西疆一戰,峻王功成,在朝野之中聲名大噪。而於宇文青峰,卻是憂喜摻半。


    喜的,當然將黑岩國千裏江山收入版圖,憂的,卻是一個景郡王已經讓他收拾不下,如今又多出一個峻王!


    本來出征元帥功成,回京之後,就要交回兵權,可是如今黑岩國國土還沒有大梁的官員正式接管,黑岩國的都城還有孟倫在鎮守。


    孟倫雖然是大梁將領,可是當初,卻是追隨峻王一同出征,所奉的,還是峻王的帥令。如今二十萬大軍還在駐守黑岩,又如何令峻王交回兵權?


    焦灼之下,皇帝隻能屢屢催促吏部,快些審定官員,前往黑岩接管黑岩國土。


    而此時,孟倫的一道奏折跨越千山萬水,送到皇帝的案上。黑岩國國土並入大梁,各州各府百姓也自然就成為大梁的子民。如今春耕早已開始,而大戰之後的黑岩卻因戰後家園被毀,民亂漸起,請求戶部設法調撥春耕所用的種子,以安民心。


    整整一個黑岩國,要春耕,那可是不少的糧食啊!


    戶部尚書範承伯又當殿哭起窮來,訴說西疆一戰,耗去大半的國庫,庫中當真無糧啊!


    聽到此言,新封的靖國將軍羅越不禁揚眉,說道,“範大人,這可奇了,若說旁處,我羅越實不清楚。可是這西疆一戰,我羅越親率十萬大軍攻破黑岩,可沒有收到朝廷一顆糧食,怎麽就是我們西疆一戰將國庫打窮?”


    範承伯一時語塞,悶了半晌,才道,“羅將軍在敵前雖不曾收到,可是回兵這一路,各州各府豈是出得起糧草的?自然是朝廷調撥,如今還有老大一個虧空!”


    羅越氣極反笑,說道,“莫說我們二十萬大軍西征,都是就地取糧,等到峻王回京,不過才帶回三萬兵馬,原來黑岩的那些州府不必說了,就是這大梁境內的州府,盡數吃過去,又能吃得了多少?範大人這不是欺我羅越是武將,不會算數嗎?”


    是啊,三萬兵馬和二十萬大軍又如何相比?


    朝中眾人都紛紛點頭。


    這一回,連宇文青峰也不再聽他,搖頭道,“範大人,春耕可不是小事,好在如今四海平定,沒有太大的花銷,國庫縱然緊些,你也當想想法子!”


    範承伯一臉為難,卻也隻能磕頭領旨,跟著又道,“皇上,縱然臣籌集到糧食,如今黑岩一方州府無人管轄,也是一團混亂,這糧食送去,是煮了還是炒了,我們又如何知道,怕也沒有幾人用來春耕。”


    反正是變著法的不想送糧。


    他話音剛落,就見新任吏部尚書墨浩林站出來向上行禮,說道,“皇上如今各州府四品、從四品的官員已基本評定,隻因黑岩一方急著用人,臣已結本上奏,先將二十座州府的四品官員擬定名單報上,下屬各級官員也已粗粗擬出一些人選,隻等皇上禦準,就命他們各自選定助手,攜糧啟程,往黑岩國上任,安定一府算一府!”


    “墨大人!”範承伯皺眉,說道,“曆來官員派任,都是在全部評定之後再一一調任,怎麽墨大人如今事情才做一半,就急著上奏,也太急功近利了罷!”


    “事有從權,豈能拘泥於形勢?”墨浩林揚眉,說道,“如今雖說六十七州府的官員還沒有完全選定,可是再拖下去,黑岩疆土無人管轄,恐怕民亂四起。如今這二十名官員已經仔細評定無誤,滯留在京,也不過是耽擱時辰,倒不如早已遣他們離京,一則免得盛京官員滯留,也早一日安定黑岩國民心。縱然是一時沒有官員趕到的州府,看到這二十州府的吏治,也當有所企盼,不至於輕易生亂!”


    這一番話,朗朗而言,倒令大多數朝臣點頭,紛紛附和。


    範承伯皺眉,說道,“隻是墨大人方才說,要他們攜糧啟程,可是官員未到,州府土地還沒有報上戶部,又如何撥糧?”


    “範大人!”前邊立著的峻王開口,說道,“本王回京,記著是將黑岩國的州郡圖帶回的,早已送入戶部,怎麽範大人沒有瞧見?”


    範承伯皺眉,說道,“黑岩國土歸入我大梁,自然要重新劃分州郡,豈能沿習黑岩國舊製?”


    “為何不能?”峻王揚眉,說道,“範大人是以為,重新劃分州郡重要,還是安定民心重要,難不成範大人是想等黑岩國民亂四起,再派官員前往劃分州郡嗎?本王倒想知道,到那時,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哪一個能夠前往?難不成又要朝廷出兵平亂?你道我大梁將士的血是灑不完的嗎?”說到後句,已經聲色俱厲。


    宇文青峰聽的眉目微動,目光向他一掃,淡淡點頭,說道,“峻王所言極是,戶部就速速調糧罷,等這幾府的官員選定,就命他們即刻上任!”


    聖意一出,範承伯再不敢強辯,隻好磕頭領命。


    宇文青峰命他退回,這才看一眼峻王,點頭道,“峻王出征西疆,倒當體會些民生疾苦,朕心甚慰!”


    峻王含笑躬身,說道,“謝皇上!還是聖意決斷,臣望塵莫及!”


    宇文青峰點頭,目光掃過他上首的景郡王,輕輕點頭,說道,“朕有眾位良臣,是大梁之幸,江山之幸!”又說一些廢話,命太監取上墨浩林的折子,傳令退朝。


    踏出殿門,承親王腳步放慢,等住峻王,含笑道,“不想兩年不見,峻兒這詞鋒倒是淩利許多,若不是本王知道峻王妃不曾隨行,還道是受她所染!”說完向景郡王一望。


    景郡王微微一笑,說道,“六皇兄差矣,峻王妃雖說口齒伶俐,可是峻兒也素來不是一個拙言之人,從前,隻是不理朝政罷了!”


    “嘖嘖”承親王輕輕搖頭,說道,“十三,你如此護著峻王,峻王妃縱然領情,又能如何?”袖子一甩,大步而去。


    景郡王被他一噎,一時說不出話來,眸光中閃過一抹惱意。


    峻王看著承親王的背影,微微揚眉,輕聲道,“怎麽兩年不見,這六皇叔越發瘋的厲害!”輕輕搖頭,向景郡王一禮,徑直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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