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八,又是一年萬壽節。


    令大梁朝野更加振奮的,自然不是皇帝老子過一個生辰,而是……峻王要回京了!


    早在年初,峻王回京的消息就已經傳開。盡管當初奪下黑岩王城的是羅大公子,可是一舉攻下整個黑岩國畢竟震憾,峻王又是一軍主帥,自然引人注目。


    加上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說峻王智勇雙全神勇無敵奇謀妙策才創此不世奇功,朝野震動,奔走相告,交口相傳,越傳越離奇,仿佛那個創下奇功的少年不是曾經那個遊戲花叢,荒誕不經,自幼在盛京城晃蕩,尋常百姓都時常見到的紈絝王爺,而是突然從天而降的什麽人物。


    更有些人,不知如何翻出峻王年幼時,皇宮西席對他的讚譽,兩相結合,更是聲名大躁。一時間,傳的天上絕無,地上僅有,都急欲一觀而後快。


    依莫寒月所命,早早十幾日前,牧野就高價訂下城門南側酒樓位置最佳的一處包間,害的夏兒聽到那天價的銀子心疼不已,但一想是相迎自家王爺,咬牙跺腳,也隻得認了,纏著莫寒月確認好幾次,那天必得帶她同去。


    那日一大早,城門初開,仍是唐七駕車,牧野隨行,莫寒月帶著丹楓、夏兒往西城門而來。


    看到西城門內外熙攘的人群,丹楓不禁咋舌,說道,“幸好我們提前十幾天訂下位置,若不然,當真無處站去。”


    莫寒月也沒有料到,這城門剛開,峻王還不知幾時能回,就有這許多的人,不禁揉揉額頭,歎道,“看來,我們還得下車,擠進酒樓門裏去。”


    主仆正商議,卻不知哪裏有人大聲嚷道,“峻王妃來了!”


    隻這一聲,近處的人群向這裏望來,遠處的人群向這裏擠來,頓時將本就狹窄的道路擠的水泄不通。


    夏兒驚的臉白,忙探頭到窗外,大聲叫道,“牧野大哥,這……這可怎麽辦?”


    如果沒有人留意,還是能下車擠過去,如今莫寒月隻要一下車,怕立時被卷進人潮裏。


    牧野也不禁著急,大聲道,“各位父老,峻王妃前來相迎峻王,請大夥兒借個道兒!”


    可是在峻王回來之前,眾人聽到峻王妃的名字,都想一睹為快,誰又理他?偏偏都是尋常百姓,牧野空有一身功夫,又不能動用拳腳,也隻能保住自己不被人潮卷走,還又驅得動誰?


    這裏一亂,另一邊倒有人聽到,隔一會兒十幾個兵卒向這裏奔來,排開人群擠到車前,向馬車行禮,問道,“車裏可是峻王妃?”


    丹楓掀簾,點頭道,“正是我家小姐,敢問幾位大哥是哪一府上?”


    為首的兵卒忙道,“姑娘客氣,小人不敢當,小人是鎮國上將軍府的親兵,伴我家小姐前來相迎峻王!”


    是孫靈兒!


    莫寒月忙問道,“孫大小姐現在哪裏?”


    丹楓把話傳出去,為首親兵向後指道,“已在酒樓前,隻是位置訂的晚些,隻有樓下的幾張椅子。”向左右瞧一下,說道,“小人為王妃開路罷!”


    莫寒月忙命丹楓止住,說道,“都是些尋常百姓,又何必驅趕,他們要看,就讓他們看看無防!”扶住丹楓的手,掀車簾就要出來。


    夏兒嚇一大跳,叫道,“小姐!”忙抓住她衣擺跟出來,連聲道,“小姐,這許多人,你下去做什麽?”


    莫寒月回頭,說道,“難不成你還怕我被人吃了?”慢慢跨出車門,舉目向車子四周望去。


    她在車上這一站,雖說隻是一襲尋常的打扮,又是留海覆麵,可是舉手投足間,威儀自成,最前擁擠的百姓頓時凝住,仰起頭,怔怔向她注目。


    莫寒月微微揚頭,唇角含笑,揚聲道,“各位父老,今日有勞前來相迎峻王,十一在此代峻王多謝!”說完,立在車上襝衽一禮。


    峻王妃,可是禦旨親封的一品王妃啊,竟然給一群尋常百姓行禮。


    百姓還自懵懂,牧野等人卻已跪下。


    這一來,有懂些禮儀的百姓回過神來,也連忙跪倒,說道,“峻王為保我大梁疆土出生入死,自當相迎,不敢受王妃禮!”


    刁鬥百姓,最懼權勢,先見到莫寒月如此人物,已經震懾,等到有人一跪,也連忙跟著跪倒,前邊的話學不來,卻都跟著道,“不敢受王妃禮!”


    莫寒月盈盈起身,含笑道,“今日大夥兒都是前來相迎峻王,又何必拜我,都起罷!”說話間,踩著唐七擺好的踏腳下車,唬的牧野、唐七等人忙挺身擋在她的身前,隔在和百姓之間。


    孫府的親兵也連忙前頭開路,排開百姓,向酒樓走去。


    眾百姓見她坦然自若,又被她氣勢所懾,哪裏還敢擁擠,自覺後退,讓出一條路來。


    好不容易穿過人群,擠進酒樓,就見孫靈兒快步迎過來,一把抓住莫寒月的手,笑道,“遠遠兒瞧著就是妹妹的馬車,正怕你沒處可去,又跑城外去呢!”引著她往窗邊來。


    莫寒月抿唇,輕聲笑道,“我們在樓上訂了位置,姐姐不如與我們一道兒?”


    孫靈兒大喜,說道,“聽說臨窗的位置喊到一千兩銀子,還不是最好的!”忙跟著她上樓,也不問莫寒月,徑直向跟在身後的隨從說道,“你們這裏瞅著,見到葉姐姐一並請來!”


    隨從應命,見有牧野在側,也隻囑咐她的貼身丫鬟跟上,自個兒在樓下守著。


    果然隔不多久,葉弄笛也被親兵引上樓來,籲一口氣,笑道,“這峻王回京,可比上元節觀花燈還熱鬧些!”


    孫靈兒抿唇,說道,“還說呢,上元節那日,我們在宮裏飲宴,誰不是提著一副肝膽等著,生怕峻王再命什麽人傳什麽戰報回來,哪知讓人白等!”


    莫寒月“嗤”的一笑,說道,“黑岩國已平,剩下的,不過是些流寇、亂民罷了,哪裏還用得著什麽戰報?”想起去年的上元節,那一連兩封的戰報帶給朝臣的震撼,猶在目前,不由微微抿唇。


    沒有戰報可以擾亂宮宴,峻王那小子想來也無趣的很!


    姐妹三人說一會兒話,各自憑窗而坐,喚茶來一邊慢飲,一邊等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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