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在爭論峻王西疆治軍之罪,現在突然問起彭千海禦前失儀之罪,話風變的太快,滿朝文武都是一怔。


    禮部尚書宋達開不明所以,上前一步,說道,“回王爺,禦前失儀,當屬蔑視君王之罪!”


    蔑視君王之罪?


    彭千海大驚失色,急忙搖頭,大聲道,“皇上,臣心係一萬禁軍將士的冤屈,一路回京……”


    “你昨夜既入承親王府,自有閑瑕將自己打理齊整,你偏偏如此模樣上殿,分明是為博皇上一怒,以此誅心!”景郡王斷然接口。


    是啊,你昨夜回京,沒有馬上進宮,卻住進承親王府,就是為了今日早朝,在大殿上當著滿朝文武狀告峻王。而為了博取聖心的眷顧,故意不更衣沐浴,卻以這樣一副模樣進宮,不是誅心之策,又是什麽?


    “我……”彭千海張口結舌,頓時說不出話來。


    景郡王也不多理,又再轉身皇帝施禮,說道,“皇上,這彭千海所述,還要等峻王遣使回京,才能問個分明。隻是這彭千海蔑視君王,若不嚴懲,君威何在?”


    這是要搶在峻王遣使回京之前,先定彭千海之罪啊!


    他所述彭千海罪狀,本就在目前,滿朝文武都聽的明明白白,絕沒有半絲虛假。


    隻是,他諾大一個王爺,竟然和一個小小的禁軍副統領過不去,還當真是令人意外。


    小靜安王微愕之後,瞬間會意,也躬身道,“皇上,峻王為皇室宗親,與彭千海份屬君臣,彭千海以臣告君,若不嚴懲,豈不是助長這等人的氣焰?”


    景郡王此舉,看似旁生枝節,可是若此時能將彭千海定罪,他所說的話,在眾人心裏,必定會打上一個折扣。異日峻王回京,再行辯駁,就會容易許多。


    宇文青峰又豈會不知二人之意?隻是二人所述也是實情,臉色變幻幾次,點頭道,“彭千海本是武人,或者疏於禮數,念他在西疆征戰,受許多苦,就令兵部行文斥責,日後記住就好!”


    這是明顯的護短啊!


    景郡王微微揚眉,還要再說,就見他擺手止住,說道,“今日到此為止,退朝罷!”大袖一甩起身,向殿外而去。


    “恭送皇上!”群臣連忙跪倒相送。


    景郡王與謝霖互視一眼,也一前一後出殿,向宮外來。


    丞相府。


    莫寒月聽說羅雨薔相請,知道不是朝上,就是西疆又有消息,帶著丹楓匆匆過府,見景郡王和謝霖已在羅越書房中等候。


    聽完謝霖講述,不由微微揚眉,好笑道,“既然峻王早有準備,謝大哥又擔心什麽?”


    原來那家夥命信使喊的驚天動地,不是生性張揚,而是要在滿城百姓和朝臣中落下口實。


    謝霖搖頭,說道,“你就不覺寧興關一役蹊蹺?”


    莫寒月揚眉,問道,“大哥是說……”


    景郡王接口,說道,“若這彭千海沒有撒謊,寧興關一役,怕不是我們以為的那麽簡單!”


    “怎麽講?”莫寒月揚眉。


    謝霖道,“當初戰報傳來,又有峻王奪城,我們隻以為,是峻王悄悄率兵離關,至使寧興關空虛,泄露消息,為敵軍所趁,如今看來,峻王竟然是另有安排!”


    莫寒月點頭,說道,“大哥是說關門兩側殺出的兵馬?”


    景郡王點頭,說道,“而且那兩路兵馬並不拚死奪關,一戰即退,並無敗軍的倉皇!”


    莫寒月輕輕點頭,皺眉道,“難不成,是峻王故意將寧興關讓給黑岩軍?”


    這個猜測太過大膽,景郡王和謝霖不禁麵麵相覷。


    羅雨薔搖頭,說道,“可是他為何要故意將寧興關讓給黑岩軍?再要奪回,豈不是辛苦?”


    莫寒月輕輕搖頭,皺眉凝思,輕聲道,“當初峻王使計燒毀黑岩軍軍糧,寧興關破不過片刻,就被他奪回,隨後的戰報中,說黑岩軍折兵三萬……”


    說到後句,留海下的眸子已變的清亮,抬頭向二人一望,說道,“近幾個月,峻王的戰報雖說羅三公子奪關,他自個兒奪城,卻沒有說過黑岩軍的傷亡!”


    謝霖想了一瞬點頭,說道,“是啊,隻是吹噓自個兒如何英明神武,打的敵軍大敗虧輸,報上我軍將士的傷亡,黑岩軍卻隻字未提!”


    莫寒月點頭,說道,“我們都知道有七路義軍前往寧興關,也不曾見他詳細說過義軍的戰績!”


    那七路義軍,都是孟少涵的人馬,為了不引起朝廷注意,才拆整為零,每一路不過幾千人。


    景郡王點頭,說道,“十一,你究竟想說什麽?”


    “恐怕峻王此舉,就是為了殲滅黑岩大軍!”莫寒月還沒有說話,就聽門外有人接口。


    莫寒月與二王互視一笑起身,向挑簾而入的男子見禮,說道,“蕭侯爺也做此想?”


    蕭枕江還禮,說道,“本來心中還有些疑惑,方才門外聽到峻王妃所言,才大膽猜測!”


    謝霖揚眉,說道,“蕭侯爺的意思,是峻王故意放黑岩軍進關,是為了關門打狗?”


    蕭枕江點頭,笑道,“不錯!本來黑岩大軍軍糧被燒,又折兵三萬,天氣將寒,本該退守鄴城,以圖春起再戰。哪知道黑岩大軍堅守不去,我軍又軍需不繼,對峙下去,絕非良策。”


    莫寒月點頭,說道,“所以,峻王索性設計,引黑岩軍破關,卻在關內關外兩側的山中設伏,襲擊黑岩軍!”


    景郡王和謝霖本也是統兵名將,聽到這裏,原來的迷團已豁然開朗。


    景郡王點頭道,“隻是黑岩軍勢盛,正麵交鋒必然多有傷亡,所以突襲之後,不論勝敗,立即退兵!”


    謝霖也跟著點頭,說道,“那彭千海所見,不過是最初的一批,隨後他被黑岩軍當屍體拋入山穀,未見後來的情形。”


    莫寒月道,“峻王既定此計,自然不會當真一擊即退,必然是將兵力分成幾組,輪番擾敵,令黑岩軍疲於奔命。”輕歎一聲,說道,“難怪,我們計算不出那三萬兵馬去到何處!”


    謝霖含笑,說道,“等到黑岩軍兵力消耗,又疲累不堪的時候,之前假意殺出關門逃命的羅進再殺一個回馬槍,盡殲敵軍於關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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