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越眉峰一挑,上前一步正要說話,卻被景郡王一把拉住,見他望來,輕輕搖頭。


    羅越不解,轉頭向謝霖望去,隻見他也正向這裏望來,也是輕輕搖頭。


    如果隻是哈薩族爭奪族長之位,斷斷不會傷及朝廷的人。可是二王在營中受襲,顯然此事與朝廷一方脫不了幹係,此時說出來,未必能拿到真凶,卻反而橫生枝節。


    要知哈薩一族雖歸附朝廷,但因年歲不遠,加上風俗迥異,其間但有衝突,怕就引發紛爭。


    轉念間,羅越已想的通透,微微抿唇,又慢慢退回。


    錦炎認罪身死,雖說此案還有許多疑點,卻已無法再問。


    宇文青峰點頭,說道,“既然族中有事,我們留在這裏多有不便,傳令整頓行轅,回行宮罷!”向莫寒月望去一眼,辭過梓伊族長,轉身向看台下走去。


    今日的事,雖然是出自上宜星普兄弟之手,可是若不是莫寒月那一句句的逼問,斷難從星普兄弟口中問到一句實情。


    想不到,四年前還被人說成傻子的女子,如今,鋒芒初露,竟然像刀鋒一樣淩利,就像……


    另一個淺淡的身影在腦中劃過,宇文青峰不禁皺眉,頓覺胸口窒悶,說不出的滋味。


    縱火一案,幾起幾落,最後以錦炎的一死告終。


    承親王見皇帝的背影消失,向莫寒月望去一眼,冷笑道,“峻王妃巧舌如簧,殺人於無形,本王佩服!”


    這是要挑起什麽人對她的仇恨嗎?


    莫寒月淡淡一笑,說道,“六王爺過獎,十一還要向六王爺多多請教!”


    請教二字,可以說成當真的請教,卻也可以說,是接受六王爺的挑釁。


    “你……”承親王咬牙,想要怒聲喝叱,又不想在眾人麵前有失體統,冷哼一聲,轉身下台。


    這個丫頭,還真是個不怕事的!


    景郡王微微搖頭,心裏暗憂,見宇文峻正安置禮部官員設駕啟程,將他喚過,一同向台下去。


    如此鋒芒畢露,隻怕給自己招禍,而如今,怕也隻能提點峻王。


    莫寒月落後幾步,等朝廷一方的人都陸續下台,才招手將月琉璃喚過,輕聲道,“你和哲加王子說,昨夜跟著他巡營的族人中,必有內奸,要他當心!”


    月琉璃暗吃一驚,說道,“你怎麽知道?你可知道是誰?”


    莫寒月苦笑,輕輕搖頭,說道,“我隻是心中起疑,並無實據,你請哲加王子當心就是!”


    月琉璃點頭,攜著她的手向台下送來,輕聲道,“等這裏事情一了,我就去行宮瞧你!”


    莫寒月淺笑,輕輕點頭,說道,“好!”走到看台的階梯邊,正要向她行禮道別,耳邊聽到台下幾聲馬嘶。


    莫寒月心頭微動,忙道,“琉璃,昨夜我們從林中帶回的馬兒,雖說有不少的野馬,也有鄂多部驚跑的馬兒,更重要的,是那些巡營的族人騎去的馬兒,或者也在其中!”


    月琉璃點頭,疑惑問道,“十一,你是說,那些馬兒可疑?”


    莫寒月點頭,說道,“你隻和哲加說,那些中途拋下主人跑掉的馬兒,定要細查!”


    月琉璃眸中露出些深思,輕聲道,“是啊,馬兒認主,怎麽會無緣無故將主人拋下自個兒跑走!”


    莫寒月見她一點即透,心中暗慰,眼看台下朝廷一方已在清點人馬,向她辭過一禮,向台下去。


    一場大火,繁華片刻盡毀,這可是登基之後,從沒有過的狼狽。


    皇帝舉目四望,心底沒來由竄起一抹荒涼,向小靜安王吩咐道,“整頓兵馬,啟駕罷!”


    謝霖應命,傳下令去。


    謝沁聽到,忙上前兩步,向皇帝行禮,說道,“皇上,原說明妃姐姐省親三日,與我們同回,如今生出這些事來,不知明妃姐姐……”


    倒把她忘了!


    宇文青峰點頭,環目望去,見峻王立在不遠處,正與景郡王悄聲低語,不禁眉心一跳,喚道,“峻王,你命人去,請明妃一同回行宮罷!”


    宇文峻應命,說道,“梓伊族長營中,必然也有不少族人傷亡,這等時候,還是侄兒親自去請罷!”


    宇文青峰點頭,見他要走,又再喚住,皺眉道,“你這身衣裳,怎麽也不換過,就這樣過去,成何體統?”


    宇文峻低頭,見身上雖然穿上袁總管送上的錦袍,可是錦袍下擺,還是露出襤褸不堪的長褲和焦黑的馬靴,不由輕笑一聲,聳肩道,“皇叔放心,如今哈薩一族自顧不瑕,又有誰會留意侄兒穿著什麽。更何況,今日沒有衣裳可穿的大有人在,又豈止侄兒?”向他辭過一禮,拔步又向台上去。


    承親王見他渾不在意,不由冷笑一聲,說道,“雖說逢難,終究是皇室宗親,總也還要顧著些皇室的體統,這峻兒還要好生管束才行!”


    到了這個時候,還顧得上什麽皇室的體統?


    這位承親王,自從被峻王和峻王妃算計之後,不失時機就要向二人踩上一腳,心胸如此狹窄,還當真是少見。


    謝霖等人都不禁微微揚眉。


    宇文青峰倒不置可否,轉頭向自己的滿朝文武望去。


    但見朝中大員倒個個衣衫光鮮,各府公子中,卻有十幾人和峻王一樣,灰頭土臉,滿臉煙塵,不由微微皺眉。


    小靜安王和景郡王被困,這幾府的公子率親兵相救,是因為他們與謝霖交厚,還是……竟然與景郡王有所勾結?


    這幾府的公子,可大多是年少一代的出色人物,如果隻是與謝霖交厚,也倒罷了,若是成為景郡王一黨……


    本來今日大火,他不惜舍去謝霖,也要趁機將景郡王除去,可是卻沒想到,到頭來二人還是逃脫,至使自己失去哈薩一族的民心不說,也令朝中幾位老臣不滿。


    皇帝心中暗暗揣測,驚疑不定,承親王的目光卻又落在景郡王身上,說道,“十三,峻王素來愚頑,也倒罷了,怎麽如今你也這副樣子,成何體統!”


    被他一說,眾人的目光又都落在景郡王身上,隻見他也是外袍不知去向,隻穿著一襲中衣,火燒雨淋之下,已經分不出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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