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寒月歇晌起來,牧野已在帳外等候,見她出來,迎上兩步問道,“小姐是說,喚印大哥同去?”


    “嗯!”莫寒月低應,見他遲疑,不禁笑道,“縱然不許他跟著,他豈會答應?讓他跟在暗處,反不如跟在明處好些!”


    倒也是理!


    牧野苦笑,隻能點頭。


    印於飛不比自己,他離開孟少涵之後,投身莫寒月,已經算是莫寒月的奴仆,印於飛的主子,可是峻王!


    帶印於飛、牧野二人上馬,出大營向約好的林子馳去。


    馳到林外,遠遠可見林中一條挺拔身影已在等候,莫寒月向印於飛道,“你在林外守候,若有人靠近,傳消息給我!”


    這是有話不方便讓他聽吧!


    印於飛倒也不以為意,躬身應命,帶住馬韁。


    他奉命守護莫寒月的安危,旁的事,大可不去在意。


    縱馬入林,隻見林中的人回過頭來,向她淺淺含笑,眉目疏朗,容顏俊挺,正是三年前行刺皇帝受傷,被她所救的孟少涵!


    莫寒月翻身下馬,含笑行禮,說道,“孟公子!”


    孟少涵眸光向牧野一掃,見他輕輕點頭,知道再沒有跟著旁人,突然將袍擺一掀,傾身跪倒行個大禮,說道,“少涵見過將軍!”


    “你說什麽?”莫寒月身子一震,雙眸驟然大張,不禁後退兩步,見鬼一樣的盯著他。


    上一世,在宇文青峰登位之前,她曾經號令千軍,得過先帝一個“將軍”的稱號。這件事,大梁朝滿朝皆知,可是,此時被人喚出來,無疑於一個晴天霹靂。


    莫寒月震驚莫明,就連牧野也是一臉驚訝,看看孟少涵,又看看莫寒月,愣怔一瞬,默默退開,近處守護。


    孟少涵抬頭,虎目含淚,說道,“將軍莫驚,三年前,少涵在哈薩族營帳中,無意中聽到將軍與一位叫雅詩的侍女對話,雖說此事怪異,可是……可是少涵相信,將軍果然還活著!”


    隻有她就是莫寒月,才能解釋她為什麽要幹冒奇險救他,才能解釋,她包紮傷口的手法,為什麽會出自軍中!


    雅詩……


    莫寒月張了張嘴,瞬間想到三年前,算計侯楠、易紅珠之後,與雅詩的那場對話,不禁微微苦笑,搖頭道,“你怎麽會在哈薩族的帳中?”


    那天,她分明小心查看過四周,沒想到,那些話,還是被旁人聽去。


    孟少涵也不起身,俯首回道,“少涵蒙將軍相救,設計脫身,隻是身受重傷,回鄉路遠,茫茫木蘭山,又不是長久容身之處,所以索性潛入草原,藏身在鄂多部之中,想將傷養好,再行返鄉。”


    莫寒月點頭,說道,“不錯,我原本擔心你因此遇險,令我白白花一番心思!原來你竟然在鄂多部中藏身。”


    此人脫險之後,不急於遠逃,反而就躲在皇帝避暑的草原上,也算是有勇有謀。


    孟少涵點頭,說道,“哪知道草原盛會,鄂多部隨哲加王子前去赴會,少涵不及脫身,隻能潛在隊伍中同行。將軍與雅詩姑娘說話的地方,正是鄂多部存放物品的帳篷。”


    原來如此!


    莫寒月點頭,歎道,“你就是那時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回去之後,就將牧野派到我身邊暗中相護!”雖然是問句,卻已說的極為肯定。


    是啊,如果隻是自己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大可以尋機報答,卻不必大費周章,明知自己的衛東亭的女兒,還不惜將自己一個得力部署送她為奴仆。


    孟少涵點頭,哽聲道,“將軍,當年鐵騎軍蒙冤,若不是上將軍一力承擔,鐵騎軍後人怕會被斬草除根,隻是上將軍滿門蒙難,我鐵騎後人雖然得信,奈何山高水遠,還是晚到一步。”


    “你是說,四年前……四年前……”說到莫氏的滅門,莫寒月心頭震顫,已說不下去。


    原來,在那一場曠古奇冤中,竟然還有這一支人馬為莫家奔波。


    孟少涵點頭,說道,“事發突然,消息傳到淮南,已是六月中旬,我們生怕沿途州府官兵攔截,不敢冒然舉兵,隻是集齊數十名高手,一路疾騎趕往盛京。哪知道還是走漏消息,剛過澤州府,就遇到幾處攔截,等趕到盛京,終究……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隨著他的講述,眼前,似乎又閃過刑場上那滿眼的屍體和輔天蓋地而來的鮮血,莫寒月驟然闔眸,勉強壓下奪眶欲出的熱淚,輕輕點頭,說道,“難為你們!”


    一個月時間,從淮南一路趕往盛京,縱然沒有人攔截,也極為難得。


    孟少涵仰頭向她凝視,眸中灼灼,滿是光彩,亢聲道,“天理昭彰,所幸將軍竟得此奇遇,莫氏奇冤,終會得雪!”


    莫寒月微微搖頭,令自己情緒平複,這才上前一步,扶他起身,輕聲道,“如今,我已不是莫寒月,將軍的稱呼,再也不用提起!”


    孟少涵點頭,說道,“少涵明白,隻是今日與將軍相認,以此為記罷了!”


    三年前,她也一樣不再讓雅詩喚她皇後,一則那固然是她莫寒月之恥,二來,自然是為了隱藏身份。


    莫寒月苦笑,輕聲道,“雖說鐵騎營與我們都有些淵源,可是……你我二人,往日卻並不相識,公子大可不必……”


    “將軍!”孟少涵截口打斷,說道,“鐵騎營雖非莫家軍,可是卻受上將軍大恩,如今上將軍舉族蒙冤,我鐵騎後人豈能坐視?更何況……如今將軍苦心謀劃,豈不是要為莫氏一族複仇?我鐵騎營雖然凋零,卻壯誌仍在,願助將軍一臂之力,請將軍成全!”話一說完,又再抱拳單膝跪倒。


    莫寒月向他定定而視,一時間,心緒起伏難平。


    是啊,當年的鐵騎營,是棣親王宇文青鬆的部下,而在長水一役,全軍覆沒,卻因為承親王要竊奪軍功,順勢打壓棣親王,竟然汙陷鐵騎營叛亂,若不是上將軍莫鬆力保,叛軍後人,豈能容一人偷生?


    而隻是那一言相助,鐵騎營後人銘記於心,不惜千裏馳援,可是……蒙受莫家全力相助登位的當今皇帝,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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