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二人越走,越顯的偏僻,前邊秀麗小山聳起,正是皇宮最高處的堆秀山。


    宇文峻側頭向她笑望,說道,“那山後的石洞,本王隻道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不知為何你如此熟悉?”


    莫寒月眉心微微一跳,裝傻道,“王爺說什麽,十一不懂!”


    “你……”峻王好笑,一臂箍緊她的身子,咬牙道,“小沒良心的,當初你要救季子謙,若不是本王命人將人引開,憑他一人,如何殺得了二人而不驚動旁人!”


    果然,四年前,那黑巾蒙麵的另一個刺客,是他的人!


    莫寒月心中了然,淡淡道,“事隔四年,王爺都不曾問過,今日怎麽又提起來?”


    因為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想多懂你一些!


    峻王心底暗語,側眸瞧她一眼,又不禁暗暗苦笑。


    雖說這個丫頭狡慧,終究還不過十一歲,這兒女情事,怕她還一竅不通罷!


    莫寒月聽他不再問下去,倒轉頭來瞧著他,問道,“當初,王爺既知那事是十一所為,就沒有起疑,十一為何要救朝廷欽犯?”那些事,他瞧在眼裏,不但沒有阻止,還出手暗助。


    宇文峻微微勾唇,說道,“莫、季兩家含冤,季子謙已是季家僅存的一點血脈,不管你出於何意,本王都會出手相助!隻是……”桃花眼中,終究露出一絲疑惑,輕聲道,“此事若是羅、蕭兩家的丫頭所為,本王倒覺不足為奇,可是你……”


    是啊,不管怎麽說,當年的羅大小姐羅雨桐與前皇後莫寒月曾是知交好友,若羅雨槐知道姐姐還顧著舊情,出手相助季子謙,倒還勉強說得過去,可是這個丫頭,卻是衛東亭的女兒,為什麽?


    莫寒月微挑了挑唇角,淡道,“就算十一替衛東亭積些陰德罷!”


    這話倒令宇文峻笑起,微微搖頭,淡道,“丫頭,本王總會知道的!”倒也不再追問,攜著她的手,一路登山。


    堆秀山上,花卉不多,倒遍植樹木,沿路上來,有幾處桃花開的正好,宇文峻信手摘一朵來,替莫寒月插在鬢邊,含笑道,“你小小一個女孩兒家,怎麽打扮如此素淨?在旁處也倒罷了,進宮裏來,怕會引人非議。”


    皇宮裏這些規矩,除去一應規製的首飾,雖說旁的沒有成文,可是不管是誥命還是各府的小姐,進宮來都必要妝扮隆重,以示對皇室的敬意。


    而曆朝曆代,這皇宮裏不知有多少亡魂,穿戴豔麗,也是為了添些喜氣,太過素淨,會有失體統。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不過是十一疏懶,那些東西掛在身上,重的很!”


    宇文峻輕笑一聲,點頭道,“可也說,就是那鑲寶石的王冠,本王頂上一日,也會覺著沉重!何況你們女兒家那許多的首飾。”倒也並不勉強。


    站上堆秀山頂,莫寒月遙遙向禦花園的另一端望去。


    隔過重重亭台樹木,又是極遠的距離,其實並不能看到攬月亭的影子,可是準確的方向,還是令峻王微微挑眉,輕聲道,“十一,你心裏,是如何憎恨衛家,如何憎恨衛東亭?”


    “什麽?”莫寒月微愕回頭。


    宇文峻卻仍遙望攬月亭方向,輕聲道,“衛東亭為人陰狠奸險,雖說幾大世家的公子都不願與衛家的公子多所來往,可是衛大公子衛敬言為人,在公子之中,倒頗有讚譽。”


    可她第一個動手除去的,偏偏就是衛敬言!


    本來莫寒月想到的,是前世在攬月亭裏的最後一幕,而宇文峻想起的,卻是死在攬月亭外太液池中的衛敬言。


    “是嗎?”莫寒月微微勾唇。緩緩闔眸,衛敬言的音容卻已經想不大起來,隻是輕輕搖頭,淡道,“可惜!可惜他愚孝,二姨娘命他殺我,他果然動手,我不除他,難不成還要等他暗算我?”


    原來如此!


    宇文峻輕輕點頭,輕歎一聲,張臂從後環抱住她身子,輕聲道,“丫頭,日後任誰要動你,自有本王替你料理!”


    “那倒不必!”莫寒月淡笑,垂眸道,“縱沒有王爺,要想傷我,怕也沒有那麽容易!”


    “喂,丫頭!”峻王一把將她身子轉過,死死盯著她,不滿嚷道,“你懂不懂風情啊!”


    “不懂啊,王爺,風情是什麽,能吃麽?”


    “你……”峻王被她氣笑,微微搖頭,歎道,“本王想來是瘋了,和你一個小毛丫頭談什麽風情!”


    莫寒月抿唇偷笑。


    若我和你一個小毛孩子談風情,才真的是瘋了呢!


    瞧著已近正午,宇文峻也不出宮,喚來一個在禦景亭內值守的小太監,從禦膳房中傳些膳食,就在堆秀山上席地而坐,與莫寒月用起膳來。


    莫寒月一早進宮,隻與謝沁說一會兒話,就有莫寒水闖宮,之後耗心耗力不說,也水米未進,早已餓的狠了,此時也不以為意,與他相對而坐,毫不推讓,提筷子就吃,倒用的歡暢。


    宇文峻見她絲毫不顧女兒家的矜持,不由好笑,將她頻頻伸筷子的菜肴換到她麵前,含笑道,“知道的,是十一小姐一向隨意,不知道的,還道是哪裏來的饑民!”


    莫寒月含一口菜,向他瞪去一眼,說道,“王爺成日山珍海味,自然不知民間疾苦,這宮裏的膳食,豈是尋常能用得到的?自然要多吃一些!”


    宇文峻不禁笑起來,搖頭道,“你可是堂堂相府千金,又不是尋常百姓!”話說到最後,突然想到她那一身的傷痕,不禁心中微微一疼。


    她會弄那一身傷,可見相府中的人待她並不親厚,或者當真在飲食上虧待了她也說不定。


    莫寒月風卷殘雲,總算填飽肚子,一抬頭,就對上峻王那凝注的雙眸,不知為何,隻覺心頭怦的一跳,忙側頭僻開。看到留海縫隙外山坡的景色,才後知後覺的想起,有留海的遮擋,他根本看不到自己的神色。


    宇文峻見她停了筷子,微微一笑,取帕子替她擦嘴,問道,“飽了嗎?”


    莫寒月嚇一跳,想側頭避開,他的帕子已一擦即收,不禁愣怔一瞬,才點頭道,“嗯,飽了!”


    宇文峻含笑,吩咐小太監收拾,自個兒拉著她起身,下堆秀山向絳雪軒來,說道,“今日還是在宮裏歇歇,晚些回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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