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她的目光,謝沁回過頭來,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停,眸中露出一絲暖意,輕輕點頭,腳下卻不稍停,徑直向殿內去。


    莫寒月揚唇,回以一笑,垂下眸去。


    衛盈毓踏上高高的禦階,等嬪妃分立,才大袖一擺,說道,“都平身罷!”


    “謝娘娘!”眾人俯首謝恩,剛剛站起身來,就聽殿外小太監揚聲道,“皇上駕到……”


    眾人聞言,忙又紛紛拜倒,衛盈毓也緊行幾步,在階前跪倒,恭聲道,“恭迎皇上!”


    殿門外,宇文青峰已換過一身玄色龍紋常服跨進殿來,踏著大紅地衣,向上方的禦座走去。


    在他身後,宇文峻仍然蟒袍玉帶,金冠束發,落後三步跟隨,穿過兩側跪拜的眾人,在禦階下停步。


    皇帝踏上禦階回身,小太監才揚聲喝道,“拜……”


    衛盈毓當先俯身拜倒,說道,“臣妾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滿殿眾人跟著磕下頭去,高聲道,“參見皇上,萬歲萬萬歲!”


    宇文青峰點頭,說道,“都免禮罷!”這才回禦案後坐下。等眾人謝恩起身,含笑道,“今日非年非節,隻為慶賀峻王授冠之禮,喚大夥兒來,不過圖個熱鬧,不必拘禮!”


    宇文峻俯首,含笑道,“謝皇叔!”


    宇文青峰點頭,說道,“都入座罷!”


    “謝皇上!”眾人齊應,各自入座。


    峻王宇文峻身為此宴的主角,皇帝特意傳旨,將他的案幾設在自己下首,竟在諸親王之上。


    如此一來,雖說平日不把峻小王爺放在眼裏,此時小姐們的目光,也都不禁鎖在他的身上。


    但見他紫袍玉帶,金冠束發,身姿清瘦挺拔,劍眉飛揚,唇含淺笑。許是皇室中人天生的華貴,舉手投足間,竟然自見豐儀,哪裏還有平日那憊賴的橫樣,分明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這就是記憶中,那個單薄的憊賴少年?這就是那個從不曾被人留意的空殼子王爺?什麽時候,他已經長成,還竟然有此風儀?


    不要說眾小姐看直了眼睛,就連眾公子的目光,一時也被他引去。


    莫寒月卻微微揚眉,心中暗笑。這小子也有如此中規中矩的模樣!


    酒過三巡,歌舞也已換過幾回,隻聽承親王宇文青楊笑道,“峻兒這初入朝堂,就要為皇上主理大事,可要盡心盡力才是!”


    宇文峻微微揚眉,問道,“六皇叔是指……”


    宇文青楊挑眉,含笑道,“再過幾個月,就是三年一度的秀女大選,豈不是禮部的大事?”


    “是啊!”怡親王宇文青櫸也跟著點頭,向上行禮,笑道,“大選跟著大考,雖說忙碌,可也是皇上之喜!”


    選秀,皇帝又要充實後宮,科考,可是為朝堂網羅人才!


    老靖國公點頭,說道,“這皇嗣是一國之本,東宮空虛,人心不穩啊,選秀當是朝中大事!”


    這話說出,上至皇後,下至嬪妃,頓時神色微變,垂下頭去。


    皇帝沒有子嗣,至使東宮空虛,自然是她們之過。


    衛東亭也不禁臉色微變,打個哈哈,說道,“靖國公言之有理,隻是皇上春秋鼎盛,假以時日,自然子嗣綿延,倒不必擔憂!”


    皇後衛盈毓從兩年前滑胎之後,竟然再沒有動靜。如果這皇長子的位置被旁人奪去,他衛東亭豈不是白忙?


    登基六年,也沒有一子半女誕下,也早已成了宇文青峰的一塊心病。老靖國公此言,正正戳中他的痛處,也不由微微皺眉,轉瞬又揚出一抹笑意,說道,“今日是峻王的好日子,盡提朝政做什麽,各位大人受朕倚重,日後也要多多扶助峻王!”


    一句話,又將眾人的注意力移到宇文峻身上,衛東亭順勢轉話,點頭道,“皇上對峻王愛重,今日已行授冠之禮,日後再迎娶王妃,皇上也算了樁心事!”


    “是啊,皇上!”側坐龍案邊的皇後衛盈毓含笑接口,說道,“峻王如今已經成年,也該指婚了!”


    峻王的親事,被這父女二人接連提起,莫寒月心中頓時恍然。


    難怪!


    難怪隻是峻王的授冠之禮,竟然要各府的誥命、小姐伴宴,原來,是要給峻王選妃啊!


    禦座上皇帝也微微點頭,含笑道,“不錯,尋常人家,子侄十五、六歲就要娶妻,如今峻兒年已十八,是該立妃了!”說話間,目光已向小姐們席上掃去。


    他這一說,滿朝文武還有誰不清楚?今日將這許多小姐召來,竟然是為峻王選妃!


    一時間,尋常出身,品階略低的官員都不禁心動。


    隻要自己的女兒入選,日後可就是皇室宗親啊,那豈不是一步登天?


    卻渾不去想,這宇文峻在京六年,一直受皇帝疑忌,如今長成,又豈會當真受到重用?


    而各大世家的家主卻心中暗驚,生怕自家女兒被皇帝選中,若日後千裏之外的棣親王不顧兒子在京為質,竟然有所異動,自己一族豈不是受到誅連?


    眾人心思各異,一時無人膽敢接口。


    宇文青峰目光在殿上一掃,最後落在宇文峻身上,含笑道,“峻兒,你自幼長在盛京,這滿盛京城的世家小姐縱不熟識,也都見過,不知可有中意的小姐?”


    問他啊?


    宇文峻眨眼,微微搖頭,說道,“回皇叔,侄兒還不想成親!”


    “不想成親?”宇文青峰沒料到他拒絕的如此果斷,微微揚眉,問道,“為何?”


    宇文峻撇唇,說道,“侄兒一人自由自在,為何要娶一個女子回去指手劃腳?不要!不要!”連連搖頭,一臉厭棄。


    還是那個憊賴小子!


    眾人一見他這副模樣,都不由微微搖頭。


    還以為他行了授冠之禮,也該顧忌一下做王爺的威儀,哪知道不過片刻功夫,又故態重萌。


    宇文青峰卻不禁心中微鬆,含笑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麽不好?”目光向小姐們席上望去,說道,“峻兒選妃,尋常小姐豈能匹配?今日進宮的可都是重臣家眷,不如峻兒從中挑選一位如何?”


    在殿上的,都是盛京城中官員家眷,一旦宇文峻選妃,對千裏之外的棣親王,就又是一個牽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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