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裏,金娘子和德子聽到裏邊的傳話,自然大喜過望。原說能娶一個體麵些的丫鬟已經是萬千之喜,哪裏知道,竟然得一個小姐,又哪裏去管她名聲如何?


    金娘子趕在園子落匙之前進院子來,給莫寒月磕頭,說道,“小姐如此眷顧,日後我們一家任憑小姐差遣,絕不敢有二心!”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她不過是一時損了名聲,不是三小姐可比,你們要好生備辦!”


    金娘子連應,說道,“縱小姐不說,我們又豈敢虧待四小姐!”


    莫寒月微笑,說道,“她嫁給德子,就是你們家裏的人,也不必像主子一樣供著!”略一沉吟,說道,“聽說衛盈秀所住的院子裏有四五間屋子,明日命旁人遷出去,選一間給他們做新房罷,姐妹二人放在一塊兒,也好照應!”


    姐妹兩個放在一塊,才好打架!


    金額娘子自然千恩萬謝,又磕幾個頭才離去。


    於德子來說,迎娶新婦自然是一件大事,可是對於相府,一個庶女賞給奴才為妻,卻隻是小事一樁。


    前邊院子裏,莫寒月命賞下屋子,金娘子自然是全心收拾裝扮。而後園裏不過是一襲大紅嫁衣,一塊大紅蓋頭送去了事。


    衛盈儀生母三姨娘已殘,不過是躺著等死,衛盈儀又哪裏有說理的地方,在院子裏哭鬧兩日,到第三日上,侯氏命個媽媽過來斥責一番,說道,“你若不願,那就將德子喚來,先收了你,看你還鬧不鬧?”


    衛盈儀嚇的膽顫,也隻得忍辱,任由丫鬟服侍沐浴,換上大紅嫁衣,帶著隨身的衣裳包裹,一步一步挨出園子去。


    這處小院兒,原是前邊側院的一個小跨院兒,有兩間上房,三間下房。本來兩間上房都被衛盈秀占去,此時莫寒月做主,將二丫遷去下房,空出一間上房給衛盈儀。


    一連三日,整個小院鬧鬧哄哄,人們出出進進,衛盈秀看到眼裏,想到自己當時嫁時的情形,心中又酸又苦,又有些幸災樂禍。


    自從嫁為奴婦,明裏暗裏,姐妹們對她早已頗為不屑,如今,衛盈儀不過配個小廝,又好到哪裏去?


    偏院兒裏的鞭炮聲隱約傳來,莫寒月輕籲一口氣,轉頭向衛敬飛笑望,說道,“妹妹所應的事已成,日後就看二哥的手段!”


    衛敬飛向她一挑拇指,說道,“妹妹好計,如此一來,沒有衛盈儀前邊擋著,餘下的那幾個,也隻能聽我們擺布!”


    莫寒月淡淡含笑,說道,“那也要二哥交遊廣闊,能令巫大人說出五陰襲府的話來!”


    衛敬飛哈哈大笑,說道,“巫大人的公子也在禦林軍中,前次青樓裏與人爭鬥,打傷人命,還是我幫他出脫,如今不過請他幫個小忙,他又豈會不肯?”


    也不是什麽好鳥!


    莫寒月微微挑眉,點頭道,“倒是巧的很!”


    衛敬飛低歎一聲,說道,“若不是有娘娘的事出來,怕此事也難成,可惜!可惜娘娘的那個胎,若是能生下來,那可是皇上的嫡長子,我們相府豈不是更加如日中天!”


    好事豈能都讓你占去?


    莫寒月微微一笑,款款起身,向他一禮,說道,“妹妹告辭!”與他別過,顧自向後園而來,想到皇後省親一事,眸中淡出一抹冷意。


    與丹楓二人一前一後走進園子,莫寒月突然停步,轉身向四處張望。


    丹楓皺眉,問道,“小姐,怎麽了?”


    莫寒月的目光掠過四周的花木,微微搖頭,低聲道,“怎麽我總覺得有人跟著我們?”


    丹楓微愕,目光也跟著向四周望去,又哪裏會有人影?不禁輕輕搖頭,說道,“小姐,奴婢並沒有聽到動靜!”


    她的武功高出莫寒月許多,如果當真有人跟著,豈有她沒有聽到,而莫寒月聽到的道理?


    莫寒月抿唇,微微點頭,回頭繼續向前走,卻低聲道,“不是聽到,我隻是感覺!”


    這個感覺,已經不是一日,卻說不出是從何時而起。


    丹楓微微皺眉,低聲道,“若當真有人,又會是誰?”


    莫寒月搖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又向四周掃去一眼,才歎道,“走罷!”


    如果來者是敵,這許多日子早該動手,如果是友……


    莫寒月微微搖頭,不禁啞然失笑。


    她莫寒月除去謝、羅幾家之外,又哪裏還有朋友?而那幾家的人行事,斷不會如此鬼鬼祟祟。


    府中的事告一段落,莫寒月再次恢複每日必練的功課。


    雖說這具身體極不中用,可是縱不能練到擊敵,總要有自保之力。


    那一日,仍是四更起身,穿過重新整修的花園,向那片日常習武的林子而來。


    剛剛打坐完畢,起來活動一下筋骨,就聽樹上有人低笑,說道,“丫頭,如今滿府怕是無人敢惹你,這功夫不練也罷!”


    莫寒月抬頭,就見峻小王爺一襲素袍,懶懶的倚在樹杈裏,桃花眼半睜半閉,向她笑望。


    平時見他都穿的花哩胡哨,這副樣子倒是少見。


    莫寒月揚眉,唇角扯出個笑來,說道,“這大半夜的,王府高床暖枕,王爺不呆著,怎麽偏跑到樹上,當自己是鳥兒嗎?”


    是說他是鳥人嗎?


    “丫頭罵人不帶髒字!”峻小王爺低笑,縱身躍下樹來,含笑搖頭,說道,“想不到十一小姐人在草原,這府裏竟然布下如此大的一局棋!”


    她將衛盈秀嫁給胡二,卻在二人新婚第二日帶胡二西行,留給衛盈秀足夠的空間,讓她在她的園子裏為所欲為。


    到頭來,衛盈秀不但自崛墳墓,還連帶葬送衛敬朋的性命,衛敬岩的雙腿,最後以二姨娘的一撞了局。


    這豈止是一箭雙雕啊!


    莫寒月見這府裏的事,他似乎都已看破,也不以為意,淡淡道,“王爺說什麽,臣女不懂!”


    峻小王爺也不理她裝傻,拉著她在樹底坐下,笑問道,“你每日四更就起,白日還有那許多事處置,不累嗎?”


    莫寒月微微一笑,搖頭道,“累一些怕什麽?隻有活人才會覺得累!”是啊,若是死了,想累也不會再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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