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少女見問,露出滿臉悲憤,啞聲道,“兩年前,大梁兵馬攻入我海離族,將我海離族人屠殺殆盡,我們……我們若不是恰好不在族裏,也……也……”說到後句說不下去,轉頭向景郡王瞪視。


    “兩年前?”莫寒月低聲重複,向景郡王望去一眼,問道,“既然你們不在族裏,為何認定,是大梁的兵馬,而且是景郡王的人?”


    “我們族裏,遺有大梁的兵器,而離我們最近的大梁兵馬,就是他!”為首少女啞聲低喊,向景郡王一指。


    “他離的最近,就一定是他嗎?”莫寒月揚眉。


    少女臉色青白,咬牙道,“還有,他幾次下書,向我們招降,我們族長不肯,他才……他才派兵偷襲。”


    景郡王微微搖頭,說道,“招降是實,我並沒有派兵偷襲。”


    “能做為何不能認?”少女咬牙。


    莫寒月微微皺眉,問道,“你說兩年前,可是在前年年初嗎?”


    “不!是六月,前年的六月二十一!”為首少女輕輕搖頭,真真切切說出一個日期。


    “六月……”莫寒月輕聲重複,轉頭向景郡王望去,輕聲歎道,“若當真是六月,那支兵馬,就決不會是景郡王所派!”


    那個時候,皇後莫寒月獲罪,莫、季兩家被打入天牢,景郡王得信兒,私離駐地,疾騎趕回,卻終究晚了一步。


    算算時間,六月二十一,他正在趕來盛京的路上,又怎麽會有餘瑕下這樣的命令。


    她的話出口,旁人隻覺詫異,景郡王卻心頭大震,霍然回頭,向她凝注。


    莫寒月與他對視一瞬,垂下眸去,說道,“姑娘,若當初屠殺你族人的,當真是他,如今你們自投羅網,豈不是正好斬草除根?而此時他卻請小靜安王放你,當知他並不想傷你們性命!”


    景郡王見少女滿臉的猶疑,不禁輕歎一聲,說道,“兩年來,你們糾纏不休,就不曾想過,為何我從不還手?當真是怕了你們?若果然是,當初我又如何會下令屠殺?”


    羅越也慢慢走來,輕輕點頭,說道,“姑娘,你們找錯人了!”


    少女臉色變幻,望望景郡王,又望望小靜安王,目光掠過滿廳的人,又落在門外四外手執弓箭的隨從身上,突然間,手指一鬆,手中的小弓“當”聲落地,哇的一聲哭出聲來,說道,“那會是誰?會是誰?”


    景郡王向她默默注視,輕聲道,“事發之後,我曾去過海離族,那裏所遺下的兵器,果然是大梁兵馬所有!”


    少女身子一震,霍然抬頭向他注視,啞聲問道,“你……你知道是誰?”


    景郡王微微搖頭,歎道,“我隻能說,不是我!”


    少女木然呆立,臉上一片茫然。


    另兩名少女上前,立在她身側,輕聲道,“姐姐,我們……我們當真找錯人了嗎?”


    少女點頭,又輕輕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他們……他們說的也有道理!”


    是啊,就是此刻,如果他們下令將自己三人抓起來,易如反掌,那豈不是從此以後高枕無憂?


    如果說,他們是不想多傷人命,那海離族滿族的人,又豈不是人命?


    莫寒月望著呆立的少女,也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唉唉,丫頭!”峻小王爺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忙將她攔住,說道,“她隨時會出手傷人,你還是離的遠一些!”


    莫寒月抿唇,目光在廳內一掃,伸手抓住他手腕將他身子拉低,湊首在他耳畔低語。


    峻小王爺臉上露出一抹錯愕,卻隻是微微點頭,將她身子擋後,淡淡說道,“海離族恩山族長為人多智,縱然是被人偷襲,無法保住性命,也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三位姑娘可曾仔細找過?”


    三名少女都是心頭大震,其中一人失聲道,“你怎麽知道我們族長的名字?”海離族長的位置,是代代由上一任族長指定,曆代族長所用的,是同一個名字,外人不可能知道!


    峻小王爺聳肩,說道,“你不用管我如何知道,有沒有道理,你自個兒琢磨!”


    少女愣怔片刻,目光掃過身邊的眾人,最後落在景郡王身上,問道,“不是你?”


    “不是我!”景郡王定定回答。


    少女垂眸,微微抿唇,說道,“今日你放我,我會回去查找證據,若是……若是查明是你,還會來報仇!”


    “好!”景郡王眉目不動,點頭輕應。


    少女向他注視良久,霍然轉身,說道,“走!”無視門外的四張鐵弓,帶著兩名同伴,大步向廳外而去。


    小靜安王謝霖輕籲一口氣,揮手命廳外四人退去,這才轉向景郡王,問道,“方才她們一進廳,景郡王就已認出她們?”


    宇文青榕微微搖頭,說道,“不,是……先認出她們手裏的弓!”話到中途,忍不住向莫寒月一望。


    其實,是她說出“南海沉鮫”四字,才令他警覺。


    莫寒月目光與他一對,淺淺笑起,垂眸緩緩退回自己的案後。


    謝霖見景郡王不欲多說,也不再追問,深吸一口氣,揚聲道,“不過一場虛驚,各位公子、小姐還請不要在意,繼續飲宴才是!”


    眾小姐、公子見隻是一場誤會,都紛紛籲一口氣,依言坐回。謝霖喚來丫鬟,為眾人重整杯盤。


    本來隻是尋常的飲宴,如此一來,倒給眾人添了許多談資。峻小王爺半個身子掛在景郡王身上,笑眯眯的問,“小皇叔,真的不是你?”


    “不是!”景郡王眉毛都懶得動,淡淡的應。


    “怎麽會不是你?”峻小王爺再問。


    “因為我沒有下令。”景郡王倒耐得住性子。


    “那那個時候你在哪裏,你如何證明不是你?”峻小王爺楔而不舍。


    景郡王挑挑眉,忍不住向莫寒月望去一眼。


    守疆大吏無旨私離駐地,那可是死罪,兩年來,從沒有旁人知道,唯一說過的,就是她!可是那天,她明明睡去,難道,竟然聽到?而且,他沒有提時間,隻說皇後莫寒月蒙難,他疾騎趕回,而她,不過一個小小的女娃,竟然知道皇後是幾時蒙難?


    心底無數疑問,卻難以問出口。


    峻小王爺順著他的目光,也向莫寒月望去一眼,不禁桃花眼微眯,露出一抹興味。


    這兩個人之間,必定有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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