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月側頭向她一望,不由心中微歎,續道,“二丫得信兒,自然心急如焚,自個兒卻想不出什麽法子,隻好去向二姨娘報訊,設法相救衛盈秀。”


    丹楓恍然,說道,“原來小姐命人透口風給二丫,目的是讓她傳話給二姨娘?”


    莫寒月點頭,說道,“那時我們園子裏的事,早已在全府傳開,二姨娘稍稍一問,就知道這禍有多大!”


    丹楓點頭,說道,“事情鬧到這步,除去以命抵命,怕不能平息幹戈!”


    莫寒月微微揚唇,說道,“二姨娘隻剩下這一個女兒,若她一死,她再無指望,所以寧肯自個兒一死,保她一條性命!”


    聽到這裏,丹楓已經明白,點頭道,“所以,今日前院裏抓到何家父子的消息傳入後宅,二姨娘就匆匆趕來,本來想圖個僥幸,哪知道院子外聽到何老六認罪,知道避無可避,隻好撲入,再不給相爺審訊的機會,大聲認罪之後,一頭撞死,也算死無對證!”


    莫寒月點頭,歎道,“二姨娘為人雖然跋扈陰險,可最後這一招,倒也算的精準!”


    她料到,她這一死,衛東亭必然震憾,再不願深究。而何道靈見此情形,為求自保,也必然不會再牽扯衛盈秀,順勢將過錯盡數推到她的身上。


    丹楓道,“那何道靈果然也如她所料,替衛盈秀開脫。”


    莫寒月點頭,說道,“何道靈父子已罪責難逃,開脫一個衛盈秀,或還能有所照應。如此一來,死無對證,任旁人再不甘,也難將她入罪!”


    丹楓點頭,向後一望,說道,“小姐,你打算拿她怎麽辦?”


    這個女子,留在身邊,就會步步陷害,可是若任由她去,又不知會做出什麽事來?


    莫寒月淡笑一聲,說道,“二姨娘以那樣的方式將罪責全部攬到自己身上,我若還要將她治死,豈不是太過著於痕跡?如今她孤掌難鳴,也翻不出什麽大浪來,不防留著!”再不多說,徑直穿林而過,向院子裏去。


    衛盈秀遠遠跟著莫寒月向院子而來,走近那片園子,想到這兩日發生的事,不禁輕輕打一個寒顫。


    剛剛踏進院門,就見豐兒迎來,向東側院一指,說道,“小姐吩咐,要你在那邊候著!”連“三小姐”也不再稱呼一聲。


    經過這兩日的連番巨變,衛盈秀哪裏還有一絲小姐脾氣,雖見豐兒無禮,也隻能咬唇低應一聲,向東側院去。


    正廳裏,夏兒給莫寒月奉過茶,小嘴兒微撇,輕聲道,“小姐,你縱然心軟要留她性命,怎麽還帶回我們院子?”小小一個園子,她能設下那許多陷阱,又焉知她不會再搗什麽鬼。


    丹楓抬眸向她一望,低聲道,“夏兒妹妹一向是心腸最軟的,怎麽這兩日倒像換了個人似的!”


    被她一提,莫寒月也是微詫,抬頭向夏兒望去一眼。


    昨日眼看著衛敬朋之死,丹楓、丹霞震動之餘,都覺過於殘忍,忍不住向她詢問,偏偏夏兒卻隻是默默的瞧著,竟然一個字都不曾說過。


    夏兒微微抿唇,默然一瞬,抬頭向莫寒月一望,輕聲道,“奴婢是想,小姐必是記著兩年前,六公子將小姐推下湖的事。大冷的天兒,小姐整整高燒十幾天,若不是七姨娘偷偷請來大夫,小姐被他害死了。”


    還有這種事?


    莫寒月揚眉,愣怔一瞬,又不禁好笑,搖頭道,“昨日雖說是我下帖子將他們請來,可是要進園子的是他們自個兒,究竟誰會入局,那就憑他們自個兒的運氣。”


    那園子處處機關,單單丹霞看破的,就能要好幾人的性命,隻要入園,不管踏入陷阱的是誰,對莫寒月來說,並沒有差別。


    丹楓卻不緊纖眉緊皺,說道,“小姐何處招惹六公子,竟下那樣的毒手?”


    夏兒搖頭,說道,“小姐又能招惹誰?六公子說……說隻是好玩兒罷了!”說到後句,小臉兒上已帶上一抹怒色。


    “好玩兒……”丹楓愕然,愣怔良久,才喃喃道,“難怪……難怪大公子和五小姐,想方設法將我們送來!”


    身為靖國公府的家生子,自幼看到的、聽到的,都是沙場征戰,一直以為,隻有那遙不可見的黃沙戰場,才是最凶險的地方,又哪裏知道,這小小的衛相府,竟然也是龍潭虎穴!


    丹霞也是臉色微變,愣怔良久,才輕聲道,“小姐,昨兒是奴婢錯了!”


    雖然昨日說要留下,不過是為了在羅大公子麵前的承諾,心底終究覺得莫寒月此舉太過毒辣。而此刻聽來,這衛相府的公子、小姐,當真又哪一個拿自家小姐當成姐妹。


    莫寒月微微搖頭,說道,“相府不比靖國公府,你們不曾見過,又豈會知道?”


    丹楓抿唇,輕聲道,“小姐,如今小姐雖說留衛盈秀一命,可終究不能再用,不知要如何處置?”


    莫寒月垂眸略想,問道,“方才我見她臉上有傷,可是胡二動的手?”昨日事發之後,曾命人帶胡二進來見她“最後一麵”。


    丹楓點頭,說道,“昨日除了胡二,也並沒有人再去瞧過她!”


    莫寒月輕笑一聲,說道,“如今,她可當真隻是一個奴婦了!”向丹楓道,“喚胡二來罷,也不必來見我,徑直將她交給胡二帶回去,說是我說的,讓他好好管束!”


    丹楓一愕,說道,“小姐,衛盈秀那性子,胡二豈能管得住?再說前院人雜,萬一……”


    莫寒月搖頭,說道,“任她什麽性子,隻要胡二不再將她當成主子,又豈有管不住的道理?前院……”微微一笑,說道,“經此一事,恐怕她連個婆子都使不動!”


    丹楓皺眉,說道,“小姐,她橫豎還是相府的小姐呢!”


    莫寒月淡道,“如今,隻要丞相不將她當相府的小姐,她就什麽都不是!”


    丹楓尚在遲疑,丹霞倒當先領會,點頭道,“如今大公子和二姨娘先後亡故,她再也沒有倚仗,三公子和七小姐她們都將她恨上,奴才們又如何將她瞧在眼裏?”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是這話!”


    丹楓細想一回,歎道,“還當真如此!”人情冷暖,幾時又有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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