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車前,時時留意的謝霖將一切清清楚楚的瞧在眼裏,心中暗驚之餘,又輕輕鬆一口氣。


    難怪!


    難怪那個丫頭並不要自己的相助,原來,早已定下此時的脫身之策!


    這裏的地形,前邊人回頭,自然是能瞧見孟少涵那一躍,有石門關的兩塊大石阻隔,又是山路疾轉,卻將後邊的視線擋的嚴嚴實實。


    他清清楚楚看到,那裏的山石是一個滑坡,又是在長草的掩蓋下,那個人這一躍出,應該不會傷到性命。


    其實那個刺客是誰他不知道,那山澗是不是真能逃生,他也無意去管,隻知道那個人這一躍,十一丫頭那裏就再無危險!


    眼瞧前邊的路已經寬闊,謝霖含笑道,“一條帕子值什麽,還是好好兒行路罷!”側讓道旁,讓莫寒月的車子通行。


    莫寒月掀起車簾,向車外的謝霖晗首為禮,說道,“十一謝過王爺!”


    謝霖微笑,說道,“謝某暫領禁軍,有照護之責,十一小姐不必客氣!”


    二人四目交投,都是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麽一會兒,在她車後丫鬟的車輛也已跟上,丹楓躍下車拔步跟來,頓足道,“早知如此,奴婢跟著小姐才好!”不容分說,徑直跳上馬車。


    莫寒月微微一笑,目光與她相觸,輕輕將頭一點。


    也就是說,事成了!


    丹楓大喜,忙掀簾向外喊道,“快些走罷,仔細天黑不能下山!”


    馬車重新駛動,越過謝霖,繼續前行。


    到了此時,莫寒月總算輕輕鬆一口氣,拭一把額頭的冷汗,低聲道,“當真是驚險!”


    這兩天來,將那麽一個大活人藏在帳子裏,要時時擔著心思,一步一步,都是處處小心,時時算計,到了此刻,終於卸下一塊大石。


    夏兒卻仍然擔心,說道,“小姐,這荒山野嶺的,他身上又有傷,萬一被狼叼去,我們豈不是白忙一場?”


    丹楓“噗”的一聲低笑,說道,“孟公子武功高強,你道是你?”


    夏兒不滿,嚷道,“武功縱高,他身上有傷,手裏也沒有兵刃,遇到狼,怕也打不過!”


    莫寒月聽她高聲,輕“噓”一聲,向車外一指。


    夏兒吐一吐舌頭,低聲道,“奴婢一時忘記!”再不敢多說。


    果然如莫寒月所料,走過這段險路之後,山路又漸漸變的平緩,隔不多久,就可以遙遙望見山下一望無際的草原。


    夏兒終究年幼,一見之下,早將剛才的驚險拋之腦後,忍不住放聲歡呼,連聲道,“小姐,我們要在這裏住兩個多月,是不是?”


    莫寒月淺笑點頭,說道,“如今還是盛夏,我們要入秋才回去呢!”口中與夏兒應答,目光已飄向草原的深處。


    回去嗎?


    到時,又有多少人能安然回去,多少人,會……人事皆非?


    唇角,不自覺勾出一抹淺笑,心底,竟然有一些振奮。


    似乎,她已漸漸擺脫她本來的思維,習慣了如今一步步的盤謀算計。


    木蘭山下,牛羊成群,哪裏還有山上道路的艱險?


    禦駕剛剛下山,就見前行的侍衛來報,揚聲道,“皇上,哈薩族長率部來迎!”


    哈薩是這草原上第一大族,也是大梁朝默認的草原之王。雖然年年給大梁進貢,俯首稱臣,卻高天厚土,自成一方天地。


    宇文青峰見哈薩族長果然策馬隨後,傳旨停輦,含笑受過他的叩拜,說道,“有勞族長遠迎!”抬手命起,隨口問幾句牛羊牧畜,這才相伴而行,穿過草原,向深處而來。


    隔窗望著草原上縱橫交錯的河流山崗,滿地的食草牛羊,莫寒月心神頓時一暢,不禁暗暗點頭。


    怪不得!


    怪不得大梁的曆代帝王,都要將這塊土地收服。雖然,它沒有盛京城那樣的繁華,可是這富庶卻可見一斑!


    離木蘭山半日車程,夕陽漸落時,已遙遙望見前方聳立的一大片營帳。


    夏兒瞧見,好奇道,“小姐,不是今日能到避暑山莊嗎?怎麽還要住帳篷?”


    莫寒月也微覺不解,搖頭道,“或者是因為山路難行,耽擱了路程?”


    話音剛落,就聽車側一聲輕笑,小靜安王縱馬趕上,笑道,“那裏就是避暑山莊了!”


    “啊?”夏兒一聽,大失所望,嘀咕道,“怎麽奴婢聽說,避暑山莊是皇家的一處行宮,還道和皇宮一樣呢!”


    謝霖見莫寒月不語,知道她也是心中存疑,含笑道,“我大梁朝馬上得天下,數百年前,與這裏的牧民無異。行宮建成這樣,也是以示與草原民族同行同止之意。”


    原來如此!


    莫寒月輕輕點頭,說道,“多虧王爺指點,若不然,十一去問旁人,怕會當眾出醜!”


    謝霖微微一笑,說道,“那豈不正是十一小姐本色?”說完大笑出聲,縱馬向前邊去。


    莫寒月愕然,緊接著,也不禁輕笑。


    是啊,她傻子衛十一若不當眾出醜,那還是傻子嗎?


    草原上一望無際,那行宮雖然早已瞧見,走起來卻還有很遠。直到夕陽落下,暮色漸沉,禦駕才在行宮大門前停下。


    夏兒隨莫寒月下車,但見高高的石階上,紅牆碧瓦,綿延數裏的宮牆。宮牆內,圓圓的帳頂層層疊疊,無以計數。


    夏兒不禁張大嘴巴,隔了好一會兒,才道,“原來,還有如此大的帳篷,剛才奴婢瞧著,隻道還是這一路上所用的小帳篷。”


    莫寒月點頭,說道,“既然是曆代帝王避暑的行宮,自然與臨時的營帳不同!”


    夏兒連連點頭,望著那一大片帳篷,又不禁擔心,說道,“小姐,這許多帳篷搭在一起,若是再起一場大火……”


    話還沒有說完,嘴巴已被丹楓一把捂住,低聲道,“傻丫頭,亂說什麽?”抬頭瞧瞧,幸好沒有人留意。


    夏兒連忙點頭,將她的手掌拉下,才喘上口氣來,向莫寒月一望,吐一吐舌頭,說道,“方才是奴婢失言!”


    莫寒月微微一笑,低聲道,“這樣想的,又不止是你!”說完向左側微微呶嘴。


    夏兒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但見有不少小姐正與身邊兒的丫鬟嘀嘀咕咕,望向行宮的目光,滿是驚懼,不由“嗤”的一聲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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