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盈秀指著莫寒月,大聲道,“她……她……大哥是去尋她,若不是她,又會是誰?”


    莫寒月揚眉,不等衛東亭再問,淡淡道,“都是在宮裏伴宴,大哥和姐姐們都在船上遊湖,好端端的,大哥尋我做什麽?三姐姐又怎麽知道大哥尋我?”


    脆生生的聲音,平平淡淡,沒有任何的起伏,卻句句問在點子上。


    衛東亭一愕,點頭道,“是啊,有什麽事不能等回府再說,敬言尋十一做什麽?”


    要知道,縱然是親兄妹,在那樣的場合私下接觸,也會被人詬病。


    衛盈秀結舌,愣了一瞬,說道,“我們的船在湖上遇到大哥的船,大哥還問過十一在哪裏,定是他見十一不和我們在一起,擔心她無人照應,回頭去尋。”


    衛東亭點頭,說道,“敬言身為長兄,自當照護弟妹!”又轉頭向莫寒月望去。


    莫寒月垂眸,淡淡一笑,說道,“這可奇了,十一哪一次不是和羅姐姐、葉姐姐們在一起,大哥又豈會不知?”


    是啊,她有自己交好的姐妹,又怎麽會和自己府上這些庶女攪在一起。


    衛東亭皺眉,向衛盈秀擺手,說道,“三丫頭,你也是急糊塗了,莫說敬言未必去尋十一,縱然他去尋,十一又豈會和他動手?”


    衛盈秀臉色乍青乍白,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本來,進宮之前,她和二姨娘母女已說好,要衛敬言在宮裏動手,殺掉莫寒月,隨後再向侯氏進言,將衛盈秀抬舉為嫡庶女。


    可是沒想到,莫寒月好端端的回來,衛敬言卻死在宮裏。


    可是這些話,又豈能當場說出來?


    母女二人明知道衛敬言之死與莫寒月脫不了幹係,可此刻隻能啞巴吃黃蓮,吞下這枚苦果。


    衛敬言身邊雖有幾個侍妾,可是並沒有娶妻,因此身死算是小喪,又有父母健在,隻能停靈在偏廳。


    當日相府打出靈幡,函告親朋,停靈五日,就行發喪。因他膝下無所出,隻能由幾名庶弟頭纏孝布,身穿半孝,暫時送入城外義莊安放,等日後再扶靈回鄉。


    看著府裏又再恢複原樣,夏兒倒有一些黯歎,說道,“大公子平日行事,雖然偏著三小姐和二姨娘一些,卻是這府裏眾位公子裏性子最好的一個,雖然與我們不親近,至少不至於如何欺淩,他這一去,又不知道要抬舉上誰來?”言語間,露出些擔心。


    莫寒月微微一笑,淡道,“抬舉誰又能如何,我們關起門過我們的就是!”


    夏兒在她身上輕推,嚷道,“我的傻小姐,咱們府裏沒有嫡公子,大公子這一去,自然要抬舉一位旁的公子頂門立戶。日後這相府的裏裏外外,便要由他做主,怎麽能與我們無關?”


    莫寒月見她眉宇間皆是憂色,不由低笑一聲,在她額頭上一拍,說道,“不管是誰,我們又做不了主,操那等閑心做什麽?”


    心裏暗暗思忖,要說侯氏要再養一位公子在膝下,自然是七公子衛敬祥最為年幼,更好調教,隻是侯氏為人懶怠,恐怕不願再花力氣。


    夏兒嘟著嘴,揉一揉額頭,低聲道,“奴婢還不是為了小姐擔心!”


    莫寒月微笑,輕聲道,“我自然知道,隻是你這樣子被外頭的小丫鬟瞧見,豈不是更加人心惶惶?”


    夏兒一聽,這才連連點頭,說道,“奴婢也隻和小姐說說!”


    主仆二人正說著,就聽門外小丫鬟回道,“小姐,前邊的芳草姐姐來,說夫人請小姐前頭去說話兒!”


    莫寒月一聽,忍不住與夏兒對視一眼。


    看來,這就是剛才所說的事了!


    莫寒月應過,換過一身兒衣裳,就帶著夏兒,跟著芳草向園外來。


    夏兒忍不住,向芳草問道,“芳草姐姐,不知道夫人喚我們家小姐做什麽?”


    芳草因這主仆二人一向出手大方,又待人和氣,一來二去倒有了些交情,回頭一笑,說道,“前兒聽老爺、夫人說要放一位公子在正房裏,想來是為了此事!”


    夏兒急問道,“姐姐可知是哪位公子?”


    芳草輕輕搖頭,說道,“隻是聽夫人念叨,像是聽了誰的話,說大公子在時,三小姐仗著大公子的勢,欺壓旁的姐妹,夫人就想要一個沒有親姐妹的!”


    “沒有親姐妹?”夏兒揚眉,回頭與莫寒月對視一眼,才低聲道,“那不是隻有二公子?”


    這衛相府裏有七位公子,除去二公子衛敬飛之外,別的公子不是有姐姐就是有妹妹。


    芳草輕輕點頭,說道,“我也隻是聽夫人念叨,還不知道是誰!”


    三人一邊說,一邊往正房去,剛剛踏進院子,就聽到正房裏傳出侯氏的笑聲。


    莫寒月微微揚眉,心裏不禁暗歎。


    這衛敬言的靈柩才出城不過兩日,侯氏不但急著再養一位公子在名下,聽那笑聲如此歡暢,竟然早已忘記那幾日的悲傷。


    芳草在門外一立,向內回稟,說道,“夫人,十一小姐來了!”


    屋裏一靜,侯氏的聲音道,“進來罷!”


    芳草向莫寒月微微點頭,打起簾子,說道,“十一小姐請!”


    莫寒月點頭,邁步跨進門去,見衛東亭也在,向二人施下禮去,說道,“十一見過爹爹,見過母親!”


    衛東亭點頭,擺手道,“免禮罷!”隨意向左側一指,說道,“見過你二哥,日後他就是你的嫡兄了!”


    果然是二公子!


    莫寒月轉頭,望向衛東亭身側立著的男子,一看之下,不禁一怔,忍不住微微皺眉。


    雖然說,在這相府已經小一年,年節這位二公子也會在場,可是她生怕被人瞧出蹊蹺,輕易並不與人來往,縱然年節有時遇上,高門大戶中,兄妹之間也不多所接觸,對這位二公子也隻隱約知道是四姨娘所出,二十歲上下的年紀。


    此時一見之下,但見此人生的瘦小枯幹,生的障頭鼠目,正滿臉喜色,咧著張嘴向她笑望。


    不但沒有衛敬言的豐儀,就連容貌也沒有一絲的相像。


    這衛相府的公子都死絕了?怎麽挑這麽一位?


    莫寒月腹誹,臉上卻不動聲色,福身施下禮去,說道,“十一見過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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