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浩林進京之後,聽到那個傳言,自然細細查探過莫寒月的情況,知道她和靜安王府的大小姐交情不淺,這才投帖拜訪,並不是冒昧造訪王府。


    此時果然見謝霖將事情全部攬到自己身上,忙起身還禮,說道,“小靜安王莫怪,實在是此事關係到我墨家清譽,墨三不敢不問!”


    也就是說,還非讓莫寒月說出個所以然來。


    謝霖微窒。他出身將門,又年少投軍,來往的大多是軍中將士,雖然說有別與一般不通文墨的武人,可是和文人掉書包袋子,卻不是對手。


    微微一默,就聽身後清靈靈、脆生生的聲音道,“墨三公子莫怪,十一初回盛京,人地生疏,麵對京中各大名門世家的千金名媛,實在是有些無所適從。哪知澤州府一案,墨家名聲鶴起,不知為何,竟傳出十一生母是墨家人的說辭。十一私心借此造勢,便不曾澄清,實在是十一之錯!”


    這一番話,和謝霖一樣,把這件事全部攬到自己身上,隻是謝霖隻是直接承擔,她卻委婉陳情。


    這一些話,落在旁人耳裏,不過是向這位墨三公子解釋其中原委,而落在墨浩林耳裏,聽到的卻是“初回盛京,人地生疏”四字,不由微微挑眉,向莫寒月深深凝視。


    雖然是澤州府第一名門世家,可是在世家林立的盛京城,墨家實在是無足輕重,這也是墨家雖然詩書傳家,墨家子侄卻不入仕的原因。


    謝沁卻聽的皺眉。如果,此事讓謝霖擔過去,依他的身份,就算告上禦前,也不過得一些斥責。而莫寒月隻是一個閨閣幼女,皇帝降下罪來,恐怕擔當不起。


    宋思明也是臉色微變,說道,“墨三公子,此事我也知情,事實是……”


    “宋公子!”話說半句,又被莫寒月打斷。上前一步,向墨浩林深施一禮,說道,“此事有傷墨家清譽,十一深感歉意,後日上元節宮宴,十一自會向皇上澄清!”


    “十一,你瘋了!”謝沁驚喊,呼的站起,向墨浩林道,“墨公子,這傳言是我傳出去的,不過是為了相助十一妹妹,並沒有想到會傷及墨家清譽,你要怪,怪我就是,與十一妹妹無幹!”


    她話說的極快,莫寒月竟然來不及阻攔,微微抿唇,抬頭向墨浩林注視,說道,“墨三公子,此事是十一一人所為,與旁人無幹!”


    謝沁大急,喚道,“十一!”


    這個傳言,分明是自己姐妹傳出去,如今既然無法圓過去,她身後有整個靜安王府支撐,料想墨浩林要顧忌三分,沒想到她竟然非要自己承擔。


    看著眼前三人爭相承擔,墨浩林一雙眸子卻定定落在莫寒月身上,神情裏露出一抹深思。


    眼前小小的女娃,不過是相府庶女,又是初回盛京,實在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不但讓謝大小姐和宋公子回護,更讓堂堂小靜安王願意為她承擔。


    眾人見他不語,都不禁擔心,謝霖上前一步,喚道,“墨三公子!”


    墨浩林微微搖頭,向莫寒月深凝,說道,“十一小姐真實身世,可能相告?”


    一位年少的公子,直接詢問一位小姐生母的來曆,就有些無禮,可是眼前的情形,又在情理之中,無法拒絕。


    一時間,謝霖三人都向莫寒月望來。


    莫寒月微微抿唇,抬頭向墨浩林一望,淡淡道,“墨三公子可曾記得,三年前,澤州府兵亂,南橋門外那場大火?”


    三年前,正是先帝駕崩,諸王奪位最慘烈的一年。而澤州府因為地勢的原因,成為盛京之外,最大的一處戰場。


    墨浩林神情微動,點頭道,“自然記得,可是那時……”


    那時,眼前這位十一小姐,還隻是個四五歲的小女娃吧?


    莫寒月輕輕點頭,說道,“那時,十一的外祖家,就在南橋門外。”


    墨浩林一驚,說道,“南橋墨家?”


    在那場兵亂之前,澤州府素有“一府三墨”之稱,而那場兵亂,使另外兩個墨家灰飛煙滅,隻餘湖水墨家一枝獨秀,楊家卻跟著崛起。


    莫寒月微微俯首,輕聲歎道,“若不是娘親帶著十一住在城郊,怕也難逃一劫。”


    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可是落在墨浩林耳中,就是默認。


    微微一默,雖然想南橋墨家的女兒給人做外室有些不合情理,可是這事屬於私隱,又不好細問。墨浩林微微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難不成這三年來,十一小姐都是母女相依?”


    莫寒月輕輕點頭,說道,“教墨三公子見笑。”


    南橋墨家的女兒給丞相衛東亭做了外室,如果說,在三年之前,有南橋墨家照應,母女二人住在澤州府還在情理之中。


    可是三年前,南橋墨家在那場兵變中灰飛煙滅,衛丞相卻仍然任由母女二人流落在外,就顯的十分薄情。所以,墨浩林有此一問。


    而誰又能知道,眼前這小小女娃心裏對衛東亭懷著滔天仇恨,又豈會去管什麽衛丞相的名聲,自然是直接承認。


    果然,墨浩林聞言,不禁眉端微攏,就連謝氏兄弟和宋思明,也是眸中露出抹不屑。


    這個衛丞相,當真是無恥的很!


    隻是,死無對證!全憑這女娃一番話,就相信她的說辭?


    墨浩林輕輕搖頭,慢慢道,“當年,南橋墨家的兩位公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十一小姐雖然年幼,不知可曾聽人提起?”


    讓一個四五歲的女娃記得什麽人,有一些為難,可若是她的生母是墨家的人,自然會和她說起當年墨家的驕傲。


    莫寒月微微勾唇,抬頭向他直視,淡淡道,“十一雖然年幼,卻也聽娘親說過,南橋墨家有三位公子,大公子擅琴,二公子擅繪丹青,三公子卻是詩書一絕,不知三公子指的是哪兩位?”


    墨浩林本來就是出言試探,沒想到她對南橋墨家的三位公子了解的如此清楚,不由暗暗點頭。


    看來,這個女娃和南橋墨家,還真的頗有淵源。


    微微一笑,說道,“大公子早逝,浩林無緣結識,說的自然是二公子和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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