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莫寒月奉旨,精心妝扮,跟著侯氏一起進宮伴駕。


    侯氏身有一品誥命,而莫寒月卻隻是一個白身,在宮前下車,隨身丫鬟、奴才全部留下,侯氏與眾誥命夫人向恩澤門去,莫寒月卻跟著小太監由金華門進宮。


    剛剛踏過金水橋,身後有人跟來,在她衣袖上輕輕一扯。


    莫寒月回頭,就見扶奕落後半步走在身邊,不由大喜,叫道,“扶姐姐!”


    雖然說各府嫡小姐要進宮伴駕,但是定了親事的小姐卻不在奉旨之內。


    扶奕含笑點頭,瞧瞧兩側,並沒有旁的小姐,低聲道,“前幾日,楊……楊乾已被刑部定罪,我爹爹上報戶部,將這門親事作罷!”


    莫寒月大喜,說道,“恭喜姐姐!”懸著的一顆心頓時放下。


    扶奕牽著她的手緩緩而行,輕聲歎道,“謝姐姐、傅姐姐她們早已知道,隻有妹妹深居相府,不大方便,才沒有遞信兒給你,讓你白擔這幾日心思!”


    聽這語氣,竟然是專程在這裏等她。


    莫寒月心中微暖,淺淺一笑,輕聲道,“如今知道也是一樣,妹妹心裏歡喜的緊!”


    “嗯!”扶奕也再不說感激的話,隻知道這位出身低微的相府庶女,日後就是自己的姐妹。


    有她相伴,再入皇宮,瞧著眼前熟悉的景致,莫寒月心頭倒平和許多。


    承恩殿內,謝沁、羅雨槐早到一步,見二人攜手進來,忙迎上見禮。莫寒月含笑回禮,淺笑道,“二位姐姐倒來的早!”


    謝沁握著她的手還禮,笑道,“原本再晚半個時辰進宮也不打緊,隻是多日不見妹妹,心中思念,竟然耐不住性子。”神色間,與她又再親密了幾分。


    羅雨槐輕輕點頭,笑道,“你可不知道,我不過是吃一盞茶,就被謝姐姐催命一樣的催著出門。”


    莫寒月抿唇忍笑,側頭道,“怎麽,謝姐姐和羅姐姐一同進宮嗎?”


    羅雨槐點頭,笑道,“可不是,她不伴著王妃,偏偏纏著我,好沒道理!”


    幾人一邊說笑,一邊向殿裏去。


    隔著一條紅毯,大殿的另一側,眾公子也都齊齊向這邊望來,羅越、宋思明等人輕輕點頭,以示招呼,另有公子低聲道,“這不是相府那個庶女?怎麽今日也進宮?”


    “你竟不知道?如今這位小姐養在相爺夫人名下,名字已報上戶報,成為嫡庶女!”另一位公子低語。


    “哦,原來如此!”前一位公子恍然,不屑道,“嫡庶女,也還是庶女!”


    羅越聽到,眉端隻是微挑,宋思明卻冷哼一聲,說道,“皇宮夜宴,皇上禦旨所召,怎麽會是庶女,難不成,皇上還有錯的?”一張俊美如女子的臉上,閃過一層慍怒。


    這話說重,那位公子一驚閉嘴,隔了半天,才訕訕道,“宋公子言重,在下不過是說,她終究改不了出身罷了!”


    “出身又怎麽樣?”宋思明冷笑,說道,“宋某可是聽說,她的生母是澤州墨家的女兒!”


    “墨家……”那公子輕吸一口涼氣,不敢再說。


    殿內前端,眾夫人見莫寒月與謝沁等人神情親密,都不禁側目。


    扶奕也倒罷了,那靜安王府的謝大小姐和靖國公府的羅五小姐,可都是這出了名兒的清傲人物,想不到,這相府的庶女倒能入了她們的眼。


    那邊坐著的易紅珠瞧見這等情形,不由冷哼一聲,咬牙道,“不過是一個外室養的野丫頭,如今倒和我們平起平坐。”


    她身邊兒一位穿黃的小姐輕扯她衣袖,說道,“易姐姐,我方才怎麽聽說,她親娘是澤州府墨家的小姐!”


    “什麽?”易紅珠大吃一驚。


    其實,湖水墨家在澤州府雖然算是第一名門世家,族中才子輩子,但終究大多不出仕,盛京城中的世家旺族並不放在眼裏。


    可是這一個月以來,澤州民亂,以墨家三公子墨浩林為首,對抗高坡楊家,刑部、吏部先後前往澤州,都無法調解,終於將楊家十餘人入罪,才得以收場。


    也因此一案,澤州府湖水墨家的名聲在盛京城中被人傳及一時。


    此時易紅珠聽說莫寒月的生母竟然是湖水墨家的人,不由暗吃一驚,細細向那邊小小的身影一望,不禁輕輕搖頭,冷笑道,“不管她親娘是誰,終究是個傻子,又能如何?”


    “她當真是個傻子?”另一位小姐臉露疑惑,說道,“前一次宮宴,雖說她鬧出笑話,可也並不見做什麽傻事。”


    “是啊!”又一位小姐接口,說道,“若她當真是傻子,謝大小姐、羅五小姐她們,豈會與她那樣親厚?”


    “不過是恰巧巴結上而已!”易紅珠咬牙,想起在靖國公府那次,這個傻子將自己弄的一身狼狽,更是氣恨難平。


    “就算是恰巧,也當真幸運的很!”另一位小姐低語,瞧著那邊坐著的四人,滿眼的豔羨。


    易紅珠冷哼一聲,咬牙道,“妹妹如此想親近她們,還坐這裏做什麽?”語氣裏,絲毫不掩怒意。


    那小姐一驚,忙道,“易姐姐莫惱,妹妹不過一說罷了!”


    羅、易兩家,可是盛京城中數一數二的名門世家,巴結不上謝、羅二人也倒罷了,可不能再得罪眼前這位。


    眾夫人因為衛盈毓封後,本來就對侯氏奉承巴結。此時見謝沁、羅雨槐竟然和莫寒月如此親厚,不禁更加羨慕。


    刑部尚書左中行之妻馬氏道,“相爺夫人當真好福氣,親生女兒封後,這庶出的女兒竟然能得了謝大小姐的眼。”


    侯氏眉心一跳,臉上微有不悅,說道,“如今十一養在我的名下,便是嫡女,怎麽還說是庶出?”雖說並不看重那個傻子,可如今在宮裏,那個傻子可是帶著相府的顏麵。


    馬氏一怔,忙道,“是是!是我失言,夫人莫怪!能養在夫人名下,那是十一小姐的福氣呢!”


    “喲!”上首的小靜安王王妃賁氏笑著接口,說道,“我怎麽聽說,十一小姐的生母,竟然是澤州府湖水墨家的女兒,雖說不是名正言順的夫人,這出身可不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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