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睡,就睡了個昏天暗地,而且還做了一個夢,夢裏一頂大紅色轎子懸空在我麵前,我記得那次在孤塚鋪,爺爺乘坐的鬼轎與眼前這頂一模一樣。


    “小明,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啊。”


    我一聽真是爺爺,心中悲泣油然而生,想自己陽壽已盡,白發人送黑發人,遺憾未能在爺爺膝前盡孝,一時間不由落淚。


    “孫兒別怕,夜遊神怕糟了天譴,所以不敢與你細說,今日我托夢於你,告訴你夜遊神的所說的位置在正北方的……”


    爺爺剛說到這兒,天空忽然一聲炸雷,抬轎的小鬼簡直像是見了鬼似的奪命狂奔,我也在夢中驚醒。


    抬頭一看,就在我旁邊的一株大樹竟然被雷攔腰劈斷,而現在已然到了正午,晴空霹靂,怕是爺爺的所作所為觸怒了天威。


    心裏有苦說不出,狐狸打著了,惹得一身騷,這回就連神通廣大的爺爺都救不了我了。


    好在大家得救了,說到底我可能還是賤的,腦海全是陳燕的音容笑貌,還真是應了那句“問人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揉了揉頭,張虎爺爺在遠處走過來,一見是我,呼喚的喊“這不是張大師麽,您昨兒怎麽沒走?在這兒住了一宿?”


    我也沒隱瞞,就說了自己和夜遊神飲酒的事兒,張虎的爺爺聽到後對我是好生敬佩,就差給我插兩炷香後供起來了。


    我說:“張爺爺,那個狐狸屍身還在您家麽,把她交給我吧,終歸您孫兒打死了她的孩子,好生安葬下,也好減輕點罪孽。”


    可張虎他爺聽我說完就麵露難色,我問他怎麽了,他卻支支吾吾的告訴我屍體是帶不走了,但狐狸皮能拿走,昨天在我追夜遊神的時候,他爺爺把狐狸剝了皮,肉烤了分給了村民,山裏人認為狐狸是成了仙的,吃了狐狸肉能夠長命百歲。


    我當時一拍大腿,要不是他爺爺年紀大了,真想一拳招呼他臉上,吃了小的不說,又吃了大的,這特麽還有沒有天理!


    氣的我是一句話說不上來,心裏隻想著一句話,那就是真後悔幫他們。


    回頭看看村子,陰氣繚繞,雲層高低起伏,仔細看起來像是個狐狸臉,而且花草樹木尖枯黃,原因就是樹木是最接近天靈氣的生物,他的樹尖兒泛黃,就是狐狸的怨念所致。


    我問他“是不是村裏無牲畜?”


    “對啊,我出來追騾子了,今天早上起來,全村的騾馬牛羊包括雞鴨牲畜都不見了,就連養的母雞都不下蛋了。”張虎爺爺還很納悶。


    我起身頭也沒回的向城裏的方向走去,不管老太爺怎麽問我,我就是沒細說,躲過了因果,躲不過天威,這我要是再多說一句,估計立馬老天爺就得劈死我。反正自己陽壽也快沒了,我就是有心想管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嘍。何況我也不敢再管了,因為我若再插手因果報應,豈不是更加的錯上加錯麽?


    現在就是三茅真君親自來,也救不了他們,還是少牽扯的好,我走到路邊攔了輛班車就去往了市裏。


    剛入城,手機騰訊qq上彈出了一條新聞,某某村突降大雨引發山體滑坡,全村被埋了,430人僅20人幸存,而這20人當中,我不知道有沒有張虎。


    我搖頭歎惜,真是醫病不醫心啊,心若無惡念,有災尚能救,他們的心中存惡,我又如何能救呢?正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殺業變為了孽債,老天爺都容不下了,我一個小小的陰陽先生,繼續待下去也是殺身之禍。


    回到了市裏後,我拿出電話撥打給了陳燕,心情非常的複雜,按照爺爺的推斷,我是9月初八的生辰,現在已經七月份了,隻有不到兩個月的陽壽。


    電話通了,陳燕得知自己得救了非常高興,說要請我吃飯,這可讓我很欣慰,學校時代的我們雖然不懂什麽叫愛情,但卻明白何為純真,我走南闖北,見識最多的是人心,也更懷念曾經學校裏的生活。


    我覺得,或許這次同學會隻是因為大家長時間沒接觸,所以才會顯得生分,可實際上感情還是有的。


    為了人生不留下遺憾,去飯店前,我還特意去買了一束花,因為等到今日過後,是生離還是死別,一切都是未知。


    站在事先說好的包房前,我輕輕的推開門,眼前一幕讓我有些尷尬,一屋子人都回頭看向我。


    心裏有了那麽一絲失落感,原來陳燕不是請我,而是將全班同學又一次叫全了。


    單手捧著玫瑰花的我有些無所適從,周圍有同學說:“呦,我們大英雄來了,隻不過沒有白馬哦。”


    又有人說:“是啊,張天師這玫瑰花是要送給誰啊。”


    “我們大家是不是多餘了。”有人起哄。


    包房內一片大笑聲,可這時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今天你們看沒看新聞,張虎他爺爺家那個村子今天泥石流了,死了好多人。”


    “不知道張虎怎麽樣了,打電話也沒接通。”


    說著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投到了我的身上,這幾日的顛簸讓我顯得風塵仆仆,和他們的西裝革履有些格格不入。


    大大的圓桌上,我掃視了一圈,發現並沒有空閑的位置,竟然都坐滿了。


    心裏升起了一絲失落感,不過,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席間那位最耀眼奪目的公主而為,不管怎麽說,看到她沒事兒,我還是很欣慰的。


    由兩名同學找服務員給我加了凳子,坐在席間,陳燕問:“張小明,你不是去了張虎他們家了麽?怎麽出事兒了,後來發生了什麽?”


    我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包括離村之時見到村子異象,他們種下因果,要遭報應。周圍的人一陣唏噓,因為大家都見識過狐狸的恐怖,可這時和張虎關係不錯的一個男同學忽然起身,他叫劉海,指著我語氣有些質問的說:“既然發生這麽邪門的事,你怎麽不幫幫他們呀?”


    “對啊,小明,你怎麽不救救他們啊?”席間傳起了這個聲音。


    就連陳燕也有點偏向了這一方,她也說我:“小明你解釋解釋,到底因為什麽?”


    我被大家的討伐鬧的心情非常不愉快,要不是我救了這些人,他們早就死在那發了瘋的狐仙手裏,我不欠他張虎的,為了救他們,我還把自己三十八載陽壽給搭進去了,難道還需要替他們解釋麽?


    高中時的靦腆所留下的遺憾,明日的生死未知,都讓我放下了那些所謂虛無的麵子。


    我忽然站起身,掃視著周圍的人,他們與我對視的時候,都有些蔫了,看得出他們怕我,因為我幹的行當,他們不懂,就像很多人怕鬼一樣,其實大多數鬼沒什麽可怕的。


    深吸了口氣,心裏就像是打翻了五味雜陳一樣,拿起了放在凳子邊的玫瑰花,我對陳燕說:“當年年少無知,讓我一直心有遺憾,為了你,哪怕損失了三十八載陽壽,我也不顧一切,希望你能收下這束花,明天我會離開這裏,去想辦法給自己增壽。”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就連質問我為什麽不告訴村民的聲音都安靜了,可緊接著沉默了不到三秒鍾,周圍哄堂大校。


    身邊捂著肚子,笑的前俯後仰說:“三十八載陽壽?笑死我了,這是我見過最蹩腳的告白。”


    “小明你別鬧了,還三十八載陽壽,說的像是真事兒似的。”又有人說。


    我的目光一直盯著陳燕,其實我想要的並不多,隻是陳燕接過了我的鮮花,哪怕對我和顏悅色的說起我們曾經逝去青春就好,而我隻是想讓那些困擾我的遺憾有所填滿。


    可陳燕卻沒好臉色的說:“你幹什麽張小明?不要以為你救了我,就可以對我要求什麽,告訴你,現在是法治社會,而且就算你的話是真的,那狐狸也有找你報仇的意圖,歸根結底你也不過是想自保而已,不要把自己說的那麽高尚,我們是有過一段幼稚的過去,但那並不是我想提起的事兒,我的老公會是一名醫生,律師,金融家,而不是一名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希望你能明白。”


    一瞬間,我世界碎了,看著周圍人的冷漠笑聲,我明白了,哪怕我救了他們,可他們還是一樣的瞧不起我。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我站起身。


    “別走啊,來來,坐下給我們講講鬼故事,還有狐狸精是不是特別騷。”身邊人說。


    我深吸了口氣,扭過頭,看著在場的所有人:“狐狸騷不騷我不知道,但誰的心是善是惡,我知道,以後有緣再會。”


    ——內容來自【咪咕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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