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長劍被拔出,溫熱的鮮血噴灑了紫幽一臉,她的心口一陣窒息的疼,疼到無法呼吸。


    梵音的身體慢慢滑落,她一把將他摟住,騰出一隻手去捂住他腹部的傷口,想要阻止鮮血的噴湧。


    可是沒用,不管她怎麽做,那個窟窿依舊源源不斷的往外噴血,根本就沒辦法堵住。


    她摟著他,茫然失措地在他的傷口上做著補救措施,盡管明知道是徒勞她也不願放棄,不甘放棄,也不想放棄。


    這可是她一生中摯愛的人呐,如果可以,她寧願挨劍的是她自己,也不願用愛人的命來抵。


    一隻略帶冰涼的大手覆上了她忙碌的小手,隨後緊緊握住,用盡所有力氣握住。


    梵音的聲音十分虛弱,每一個字都像是用盡了所有力氣,他望著她,努力的想要扯出一個能安撫她的笑來,最後卻以失敗告終。


    “丫頭,別哭……”說著,他艱難的抬手想要幫她擦眼淚,無奈全身使不上一絲力氣,隻能心疼的將她望著。


    胡亂的抹了把眼淚,紫幽勉力扯出一個笑容來:“我不哭,你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


    說著說著,淚珠子不自覺又掉了下來,一串接一串,怎麽也止不住。


    “對不起,我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她想笑著安撫他,給他活下去的動力,怎奈這該死的淚水就像決堤的黃河,怎麽也無法止住。


    活了兩世,這是她頭一次哭,以往見到人哭她總會覺得十分可笑,人死了就死了唄,你哭他也不會回來。


    直到現在,親眼見著自己心愛之人倒在自己麵前卻無能為力,這種無力的彷徨失措直叫人心慌不已,不自覺就潸然淚下。


    被她緊樓在懷裏,梵音的臉色蒼白得嚇人,他輕撫著她的臉,虛弱的笑道:“傻丫頭,就算我死了也不會離開你的,我會化作一縷輕風,一直伴你左右,我……”說著說著,他的聲音逐漸小了起來,唇角溢出幾聲咳嗽,連帶著咳了一大口血出來。


    看著染滿鮮血的衣服,紫幽眸色一沉,心口處傳來陣陣難言的苦澀,伴隨著針紮似的疼,她的眉頭緊緊皺起。


    殺人無數的她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鮮血是如此的刺目,如此的叫人窒息。


    見她如此,梵音歉疚地望著她:“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心口一陣陣的發疼,紫幽此刻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應該說她還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千言萬語匯聚到一塊兒,她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邊用衣袖幫他擦著唇角的血,紫幽就想抱他起來:“別再說話了,保存體力,我們去找蘇寒,你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他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袖子被人拉住,紫幽低頭看他,卻與一雙帶著驚詫的眸對上。


    “你都知道了?”凝著她的眸,梵音的聲音隱隱帶著一絲不為人所察覺的顫音,伴隨著難言的激動,直直地望進紫幽的眸底最深處。


    紫幽苦澀一笑:“我是有些神經大條,但我不傻。”


    世上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不足為奇,但其他種種不謀而合卻很值得讓人深思,比如他肩膀處的曼珠沙華。


    她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見他時,他的肩膀光潔如玉,沒有一絲瑕疵。


    後來,在她發現東瀾景澤的肩膀上有一排牙印後,他的肩膀上也無故多出一朵被紋上的曼珠沙華,而且不偏不倚,正是那排牙印的位置。


    再比如,他愛算計人的小性子也是跟東瀾景澤如出一轍。


    最後的最後,她昏迷躺在床上,隱約聽到了蘇寒的聲音,醒來時卻隻見到他一個。


    以上種種跡象表明,他們兩個其實就是一個人,她不想深究為何他會忘記與自己初見的種種,亦不想緊揪住他的不告而別不放。


    隻要他能回來,她可以不計較一切,也可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隻要他還在,隻要她還愛,這就夠了。


    聽了她的話,東瀾景澤由衷地笑了。


    若說他之前心有不甘,現在也能心滿意足了,原本以為自己不過是那個人的替身,到死也不能讓心愛之人知曉自己的本來麵目,這種無奈,隻怕無人能夠體會。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原來她早已洞悉了一切,這讓他沒來由的一陣狂喜,隨後,他也釋然了。


    不管是梵音還是東瀾景澤,雖然是兩種性格的極端,但畢竟都是他,不管他再怎麽否認,這都是不變的事實。


    想來,固執己見的他在這方麵還不如一個女人看得透徹,一個屬於他的女人。


    “怨我麽?”不舍地凝著她,東瀾景澤心疼她的委屈。


    是他的存在阻撓了她跟另一個自己的感情,雖然他已經釋懷了,但他很在意她心頭的想法。


    見她不答話,東瀾景澤不由苦澀一笑,心頭發堵,一陣陣難言的苦澀由心底最深處一直蔓延至四肢百骸。


    “想來,你定是在怨我了,對不……”東瀾景澤話未說完,冰冷的薄唇便被兩片溫熱的唇瓣堵住,剩餘的話再也沒辦法說出來。


    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後,紫幽依依不舍地離開他的唇,一雙眼滿是柔情:“我愛你。”


    在東瀾景澤怔愣的目光中,她再次開口:“不管你是溫柔的梵音還是冷情的阿澤,我愛的一直都是你,自始至終,一直都是。”


    遇見是緣,相知是緣,相守也是緣,不管梵音還是阿澤,都隻能是他一個人,而她愛的正是他這個人,這就夠了。


    狂喜過後的東瀾景澤反而異常的平靜,他沒有說話,就這麽久久地凝視著她,似是怎麽看不夠,又像是想將她的模樣刻在心底。


    “如果有來世,你還會來找我嗎?”紫幽回望他,一雙眸子異常堅定,像是暗中做了什麽決定。


    聞言,東瀾景澤神色一黯,眸中閃過一絲疼惜,不忍叫她失望,他笑著點頭:“當然,如果……如果有來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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