晗月隻覺渾身像被浸在冰水裏,冷的快要麻木了。


    “醒了醒了。”


    她聽見耳邊男聲低語。


    “不急,隻要能醒過來就好。”一個女聲道。


    這熟悉的聲音好像是……花城?


    晗月眼睫抖了抖,艱難的睜開。


    光線有些暗,她一時難以分辨自己置身何處。


    “夫人。”有人湊過來,關切的望著她。


    她愣了半天才認出那人是牙。


    “你的臉……怎麽了……”她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


    牙麵無表情,“無事,掉下來時被山石劃破了。”


    說是劃破,其實那傷口極長,整個右側臉頰全都是血。


    晗月嘴唇翕動幾下,想要坐起來,肚子一陣抽痛。


    “別動,再亂動可就要生了。”花城斥道。


    晗月嚇的不敢再動,抬眼去看花城,“你怎麽會在這裏?”


    花城撇嘴,嘀咕著,“還好老娘機靈,差點就被掛了……”


    又是她聽不懂的話。


    牙接口道:“那些來接應我們的人有異,他們手裏雖然拿著丹陽王的腰牌但卻對我們的人痛下殺手。”


    “我們的人……”晗月猛地睜大眼睛,“我們的車隊呢?”


    牙沉默了一瞬,“全都被殺了。”


    “全部……”晗月呆住了。


    三百名士卒還有一百多名護衛,就這麽送了性命。


    “他們想殺我。”晗月覺得自己有些明白了。


    “總算是沒傻透。”花城從荷包裏取出個東西來,塞進了晗月嘴裏,“還好我帶著不少藥,不然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晗月將藥幹巴巴的咽了下去,“不能生火嗎,好冷。”


    花城與牙對視一眼。


    牙咬了咬牙,“我去附近尋一尋,看看有沒有村子。”


    花城並沒有阻止他的意思,而是看了看天。


    他們躲在一處背風的山石後,因為落雪的關係,就算從外麵經過也無法發現這裏躲著人,隻不過沒有法子生火,不然就會被人發現。


    “天亮前回來。”花城道,“不然孩子就要生在雪地裏了。”


    牙重重點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晗月看著外麵的大雪,目光忽明忽暗。


    在這種天氣裏尋找村落何其之難,弄不好還有可能迷路。


    不過她也知道,這是她們唯一的機會了。


    肚子時不時抽痛,晗月渾身疼的要命,但是額頭卻見了冷汗。


    “不能睡。”花城叮囑道,“就是要疼死了也得挺著。”


    晗月苦笑,“有你這麽安慰病人的嗎。”


    花城挑眉,“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晗月疼的沒有力氣跟她鬥嘴,不過被她這麽一攪,注意力分散了些,好像疼的沒那麽厲害了。


    “你恨他嗎?”花城突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晗月眼中掠過一絲茫然,“恨?”


    “丹陽王這會應該正在準備婚事吧。”花城不屑道,“這裏的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怕是他早就把你忘了。”


    “也許吧……”晗月喃喃道,麵上卻展顏一笑,“不過我覺得我不會恨他。”


    花城驚訝的伸手去摸她的額頭,“這是摔傻了?”


    晗月無聲低笑,前世她恨的太多太多,太累太累,她再也不想去恨了。


    “路是我自己選的,我相信了他,就算有一日真的被他所棄……也是我自找的,怨不得他人。”


    花城啞然,半晌道:“難得你想的開。”


    晗月無力的閉上眼睛。


    其實她這時候已經顧不上什麽恨不恨了,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她的肚子裏還有兩條小生命,她不能再胡思亂想,她要讓她的孩子們全都活下來。


    就算以後她真的再也不能回到他的身邊,至少她還有孩子。


    前世她做夢都盼不來的孩子,現在竟然一下子就能得兩個。


    小乖乖們……再等等,再等一等……現在還不是你們出來的時候。


    晗月默默在心裏念著。


    天亮之前,牙總算是回來了,而且還帶來了兩匹馬。


    花城暗暗鬆了口氣。


    晗月的身子根本就不能騎馬,花城騎術又不佳,隻好由牙抱著晗月共乘一匹。


    三人在風雪中折騰了將近一個時辰才看到前麵的小村落。


    牙花了些銀錢,借住在一處農戶家。


    有了暖和的被褥,有了熱水,就算比不得富貴人家,可也總好過睡在露天地裏。


    “今天或是明天就會生了。”花城為晗月診過脈後確定道。


    牙非常緊張,這婦人生產之事他不懂,不過他卻知道這是極為凶險的事,弄不好就是一屍兩命。


    更何況他聽花城話裏話外的意思,晗月肚子裏懷的還是雙子。


    “月夫人不會有事吧?”牙一連問了三次。


    花城翻了個白眼,“這可說不準,我會盡力,其他就要看老天爺了。”


    牙沉默了一會,“要不要我先去丹陽城送個信?”


    他們隊伍遇難的事也不知丹陽城那邊知不知道,恐怕不少人都會以為月夫人已經死了。


    “不用。”花城冷笑,“先把生孩子這關過了再說,丹陽王那邊就先讓他急著吧。”


    末了她又補了句:“反正急不死人。”


    牙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麽。


    屋裏的事他又幫不上忙隻好在外麵打些下手,依著花城的吩咐去找藥材或是警戒著周圍,生怕有人會尋到這村裏來。


    丹陽城,王府。


    整個丹陽王府都仿佛籠罩在一層濃濃的陰雲當中。


    就連院裏懸掛著的紅燈與紅綢都無法驅散那深重的壓抑,所有的下人跟護衛都聚在殿外,連大氣都不敢喘。


    殿內,司空琰緋跪坐在幾案後,身上還穿著當日接他長姐回府的黑袍,頭上束的玉冠有些鬆散,有幾縷發絲垂落在鬢角,更添幾分滄桑之感。


    “你再說一遍。”他盯著麵前跪著的探馬。


    那人顯然被他的威嚴驚到了,跪在那裏頭也不敢抬。


    “月夫人隊伍在過山路時遭遇截殺,無人生還。”


    “無人?”司空琰緋上身前傾,這是他派出去的第四波探馬了,所有人回來的說辭全都是一樣。


    無人生還!


    他不想聽到這個,他隻想知道他的月在哪裏,他的婦人在哪裏。


    “你們可有尋到晗月?”司空琰緋的聲音裏帶著期待。


    探馬疑惑地抬起頭來,他自認把話說的很清楚啊,為何大王仍是聽不明白呢?


    無人生還的意思很難理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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