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病了,發起高燒,躺在床上胡話連篇。


    這個狀況嚇壞了老媽和夏天,自從孟醒走進我們的生活,老媽和夏天就經常飛回來看孟醒。但那時孟醒工作很忙,老媽隻能假借找老姨的名義去公安局偷窺。


    她倆知道孟醒掉落懸崖下落不明後,抱頭痛哭,老媽在抱怨國內治安環境太差的同時,痛斥老姨身為警察局長的無能——我多次受傷,孟醒現在又被槍擊失蹤。


    無論老媽怎麽抗議甚至還為此在社交軟件中拉黑了老姨,出於安全考慮,老姨立即讓我媽和夏天回去法國,讓我搬到她們家住。


    老姨向我透露,孟醒的爸爸,市長孟江南數次來公安局詢問孟醒失蹤情況,言語中好像知道我的存在,一臉鐵青色,我就是他眼中那個禍害王。


    我已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失去了太多,傷痛太綿長,心都長出一層厚厚的塵埃。


    人經曆過很多事後,回頭看看,以前爭的頭破血流,為之肝腸寸斷,惆悵困惑的事情都變得渺小輕微,甚至會為當初自己的熱血澎湃而感到可笑。現在,我唯一惦記的是孟醒,就算她再也不會出現,我會等一輩子,用餘生全部的能量記住她的笑,她的美,她的堅強和勇敢。


    冉靜給我吃了退燒藥,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著我鼻青臉腫,大吃一驚,催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我說晚上出去時,跟一個路人發生口角,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這些傷是子宣在那個雨夜造成的。經過冉靜提醒,我還想起被子宣誤會的傷痛,那種痛是持續的,不間斷的隱痛,雖非痛徹心扉,但會侵蝕心肺,讓人寢食難安。


    冉靜怎麽也不肯相信我是和路人打架受傷,給我向台裏請假,並嚴令這幾天不要出門,正好陳曉在家休養,接受李偉案件的調查,冉靜就讓陳曉看著我,處於苦悶中的陳曉欣喜地覺著終於有事做,就連夜找了一堆心理學書,準備給我做心理輔導,讓我盡快從失去孟醒的陰影中走出來。


    我占據陳曉之前的位置盯著窗外落葉發呆,那時候夕陽映照在我的臉上,讓臉頰變成斑駁的花臉,像個舞台上演悲劇的小醜。


    誰都知道黑夜再黑,黎明遲早會出現,無論它是陰沉還是閃亮,都會打破黑夜的沉寂、無聲。可許多人會在黎明來臨前死去,看不到光明,有人會再漫長的等待中耗盡一生的希望。


    我的腦海中總會跳出孟醒過往畫麵,我看到她拉著我在無盡叢林中奔跑,哪怕前方幽暗危險,她的臉上總會寫滿鎮定安寧。那副瘦弱的身軀承受著太多負擔和危險,她一路向前,從來沒有退縮過。


    發著燒沉沉睡去,秋天的雨夜沒有電閃雷鳴,我心裏卻震蕩不安。在昏沉的睡夢中,過去發生的事撕裂成一個個碎片,在腦海中不斷回放。


    那些不在的人都遊走在身邊,我掙紮著想努力看清他們的麵孔,他們卻消失在昏暗的迷霧中。我看見孟醒再次從懸崖上掉落,想伸出手拉住她,卻根本觸摸不到。無助地想大喊大叫,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最後,一陣微光照過來,越來越亮,孟醒就站在那道光亮下麵,朝我微笑,天地閃亮地連成一線,我再次和孟醒在她那幅畫裏相遇,在柔和的畫境裏,沒有了離別的傷心,隻有溫暖和柔和的光照,我就在那時醒過來。


    窗外已大亮,陽光穿過窗簾射進來,刺眼炫目。


    閉著眼睛不願睜開,想沉浸在夢境裏,和孟醒多待一會兒,陳曉卻拿著一本書走進來,開始絮絮叨叨地給我講解什麽叫抑鬱症。


    在家昏睡了幾天,每天在陳曉的嘮叨中起床,一點食欲也沒有,吃不下東西,胃裏總有種嘔吐感。在冉靜嚴厲的逼迫下勉強能喝點粥。


    一個人安靜下來時,會想起和子宣之間的誤會,楚晴不知道怎麽樣了,子宣現在的日子一定也不好過。


    大學最好的四個同學死黨,現在隻剩下林薇,她和大衛去歐美鄉村農場養荷蘭豬去了,很久沒有音訊。


    有次躺在床上胡思亂想,感覺有人在旁邊看我,睜開眼,看見萌萌托著腮趴在床邊盯著我。


    看到我睜開眼睛,她眨著眼睛問我:“你怎麽了,是不是病了?”


    聽見她稚嫩天真的聲音,多麽想自己也可以這樣無憂無慮,就勉強一笑,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說:“我最好的朋友離開了我。”


    萌萌小手伸過來,握著我的手說:“那你一定很難過,他為什麽離開你呢?”


    我想了想說:“因為一個說不清的誤會。”


    她嘟著嘴說:“是不是就跟媽媽誤會我偷吃巧克力一樣?”


    我笑了:“那你到底偷沒偷吃巧克力?”


    她搖著小腦袋說:“媽媽不讓我吃巧克力是怕我長蛀牙,如果我吃了,隻要沒長蛀牙,媽媽就會相信我;就算我沒吃,但長了蛀牙,媽媽一定會以為我吃了。所以,隻要我努力讓自己不長蛀牙,媽媽相不相信都沒什麽關係!”


    都說童言最真摯,萌萌的話在我心裏引起了一陣波動,回味半天,有些豁然開朗。


    周末晚上,隻有我和陳曉在家,身體疲憊,我早早躺在床上,看看窗外,星月漫天,這晚很晴,小區花園裏偶爾傳來散步的人歡歌笑語。


    有個陌生電話打進來。以前我是不接陌生號碼的,總有騷擾電話,不是推銷業務就是詐騙電話。


    在清羅時,手機掉下懸崖,冉靜給我補辦一張卡。孟醒出事後,我保持手機全天開機,總期盼著能在某一天突然接到她的來電,告訴我她很好,我們馬上就能相見。所以,看到來電,我立即接了。


    電話裏傳來一陣沙沙聲,一個熟悉的聲音激蕩著耳膜。


    “我是李軍,你在聽嗎?”他說話聲音很小。


    李軍?我帶著疑惑,但聽聲音確實是李軍。


    “我在聽......”我遲疑著說,不知道他有什麽事。


    “趕緊報警,衛兵現在你們小區,他是來殺你們的......”他說地很急促,還沒說完就掛掉了。


    掛完電話,我發了會兒愣,猜不透李軍是什麽意思,又猛然被“衛兵”這個名字驚醒,就趕緊到客廳找陳曉,跟他說這事。


    陳曉聽完走到窗口隔著窗簾往外看,樓下到處走動著散步的人,看不出有沒有危險分子。


    但他絲毫沒有猶豫,抄起電話就打給老姨。


    幾分鍾後,老姨這個小區就被特警和便衣包圍。特警隱蔽在外圍,便衣進入小區悄悄疏散在外閑逛的居民。


    其實正在此時,衛兵帶著李軍和另外一個手下躲在小區門口的一輛車裏。他們在等待夜深人靜——更重要的他們在等待老姨和冉靜回家。


    這段恩怨,因我而起,愈演愈烈,但現在卻是警察和罪犯,法律和邪惡之間的戰爭,早已經超出了私人恩怨的範疇。


    經驗豐富又行動迅速的便衣們悄無聲息的潛入小區。他們用最快的速度疏散完小區內居民,然後上樓查看,叮囑居民緊閉門窗之類的,在搞定居民後,便衣們分組在各個單元樓道裏蹲守。


    可人性就是你越不讓他做什麽,他就會越發好奇,越發關注,聽見警察便衣們說有重刑犯要入侵,在閉門鎖戶的同時,居民們也沒閑著,紛紛趴到窗戶上向外偷窺,每家都亮著燈,那些站在窗口集體向外張望的人形成一道奇特的景象,就算是白癡也猜到外麵一定發生了什麽,何況還有大媽拿著望遠鏡在向更遠的地方探索犯罪分子。


    看到情況不妙,特警們隻好紛紛現身,設置路障開始盤查。


    看到一下湧出這麽多警察,槍手們沒敢下車,衛兵狐疑地看著李軍,剛才李軍借口去查看地形給我打的電話,他沒有選擇報警,可能覺得打110還不如讓我通知老姨管用。


    衛兵緊盯著李軍,李軍一開始和他冷冷對視,但窗外有風吹過,李軍眨了下眼,衛兵覺得這就是“叛徒內奸”暴露的征兆。他冷笑一下,扭頭偷看著那些忙碌緊張的警察。


    與此同時,特警開始疏散和盤查過往的車輛。有警員走在小區門外這條街道上,來回搜查路過人群和停在路邊的車輛。


    一名槍手低著頭在車裏透過窗玻璃來回窺探,被一個警員發現。警察隔著老遠就喊話,讓他們下車接受檢查。


    僵持半天,看到衛兵他們沒有動靜,警察感覺有問題,通知特警查看,兩名特警隊員嘩啦就舉起了槍。


    片刻後,李軍先下車,他實際上是被衛兵逼迫先下車,另外一個槍手也跟著下去,李軍下車後舉起手抱著頭站在原地不動。衛兵從另外一個方向下車,抬手就朝李軍頭上打了兩槍,李軍應聲倒地。


    警察聽見突如其來的槍響,迅速低伏身子進入到射擊狀態,但大多數警察還沒有鬧清狀況,還在彎腰觀察。


    衛兵單手提槍,在地上一個翻滾,爬過另一輛汽車車底,然後弓腰朝側後方跑,那邊有三個警察正在檢查過往車輛,聽見槍響後還在判斷方位。


    另外一名槍手突然一個轉身,逃出手槍向警察開槍射擊。一名警察被擊傷手臂,開槍後,槍手半蹲在地上,借助汽車掩護觀察四周,他並未跟衛兵跑向一條線路,此時分開逃跑的機會最大。


    槍手邊開槍,邊頭也不回的在汽車間跳躍奔逃,他槍法精準,憑感覺射擊,連續打傷幾名警察和慌張的路人。


    早已埋伏在高處的特警狙擊手迅速還擊,兩槍過去擊中奔跑槍手的左腿,槍手靠在一輛汽車後麵喘息,四周特警迅速包圍。


    在對峙數分鍾後,警方開始喊話要求他扔出武器投降,槍手沉默著望向對麵小區居民樓明亮的各層窗口,那裏有許多探頭探腦的居民,槍手換下彈匣,揚手朝居民樓明亮的窗戶開槍,兩名好奇心重,端著咖啡露出整個身子觀賞警匪大戰的居民中彈,還有一個抱著狗在樓上看熱鬧的大媽被擊中,但狗救了她一命,因為射程原因,子彈打中狗,沒有傷到老太。


    槍手發泄完後,開始大笑,他再次換下彈匣,猛然站起來朝遠處警察們開槍射擊,邊開槍邊大步朝前衝,警察們和特警狙擊手一起開槍還擊。


    槍手身重數彈,垂著頭跪在馬路上,手裏還緊握著那把奪命手槍,警車上的大燈照著他滿身血汙。


    他已被當場擊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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