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肅清活動為王都親衛贏得了極高的名聲,曆時半年門羅的居民們終於可以在夜裏再次安然入睡。


    魔術師已死,會襲擊他們的傭兵也已經變成了滿地的死屍或者狼狽地逃離了門羅。就好像一直纏繞的頑疾被去除了一般,感覺一身輕鬆的門羅的平民們,臉上久違地再次出現了發自真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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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之前麵那種發泄式狂歡的大笑,這個笑容是發自心底的。


    盡管詭秘又可怖的殺人狂魔術師在心理上麵也造成了極大的壓力,但對於大部分都隻是略有聽聞從未麵見其人的居民們來說,每日每夜實實在在地幹擾他們平靜生活的,還是那些到處都在的外來傭兵。


    四五日的時間過去,再沒有人受到傭兵們的幹擾與折磨。不留活口的冷血政策行之有效,就連一部分本地的惡霸和地痞也學會了夾起尾巴做人。


    王都親衛們抬頭挺胸地走在大道上,民眾因為這些代表了克蘭特王家的士兵出色的表現對於國王的敬意也水漲船高。相比之下門羅的公爵家卻像是集體被巫師給幹涉了聲帶一樣,直至二月下旬,也仍舊沒有任何的動靜。


    事情還沒有結束,處於所有事件背後的真凶是誰赫爾曼知根知底。這位手腕強硬的大團長沒日沒夜地努力著試圖想要揪出來一點線索,時間就這樣緊張地流逝著,但讓我們先把注意力稍微轉開一下。


    費裏在這樣緊要的關頭再度消失,但偌大的城邦內真正在意他的人卻沒有幾個。一年前他母親死去之後附近的街坊領居負責照料。半年前外來傭兵開始鬧騰以後這些人也都走的走散的散。唯有治安官維嘉還在並且還關心他,可這個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現在自己也是頹廢得不行。


    於是餘下的就自然隻有我們的亨利和米拉二人了。


    但就像我們前麵提到過不少次的。在門羅這樣鋪滿了硬質磚石的地方,要通過留下的蹤跡尋找一個不想被找到的人。顯然是天方夜譚。


    花了四五天的時間賢者與白發的洛安少女逛遍了許多附近可以藏匿的區域,王家親衛不單單把傭兵給清理完了,許多的流浪漢也都被他們給趕到了城外,就連貧民窟也被清理幹淨以後二人趁著這個機會也搜索了每一寸的土地。


    他們甚至延伸到了其他的幾片區域,但更為簡潔明了的工匠區和市場區都不是適合藏身的場所,而餘下的又都是隸屬於門羅公爵的房產,普通人又哪裏能夠獲得許可去進入。


    除了遼闊的公爵府邸本身門羅的城內還有許多華貴的建築也是為公爵家所有,這些建築物是用來供公爵重要的客人例如克蘭特其他地區的貴族甚至於別國的使節居住的。七十年前奧布裏大公在位門羅如日中天時這些別館有衣著華貴的上流人士進進出出的場景已經被時光所遺忘,而現如今的它們就這樣依然保留著未經許可不準進入的禁令。卻已經是寂靜無人的鬼城。


    搜索了大半個門羅,費裏的蹤跡卻仍舊無處可尋。


    米拉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已經跑到了城外,但除卻這人工建造起來的城邦以外外圍全都是廣袤的熱帶雨林。毒蟲猛獸遍布各地,即便費裏是這邊土生土長的居民,在外頭也很難存活下來。


    能夠想到的地方都仔細地搜索過了,但仍舊沒有結果,兩人不得不又再次回到了破落又狹小的治安哨所。


    到來的時間正好是午飯過後,門口的守衛還有書記官弗朗科都不在,冷清的治安哨所內隻有維嘉一人再次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陶製的酒瓶和軟木塞子遍地都是。已經開始有些發臭的瓶內剩餘的液體吸引來了一些蒼蠅似的昆蟲在嗡嗡地打著轉兒。


    米拉皺起了眉頭看向了治安官,而亨利則果斷地上前了一步,搖醒了他。


    呃啊睡眼惺忪的維嘉抬起了頭,他似乎挺長時間沒有洗過澡了。渾身髒兮兮的頭發亂作一團。瞧見是亨利和米拉二人他又有要重新趴回去的意思,但賢者平靜的話語讓治安官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


    費裏失蹤了快一周了,我們在城內到處都找不到他。你知道他有可能去什麽地方嗎


    維嘉停下了重新趴下去的舉動,他雖然最近一直借酒消愁但卻也並非一事不知。


    唉伸出粗糙的大手揉了揉自己亂的像鳥窩一樣的頭發。維嘉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去南城區的郊外看看。


    他這樣說著:他母親的墓地在那裏。費裏是個孝順的孩子,就算避開了其他人,也還會去看望她的。


    靠右側有木頭墩子的那一排裏頭最左邊的就是,那是原先為了防止龍蜥再過來把屍體刨出來做的柵欄,不過後來又修建了圍牆所以也就沒有必要了。


    去那兒碰碰運氣吧。維嘉這樣說著,亨利和米拉對著他點了點頭轉過了身向外走去,治安官沉思了一會兒從桌子上又拿起了一瓶果酒抿了一口。


    發臭了啊。他把口中的液體隨意地吐在了地上,然後靜靜地盯著外頭人來人往的大街。


    南城區多是工匠作坊的所在,這裏的房屋相比起北城要低矮不少,但占地的麵積也相應地高上許多。


    從上空俯視門羅的整體有點像是一個傾斜的芒果。它的城牆並不是四四方方的規則形狀,隨著城邦的擴建新建的城牆囊括更多的土地保護更多的居民。南城的工匠區因為需要用水的緣故就像是芒果的下端一樣傾斜靠近加爾裏爾河南方流域的分支拉寬希爾河。


    自裏戴拉地區轉入地下以後這條巨大無比的河流在這一段又開始出現,雖然克蘭特境內的僅僅是其中一條支流,但也已經足以孕育兩岸的文明。


    拉寬希爾這個名字和裏戴拉一樣是西瓦利耶式的稱呼。它在西瓦利耶語當中的原意是複雜的迷宮。顯然當初來到南方的西瓦利耶人在見到這不同於另一側艾卡斯塔平原一望無際的加爾裏爾河,而是隱藏在灌木和張牙舞爪的樹木中間。乘船前行的人若是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樹枝掃落水中並且還有著錯綜複雜的岔道這條河流時,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今距離當年被命名的時候已經過去了許多時光。為了建立起城邦本地人砍光了附近的樹木。水力磨坊悠閑地轉動著,泥瓦匠燒製磚瓦的濃煙衝天而起,鐵匠鋪裏頭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毛皮熏製時清理下來的腐肉就這樣直接投到了了河水之中,早已習慣這些的河內小魚瞬間聚集了起來開始瘋狂地爭搶著。


    因為要走的路程比較長的緣故,亨利和米拉騎上了戰馬。


    數百公斤重的戰馬在寬敞的磚石道路上奔跑發出的聲勢相當巨大,在碰到有居民路過的時候兩人減緩了速度。盡管如此很多人還是驚慌地躲到了兩側,並且在他們經過之後大聲地在身後咒罵。


    這些人的不滿兩人並沒有理會,南城區的守衛相比北城區僅僅隻是普通的士兵。人數比北城區多上不少的他們穿著不規則的鏈甲和皮甲甚至有一些直接就隻拿著盾牌和長矛。


    見到騎著戰馬的兩名藍牌傭兵這些人自然是連盤查都沒有就放任他們通過,而出了城門又順著濕潤的泥土道路走了不少的距離,隻有一間小茅屋作為守墓人居住地的門羅公墓就映入了他們的眼簾。


    維嘉所說的圍牆僅僅是一堵矮小的泥土牆壁,並且也隻有大概地籠罩了靠近森林的那一側,所以從城市這邊來的兩人是長驅直入。


    新翻的泥土痕跡尚且存在,望到這邊地麵上密密麻麻的腳印亨利和米拉第一時間就皺起了眉頭。


    葉隱於林,在自然環境之中人類這樣的外來者的痕跡非常容易追蹤,因為他們格格不入。但當要追蹤的目標處於遍布著許多人類活動蹤跡的地方時,這一切就變得極為困難。


    王家親衛的肅清活動製造了大量的屍體。運送屍體的馬車和埋葬他們的工人這幾天絡繹不絕,地麵上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尺寸不一的腳印,到底費裏有沒有來過這裏,實在不好判斷又或許不


    新鮮的。米拉指著按照維嘉所言應該算是費裏母親所屬的那個墓碑。上頭放著一些還帶著水汽的野花。


    相同模樣的野花就生長在低矮圍牆的牆角下,隨著春風輕輕搖擺。賢者點了點頭,少年傭兵來過這裏的事情他們可以判斷得出。但環視周遭,卻沒有能夠再發現任何的蹤跡。


    先回去吧忙碌了四五天的時間仍舊什麽都沒有發現。雖然知道費裏來過這裏,但也就這樣了。沒有更多線索的兩人啟程開始往回走。而在到達了南麵城門的時候,他們碰上了另一支騎著戰馬的隊伍。


    門羅公爵家最近毫無動靜,此時城內能夠遇上的騎著馬的除了他倆自然就隻有王都親衛的騎士了。


    真是巧,赫爾曼伯爵有請二位。穿著板甲也不嫌熱的這名貴族用和門羅公爵的夫人極其相似的那種高高在上的語調這樣說道,亨利和米拉對視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十二天前,門羅城內臭名昭著的魔術師被就地處決商隊旅館下麵的酒館被改造成了一個碩大的會議廳,赫爾曼站在中間這樣說著,轉頭看向了後排剛剛進來的亨利和米拉。


    但我們都知道這一切不是這麽的簡單。在場的人包括二人在內一共隻有二十人不到,除了他倆以外餘下全是王都親衛的精銳。外圍還有著全副武裝的精兵守衛著,避免任何人試圖打探消息。


    根據調查,被認為是魔術師的人是為公爵麾下的精兵勞倫斯錢伯,時年四十一歲。有妻子和一個女兒,但都下落不明。


    這件事情最大的疑點是沒有魔法師血統。在此之前也從未表現過任何對於魔法有任何超越常人認知的勞倫斯為何突然掌握了關鍵性的幹涉法術這一事實。


    畢竟會魔法的人完全可以找到一份比當一個精兵更好的工作,於情於理潛伏於公爵府內這麽多年卻突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都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赫爾曼接著說道:加上我們原先就對公爵府所有的懷疑。勞倫斯並不是真正的魔術師而是一個替死鬼的事情愈發像是真正的真相。


    而他所使用的幹涉法術,也很可能是來自於當時手中所持的魔導具,而非本身具有法師資質。伯爵看向了亨利:所以當黑色圓環被破壞了以後,勞倫斯的法術也就戛然而止了,這一點,作為當事人的傭兵梅爾,你是否可以證明是事實


    眾人都轉過頭看向了他,賢者點了點頭。


    能夠使沒有任何魔法資質的普通人也施展出簡單法術的魔導器是一種相當可怕的武器,許多地方都有眼饞於魔法強大的殺傷力而想要批量製造魔導器來裝備軍隊的領主或者國王存在。但因為造價高昂的緣故很少有人真的實現。並且赫爾曼頓了一頓:讓沒有魔力的普通人來使用魔導器,即便激發的法術都是最為低級最為簡單的,也是一種無異於殺雞取卵的壓榨性行為。


    萊澤曼閣下,請為我們詳細解釋。赫爾曼讓開了位置,一位穿著深藍色法袍袖口有一道金邊年紀約莫在四十歲上下的法師走了過來,亨利注意到他的胸口也佩戴著金色的絲帶,顯然也是克蘭特王家所屬。


    咳咳臉上有很深法令紋的法師清了一下嗓子然後開口說道:魔法師的施法原理,在於使用自身的魔力作為媒介引動本地的資源用以施法。以元素魔法為例,不同種類的元素會消耗不同種類的資源。但不論哪一個,會對環境造成影響都是必然的事情。


    大量地在某處使用土係魔法的結果是當地的土壤會變得貧瘠而沒有生氣,這樣的萊澤曼閣下赫爾曼有些尷尬地打斷了對方:請講重點就好。


    他點了點頭,而幹瘦的中級法師皺了皺眉。歎了口氣之後接著說道:總之,魔法是一種要消耗自己的力量來調動周圍環境中的力量的體係。而自身的力量越是強大能夠調用的力量也越大,反之假如一個人的魔法天賦卑微得可憐。就像是在座的各位一樣都僅僅是普通人的層次的話。


    非要強迫著使用出魔法,並且還是最為高等對自己的身體負荷最大的巫師的幹涉法術。那麽結果嗯,用在座的各位可以明白的說法。就是把自己身上給點著了,然後衝過去跟敵人戰鬥一樣。


    幹瘦並且還有著深刻皺紋的中級法師接著說道:使用那個魔導器的人即便沒有受傷也最多隻能活不到一個小時,強迫著吸取自己體內稀薄的魔力去發起攻擊的結果是他體內的血管已經因為壓力而大量地破裂。這也是魔導器這種東西為何不能成為實用工具的緣故,說起來本來這種東西一開始就是為了萊澤曼閣下赫爾曼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不得不再次打斷了他。中級法師沉默地瞥了伯爵一眼,然後退了下去。


    兩人到這裏為止使用的都是通用語,亨利和米拉是原因之一,但說實在的他倆還沒有重要到這個程度。之所以如此主要是因為克蘭特的方言當中並沒有那麽多的專業魔法術語,就連本地的魔法師在學習的時候使用的也都是更為古老的語言。


    嗯萊澤曼閣下說明的正是我們完全確信被殺死的並不是魔術師本人的依據,如果使用一次就會死去的話,他顯然不可能是我們的殺人犯。


    所以答案變得清晰明了,顯然是幕後黑手交給了他這個圓環並且讓他來充當替死鬼。由此從圓環開始下手,錫林的宮廷法師們采用煉金術分解了它以便研究成分終於在今天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赫爾曼點了點頭,然後接著說道:圓環的主要構成材質是鉛,其次還有少量用作魔力引導的銅和銀,最後是用來儲存法術的天青石。


    鉛作為常見的材料到處都是,所以要追蹤它並不容易假如數量不大的話。赫爾曼堅毅的臉龐上雙目炯炯有神。


    門羅的領地內往東南方向去在密林的中間有一處鉛礦存在,因為產量不大所以以前也沒有引起太多的注意。發現這一點以後我們順藤摸瓜,通過王都的財政部排查過往資料發現從三年前開始公爵領地內出產的鉛礦產量縮水了百分之五十至少。


    除此之外公爵家還有定期購入作為稀有寶石的天青石的這一習慣,運輸的馬車在每個月的月底都會來到,具體的數目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沒有進一步刺探。而下一次運輸商隊的來臨,就是今晚。赫爾曼緊皺著眉接著說道:商隊並不會直接來到門羅城內,而是去到鉛礦那邊,之後再經由數次轉接才送達公爵府。


    我們今晚出發,埋伏在鉛礦附近,門羅公爵家派遣去購入這種重要商品的必然是他們信得過的人,隻要抓住他作為舌頭我們就能掌握關鍵性的證據。


    伯爵把手拍在了桌子上:所有人輕裝出發,不要騎馬,不要引起公爵府的注意。


    解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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