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伯,嘿,威爾伯,等我一下,我說!”


    初春不甚熱烈的午後陽光拉長了他的影子,氣喘籲籲地拉著這輛木製小車的青年對著前麵他的朋友大聲地呼喊著。


    這裏是潮濕的莫比加斯西海岸南方,和亞文內拉距離僅僅數公裏,國境和人口都隻比那邊稍好一些的克蘭特王國。


    作為坦布爾山脈南麵凸出部分完結的標誌,越過斷戈峽穀以後向往南去,莫比加斯西海岸的南方和北方的普羅斯佩爾平原一樣廣闊無垠,唯一的區別隻有兩點:第一:——這裏比西瓦利耶混亂得多,左右前後充斥著大量的大小王國;而第二,則是這裏因為降水泛濫以及加爾裏爾河轉入地下等等許多原因,多以濕地麵貌呈現。


    早春季節附近的沼澤濕地上四溢的水汽令本地居民晾曬在外的衣物常常有著一股難忍的酸臭味——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對於十天半個月才洗一次澡的他們而言,就算沒有這股潮濕的氣息,身上也一樣常常都是臭烘烘的。


    所以人民實際上早已習慣這一切,或許居住在阿奇博得王宮之中的那些王親貴族們會因為整日不散的濕氣而皺起他們****滿麵的眉頭,又或許不,誰知道呢。


    總之,在拉長了影子的約莫是十三點左右的明媚陽光下,這名克蘭特王國無名村落出生的金發青年朝著他同色頭發的夥計有氣無力地這樣喊著,之後總算因為疲勞而停了下來,雙手撐在膝蓋的位置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所以你就不肯幫我一下嗎。”汗水浸濕了他的衣服和髒兮兮的頭發,從額頭流到鼻尖再滴落到地上。他滿懷抱怨地對著自己的朋友說著,而前麵的威爾伯這時候終於是回過了頭。


    “這該怪你自己,貝克。”應當是被責怪那一方的威爾伯不知為何臉上怨氣更甚,他邁著大步走了過來,然後指著貝克拉著的木製平板車上濕漉漉的物品唾沫飛濺地說道:“我來這兒,不是為了這鬼東西!”


    “不是為了這團該死的泥土!”威爾伯大聲地咆哮著,同時來回地踱著步子,又焦躁地揉著自己的頭發。


    “夥計……這些可是上好的黏土,你不知道,用它們燒製陶器甚至連熟料都不需要,而且塑起形來——”


    “給!我!他!媽!的!閉!嘴!”威爾伯加大了聲音蓋過了貝克的話語,一邊說話一邊用腳狠狠地踹著平板車,貝克被他嚇得縮到了一旁,但也不敢說些什麽。


    “我不管你這是怎麽一回事,泥瓦匠,但我不是為了這該死的東西來的!”他指著貝克的鼻子這樣喊道,清風吹過周圍高高的蘆葦輕輕搖晃,沼澤地區所獨有的味道傳入兩人的鼻腔之中,若不是已經習慣,會覺得相當的不適。


    “我和你來這裏的隻是因為你說你在那裏頭發現了金子,記得嗎,金子。”威爾伯歇斯底裏地豎起雙手這樣喊道:“金子!而不是這些爛泥,可我們尋找了整整一個上午了看看我都發現了什麽!泥土,除了泥土還是泥土!”


    “老天啊我就這樣回去我會被殺掉的啊!!”他緊緊地抓著自己茶金色的頭發用力地不停跺著腳,而一旁唯唯諾諾的貝克則小心翼翼地開口:“也許你去和耶格爾好好地談一下他可以再放寬一些時間——”“住嘴!該死的!”


    威爾伯就好像個一點就著的火藥桶一樣暴躁不已地狂跳著腳:“就是今天了,我天真的朋友啊,就是今天了!他不會再做任何的放寬了啊,如果我不能還上那二十枚銀幣他肯定就會殺掉我的!”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去賭博——”


    “老天啊讓我喘口氣吧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說教嗎!我們必須找到那些該死的金子,如果你,我親愛的朋友。”威爾伯把他的雙手搭在了貝克的肩膀上:“如果你不想看著我這顆漂亮的腦袋落在地上的話,就快點幫我找到那些金子。”


    “這可不單單是我,我的朋友,在得到它們以後你也可以擁有一個更大的熔爐,一輛更好的平板車,甚至是一輛馬車。”


    “到時候你會被整個克蘭特的人所知曉,偉大的泥瓦匠貝克?萊特福德,所有人都會爭著搶著要去購買你燒製的瓦罐的,我的朋友。”威爾伯這樣微笑著說道,而貝克想象了一下他所描述的光景,也是臉上難掩興奮之色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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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威爾伯伸手指向了身後滿載紅色黏土的手拉車,而貝克猶豫了一會兒,將它拉到了一旁,然後把車上載著的黏土盡數倒掉。


    “這才是我的朋友,走吧,我們還有一堆黃金在等著呢。”威爾伯再三催促著,臉上還有一絲不舍之色的貝克歎了口氣,然後轉過身拉著輕巧了許多的平板車朝著前方走去。


    蘆葦晃蕩,幾隻有著長長尖嘴的小白鷺因為二人的行動而被驚擾到啪的一聲從一側飛起,一人高的蘆葦晃蕩著,再次從尚且算得上是“路”的地方進入蘆葦叢中,兩人那早就破破爛爛的皮靴子又裹上了一團濕漉漉的爛泥。


    軟爛的泥土讓平板車的行動更加艱難,加上下腳的無力,貝克咬著牙拚命地拉扯著,而前方的威爾伯連一絲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隻是左右地環視著期待著貝克所說的那個黑色水坑快些出現在眼前。


    明媚的陽光下兩名渾身泥跡的年青人努力地撥開厚厚的蘆葦朝前走去,沼澤地麵上螃蟹和青蛙之類的小型生靈因為動靜而四散逃竄,鑽入到石塊和樹枝底下。


    “呼……呼……”濕熱的積水的味道和汗臭味還有淤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侵襲著鼻腔,因為汗水和體溫而緊貼在身上的沾滿泥漿的亞麻布讓人感覺又粘又熱,隻是用麻線簡單縫合在一起的皮靴底子因為長時間的行走已經開始開裂,再加上一天的勞累,貝克咬著牙努力地拉扯著木車的同時,卻也感覺到自己就快要摔倒。


    “夥計,走快點。”前方比他輕鬆得多的威爾伯用尚且算作幹淨的右手從麻布衣服裏頭掏出了用穀物揉碎煮熟以後包裹在一起的幹糧,咬了一大口之後一邊嚼著一邊用左手拿著的幹枯樹枝撥開蘆葦。


    “呼……”感覺又渴又累的貝克又是長長地呼了口氣,然後就在他再次吸入空氣的時候,年青人明顯地察覺到了一些什麽不同。


    ‘嗅嗅。’他停了下來,抽動著自己沾滿泥土的鼻尖,然後因為這股有些熟悉的味道而皺起了眉頭,又隨著記憶的浮現而逐漸舒緩開來,最後擴張到了整張臉上變成了一個興奮的笑容。


    “嘿,威爾伯!威爾伯!”貝克的疲勞一掃而空,直接在原地一躍而起然後大大地朝著自己的朋友揮著整支右手。


    “怎麽了夥計。”前方的年輕人回過了頭,而他接著大聲地叫喊著:“這邊!這邊!我聞到了那個黑色水坑的味道,夥計!”


    貝克這樣喊道,在午後陽光的炙烤下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絲獨特的氣味,上一次找尋黏土的時候正是這種獨特的味道吸引他跑到了那裏,而也正是在那個不小的水坑的中間,某些東西正在散發著閃閃的金光。


    “這邊!這邊!”貝克循著那股古怪的味道朝著左側跑去,身後因為黃金的誘惑威爾伯一把丟掉了穀物幹糧也拿著樹枝拚了命地朝著這裏跑來。


    兩個年青人蠻橫地撥開了蘆葦叢硬生生地拉著平板木車從上頭駛了過去,車輪壓彎了蘆葦在濕潤的泥土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伴隨著雜亂的深淺不一的腳印一路向前延伸到了蘆葦叢的盡頭。


    “啪——”狠狠甩下的幹枯樹枝把最後的一抹蘆葦給打折四散,而終於走了出來的威爾伯第一眼就瞧見了貝克所說的那個黑色水坑。


    “棒極了我的夥計!這是真的哈哈哈!”碩大有如池塘的水坑中心就好像他說的那樣有著某種金屬正在閃閃發光,威爾伯欣喜地大聲喊叫著就要朝著那裏跑去,但身後拚命跟上的貝克在這個時候大聲又急切地阻止了他。


    “不!停下,威爾伯,停下!”年青人的話語阻止了他就想要涉水走去的朋友,威爾伯轉過頭一臉疑惑地看向了他,而貝克則指著旁邊的某處大聲地喊道:“你瞧那裏!”


    他說,而威爾伯再次轉過頭,這才注意到在黑色水坑的邊緣上有一具水牛的殘骸。


    “這東西會吃人!”貝克鬆了口氣,而威爾伯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腳踩上去就直接被黏住了,他嚇了一跳,然後往後接連退了幾步,這才停了下來。


    “我覺得村裏的老人說的會吃人的水塘指的就是它。”貝克把平板車放在了旁邊,而威爾伯則再度急切了起來:“那這要怎麽辦啊,我們沒有辦法夠得著它!”


    他這樣說道,池塘中心隻露出一角的東西幾乎可以肯定是黃金,但距離他們足足有好幾米遠,無法涉水過去二人隻能在這裏幹瞪著眼。


    “沒事,我做了準備的,夥計。”貝克笑了笑,然後從平板車的旁邊拿起了一整捆的麻繩。


    “幹得漂亮!”顯然這一次他是有備而來,兩人取下了麻繩,然後手腳利索地綁了個繩結,就開始瞄準然後甩了起來。


    “咻——”粗大的麻繩在旋轉加速到了極點的時候被投擲了出去,貝克刻意地將繩套做得很大因此它覆蓋了相當的範圍,於是落下的時候輕易地就把目標框在了其中。


    “棒極了!”威爾伯很有精神地豎起了拳頭,之後和貝克一起用力地往回拉著麻繩。


    粘稠的黑色水坑之中的焦油狀物質導致他們的行動相當地費力,所幸金子因為不知什麽原因浮出在水麵之上,稍微拖拉了一段距離兩人就成功地夠著了它。


    “這真——他媽——重——”極強的阻力讓兩人都憋紅了臉,他們死死地踩在地上拚命地拉,反射著陽光的金子緩慢地接近二人,那迷人的光彩使得他們憑空地就生出了一股子力氣。


    一點點、一點點,黑色的水坑在晃動,金子越來越接近,他們使出的力氣也越來越大。


    “成功——了——”終於靠近到水坑末端的時候,威爾伯加大了力氣隨著這聲大喊一並將它拉了上來,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兩人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會這麽費勁的緣故。


    “我的老天啊啊啊!”貝克鬆開了繩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聲地尖叫著,隨著金塊被拉起來的是一具黑漆漆的幹枯屍體,鏽跡斑斑的環片盔甲和依然套在上頭的頭盔看起來是拉曼的樣式,屍體張大了嘴顯示出一股極為痛苦的模樣,而就在這樣瀕死的時候他仍然努力地試圖把那塊黃金舉出水麵。


    “嘿,你怕什麽呢夥計,這隻是個死人。”威爾伯滿臉興奮地掰開了對方幹枯的手掌從中取下了那塊被黑色的焦油覆蓋著的黃金,而直到這時候他們才看清楚那是一個精心雕琢的徽章模樣的東西。


    “噢,這東西至少能值個三四萬丹諾!”威爾伯笑容止都止不住地來回晃蕩著它,而後將目光再次投向那具枯屍又在腰帶的部位發現了滿滿當當的好幾個皮袋樣子的東西。


    “這都是——”他蹲了下來然後一把扯下,之後打開布滿粘稠焦油的它們在裏頭發現了一大堆金燦燦的錢幣。


    “我的老天!”就好像被人施加了固定的法術,威爾伯臉上的笑容無論如何都無法收斂起來,一旁疑神疑鬼的貝克有些膽戰心驚,但在他的催促下也跑過來幫忙把屍體上的錢袋摘下都放到了平板車上。


    “找點泥土蓋上。”威爾伯這樣說著,貝克明白他是為了掩人耳目於是急忙開始了行動,但就在他矮下身的一瞬間,蘆葦叢中某樣東西和他對上了眼神。


    “我的天!”貝克再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就在一旁的威爾伯覺得他太過於大驚小怪而歎了口氣無奈地抬起了頭的時候,某個因為循著他們的動靜跟了過來潛伏了好一會兒的龐然大物,從蘆葦叢之中探出了那布滿深青色鱗片的身體。


    “恐……鱷……”威爾伯咽了口口水,單是頭部就有一個人那麽大的這條鱷魚身上腥臭的氣息侵襲著二人的身體,貝克雙腳直接就軟了怎麽爬也爬不起來,而一旁的威爾伯也是動彈不得。


    生活在南方濕地地區的恐鱷是莫比加斯西海岸排的上名號的食肉動物,全長超過十米尺寸驚人的它們菜單上甚至包括了同樣性情凶猛的龍蜥。即便是全副武裝的重騎士單對單也很難殺死一頭恐鱷更別提這兩個啥都沒有的普通平民。


    多半是之前闖入蘆葦叢中的時候驚動了它而它就這樣一路跟了過來吧,威爾伯在心裏頭這樣想著,恐鱷是潛伏伏擊型的掠食者,隻要注意避開它們的領地日常生活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眼下顯然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了,這碩大無朋的鱷魚剛好就出現在滿載金幣的馬車上頭,它的麵前是軟癱在地驚恐地顫抖著的貝克,威爾伯若是要上去拉動小車的話也肯定會成為目標——


    貝克看向了他,他眼角滿是淚水渾身不停地發著抖——


    威爾伯移開了視線——


    然後轉過身,邁開了腳大步地開始逃跑——


    “不——”身後貝克的尖叫戛然而止,但僅僅一個渺小的人類不足以填飽這頭恐鱷的肚子,威爾伯咬緊了牙關拚命地狂奔,他能夠感覺到這頭鱷魚就在自己的身後於是隻能沒命地狂奔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沿著這條小道往外跑去瞧見了一大一小兩個人騎著馬正好就橫著在自己的麵前出現。


    ‘抱歉了——’威爾伯心底裏頭的遲疑在出現的半秒之後就被強烈的求生意識所壓倒他直直地就朝著這二人跑去想要利用他們作為鱷魚的食物為自己爭取一些時間——


    兩匹馬開始躁動不安了起來,連帶著因為動靜,兩人之中年幼的那一個,一頭白發的年幼少女也轉頭看向了這邊。


    威爾伯低下了頭不敢直視少女純淨的雙眸,但在下一秒鍾卻有一個聲音蓋過了耳畔呼嘯的風聲和身後鱷魚扭動身體前進的沉重悶響傳達到了他的心靈之中。


    那是由平靜的男中音所講述的通用語,口音無從辨別,而內容也僅僅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趴下。”


    “啊——!”威爾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但他的右腳踢到了一塊石頭因此導致口袋中的那枚黃金徽章就這樣跑了出來,而年輕人試著抓住它的同時整個人也就這樣朝著前方狠狠地摔倒了下去他直直朝著斜上方伸出的手失之毫厘地與金屬徽章錯過之後又有一道像是閃電一般的銀色光輝就那樣“咻——”地一聲從他的頭頂直直地——直直地——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朝著後方狂暴地轟去——


    但那不是閃電。


    那是一把耀眼的大劍的劍刃,借由高大的多半是北方人出身的劍師本身強大的力量準確地抓住了他摔倒的這個時機揮出的有力的一劍。


    揮擊的軌跡簡單、平凡,任何稍經訓練的劍士都能流暢地使出這樣的攻擊。


    簡單到威爾伯感覺自己都能輕易地使出。


    但卻。


    不可阻擋。


    破開的空氣就好像在宣告著在任何阻攔在這把劍的前進軌跡上的東西都會被撕成碎片一樣。


    巍立於大地之上,身材高大的劍師攔截在重達數噸的巨鱷麵前看起來極其地渺小,但卻不可思議地。


    給人予不可撼動的印象。


    “咻——”大劍揮出的破空聲達到了極點,身為物打點能夠完全地將力道傳遞出去的劍尖往後三分之一的位置準確地碰上了鱷魚的鱗甲。


    之後發生的事情,隻能用火星撞地球來形容——


    “砰——轟——啪——”


    “哢噠——”


    “轟——!!”


    亨利在最後關頭扭轉了手腕,以常規的劍術來說的話他的這一擊可以說是相當失敗的,因為他的刃線歪得不行,完全是用劍脊拍在了上頭。


    但這是他有意為之。


    普通地揮出平滑的一劍賢者當然能夠做到,但數噸重的恐鱷朝著這邊衝來就算他劈開了對方的嘴巴強大的慣性也能夠要了這三人二馬的性命,因此他從一開始就瞄準了這頭鱷魚的鼻尖然後順勢發力扭轉了手腕將它整個重心都打歪使得這頭恐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砰轟——!”


    鏟起了許多泥土的巨大而又笨重的鱷魚就這樣摔倒在了它食物的咫尺之遙。而亨利抬起了大劍,以典型劍術的起手‘公牛式’放穩了重心之後深吸了一口氣,一劍準確地刺進了鱷魚的脖子之中並且緊接著以一記蠻橫的上撩撕開了它柔軟的側麵——


    鮮血狂噴,粗大的頸動脈被砍斷的恐鱷扭動著身體不一會兒就失去了生息。


    “呼——”馬背上的米拉鬆了口氣,兩人都看向了地上驚魂未定的那個髒兮兮的青年,但也沒說些什麽。賢者翻身上了馬,之後二人便再度朝著自己的目的地趕去。


    而喘了半天氣的威爾伯重新站立了起來,呆立了許久,遠遠地看著在黑色水坑旁邊隻剩下半個身體的自己的朋友,歎了口氣。


    “到底做了些什麽啊……我。”


    沉悶的馬蹄聲漸漸遠去,望著下午明媚的陽光,他小聲地如是感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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