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典獄長的臉色越來越黑,站在隊伍中的鄭瘦子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走出隊伍說道:


    “報告典獄長,昨晚三零三團派人連夜提審了人犯關三河他們,我們小隊長從淩晨開始,就帶了幾個兄弟一直陪著人家審到天亮,這會估計是不是太困睡著了啊。”


    “什麽?三零三團派人來提審犯人,我怎麽不知道?”


    冷不丁聽屬下這麽說,典獄長的臉色頓時就拉了下來。


    顯然,他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額……人家說是鄧團長親自下的命令,而且他們早上走的時候還帶走了咱們三個兄弟,說是姓關的供出的同夥……。”


    “啥……?!還帶走了咱們三個人。他娘的……馬上去把你們小隊長找來,老子要親自問問他!”


    得知對方竟然帶走了自己三個手下,還說是匪首關三河的同犯,典獄長再也忍不住了。


    被頂頭上司大吼了一嗓子,夜班的獄警也不敢耽擱,趕緊散開一溜煙的跑回了宿舍樓。


    ……


    幾分鍾後,就在典獄長已經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散出去找人的夜班獄警又紛紛跑了回來。


    “典獄長,我們小隊長和另外八個兄弟……找不著了……。”


    “什麽?找不著了?”


    聽到這,典獄長終於再也忍不住,一腳踢翻了麵前的一個手下。


    “蠢貨,連幾個大活人都找不著,你們他娘的是幹什麽吃的!”


    看著臉色鐵青的上司,二十多個夜班獄警這會算是徹底蒙圈了。他們實在不明白,這幾個大活人倒底跑哪裏去了。


    環視了一圈周圍,憤怒的典獄長簡單詢問了手下人昨晚的情況。得知對方足足審問的半宿的時間,他很快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


    “糟了……!奶奶個腿的,趕緊去地牢看看犯人!”


    ……


    沒多久,隨著緊鎖的地牢大門被人砸開了門鎖,手搖報警器淒厲的警報聲瞬間就響徹了整個警備監獄……。


    ……


    ……


    西城門外五裏地,一處廢棄的驛站附近。


    握著邵夢茹的小手,趙世勳將一個製作粗糙的銀鐲子戴在了對方的手腕上。


    “這是我用自己的津貼給你買的,算是送給你的訂婚禮物你吧。我錢不多,所以隻能買這麽一個便宜貨,希望你別介意。”


    聞言欣喜的拿起來摸了摸,邵夢茹的眼睛瞬間就紅了。


    “謝謝……我很喜歡。”


    作為一名八路軍戰士,邵夢茹知道由於八路軍經費困難,使得身為團長的趙世勳津貼確實不多。


    為了攢錢給自己買這個東西,想必趙世勳一定是花光了自己身上幾乎所有的積蓄。


    而就在二人還想再說幾句悄悄話的時候,一直跟在隊伍後麵擔任警戒的兩個戰士突然火急火燎的朝這邊跑了過來。


    見狀,喜子趕緊走到了趙世勳的身邊,小聲的說道:


    “團長,我看殿後的兄弟跟上來了,估計是城裏的敵人已經發現了犯人被劫走的事情。”


    聞言點了點頭,趙世勳最後緊緊的握了一下邵夢茹的小手,臉上滿是不舍。


    “世勳,那我先回去了。”


    為了不讓趙世勳再有所遲疑,邵夢茹輕咬著嘴唇,主動掙脫了對方寬厚的手掌。


    “嗯……你自己要保重。”


    見自己的女人如此懂事,趙世勳也隻得咬牙轉過頭,大聲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


    站在道路邊上,邵夢茹久久的凝望著遠處漸行漸遠的背影。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到趙世勳他們最終消失在視線之內,心情低落的邵夢茹這才默默的轉過身,跟著洪老老板返回了城內。


    ……


    十月初,九分區獨立團駐地。


    經過一些日子的調養,曾經被傷病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關三河,此刻也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了。


    一日清晨,他在吃完早飯後,便和兩個心腹一如既往的躺在了院子內的一張竹席上,曬起了太陽。


    從最初的惴惴不安到如今的輕鬆自在,關三河此刻也是頗為享受著這份不同以往的日子。


    如果不是每兩日換藥時傷口上帶來的灼痛,他甚至一度還以為這幾天自己活在夢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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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日子,每每想起自己居然是被失散一年多的義子胡天相救,關三河心裏就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奇妙感覺。


    不過隨著記憶的回歸,一個濃眉大眼的軍官確再次闖進了他的腦海裏。而隨著對方的進入,關三河原本不錯的心情瞬間急轉直下,變得異常的煩躁。


    “哎……。”


    長歎一口氣,他直接翻身坐了起來。


    “奶奶的……老天爺啊老天爺……你可是真會玩我關三河啊。”


    每當他想起自己淪落至此的主要“罪人”竟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時,關三河就忍不住長歎一聲。


    幾天前,當他從胡天口中聽到獨立團曾經在黃河邊劫走過一批軍需棉布時候,關三河當場就傻了眼。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曾經的“仇人”竟然和救自己的人是同一撥。這些日子,他一想起這件事心裏就跟堵了一塊大石頭一樣,憋的異常難受。


    說實話,關三河其實對被八路劫走貨物這件事早就不那麽在意了。畢竟人家八路怎麽說也是打鬼子的隊伍,而自己當年幫人幹的事也確實不是什麽好事。


    可是千不該萬不該,關三河如今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救了自己的人和“害了”自己的人竟同一個。


    這種巨大矛盾之下,讓他一看到趙世勳就有一種被老天爺耍著玩的羞辱之感。


    ……


    任由陽光披瀝肩頭,關三河再次陷入了痛苦的糾結之中。


    而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胡天確拉著獨立團政委再次來到了關三河他們所在的院子。


    一進門,胡天就興奮的直奔自己義父跑了過去。


    “義父,俺們周政委又來看你了。”


    俯身拉起坐在地上的關三河,胡天興奮的從兜裏掏出了一個白色的瓷瓶。


    “義父你看,這是俺團長和政委專門托人從恒縣給你帶來的金瘡藥,正好用來治你背上的燙傷。”


    由於關三河是刺殺鄧永行動的負責人,因此在審訊的時候,鄧永特意用烙鐵狠狠折磨了一番關三河,將他的後背燙的幾乎是皮開肉腚。這幾天,關三河背上的傷口一直就是胡天最擔心的事情。


    聞言愛憐的摸了摸胡天的小臉,關三河露出了難得的笑容。


    對於已經三十七歲的關三河來說,他早就把胡天當成了自己的兒子。


    “關大哥,我聽衛生隊的同誌說你的傷恢複的不錯,就順道過來看看你。”


    聽到這,關三河微笑著拱了拱手表示感謝。


    “多謝貴軍的幫助,我身上的傷已經好多了。”


    說到這,關三河看了一眼身邊開心的胡天,最終狠下心走到了周宇麵前。


    “周政委,有道是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碰到了你,那我也就把話明說了吧。”


    “哦,關大哥是有事請找我?”


    “周政委,你看我的傷好的也差不多了,自然也就不好在此繼續叨擾貴軍了。


    我想了一下,打算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裏返回運城。”


    聞言微微一愣,周宇下意識的想要挽留對方一下。不過還沒等讓他張嘴,一邊的胡天確已經是臉色大變。


    快步走上前拉住關三河的手臂,胡天一臉不解的問道:


    “義父……我記得您以前可是帶兄弟們發誓要打鬼子報國的啊?怎麽,如今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條命,難不成您還是要回去繼續當漢奸?”


    被胡天連珠炮似的質問了幾句,關三河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深吸了一口氣,他將視線從神情激動的胡天臉上挪開,一臉鄭歉意的看著周宇繼續說道:


    “周政委,我關三河雖說穿了這一身黃皮,但我自問從沒幫鬼子做過欺辱中國人的事情。


    而我之所以決定回去,實在是有不得已苦衷……。”


    “是為了你和你兄弟的家眷嗎?”


    看著麵前神情痛苦的關三河,周宇很快就意識到了對方的顧慮。


    “嗯……我和我兄弟的家眷幾十口人,現在還都在劉漢良的手裏。況且我曾經答應過我那些兄弟,隻要我關三河還活著,就一定會照顧好他們的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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