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與不該?”


    這個疑問在朱雲文的腦海裏都沒有轉過一圈,他便果決含笑道,“這明國的天下朕可以給所有人拿定主意,唯獨卻不能為並肩王你做主意,所以隻要是並肩王你覺得應該,朕絕對無條件支持!”


    “好!”


    江大力雙目神光電射,看了朱允文好一會後,微微一笑道,“君無戲言!皇上果然也是個聰明人,本王就喜歡與皇上你這樣聰明的人打交道。”


    朱允文內心驀地湧起一陣強烈的屈辱,但很快被他強行克製住,微微別過頭去假意看向窗外風景,不敢和對方能洞穿肺腑的目光對視,盡量平靜笑道。


    “朕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並肩王你給的,若沒有並肩王,或許明國至今還處於水深火熱的內亂當中,隻要是並肩王你提出的要求,允文自當尊重並盡一切能力滿足。”


    江大力豪氣奔放地一聲長笑,從桌椅移往窗邊,兩手負在背後,站定背著朱允文道:“所謂飛鳥盡,良弓藏,絞兔死,走狗烹。古往今來多少皇朝新皇登基,都會殺一批昔日立下累累功勞的肱骨之臣,難得皇上你還能清楚記得這些,卻也是當真難得了。”


    “並肩王言重,允、允文怎會?”


    朱允文心中慌亂下,竟忘了自己的皇帝身份,自稱為允文,愕然抬頭望去時,恰好捕捉到江大力嘴角那一現即斂的一絲高深莫測的冷笑,霎時遍體發寒。


    所謂伴君如伴虎,但現在他這堂堂皇帝伴在黑風寨主身旁,卻竟也是誕生這種感覺。


    還不待朱允文整理好頗亂的腦子,江大力已是轉身淡淡笑道,“皇上日夜勞累,想必也是有些乏了,本王便不再過多叨擾,現在便請辭,明日還要請皇上親自出席本王救醒素心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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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允文莫名感到極端的危險。


    他雖不知江大力為何執意要將朱無視的女人送到皇宮來救治,但莫名就隱隱感覺江大力此舉很可能便是針對試探他,偏生他也的確心中有鬼,此刻勉強維持不自亂陣腳已是全力以赴,若是明日真的露出什麽馬腳,隻怕便是大禍臨頭。


    當即硬著頭皮囁嚅道,“並肩王,朕,朕近來批閱成山的奏折,確是乏累,且朕對於朱無視委實難以提起好感,這明日......”


    “皇上!”


    江大力大聲打斷朱允文的話語,眼中神光一現以毋庸置疑的口吻道,“皇上方才還說過,隻要是本王提出的要求,你便尊重且盡一切能力滿足,莫非現在便已是出爾反爾?”


    朱允文心中一凜,察覺到江大力這不容置疑的口吻,心中危機感更是強烈,忽地沉默下來,好一會兒才道,“並肩王義薄雲天,既如此,朕明日必定親臨!”


    “好!”


    江大力哈哈一笑,一個轉身,眼睛再落在朱允文的臉上,笑道,“臣就此告退,皇上今夜便好好休息!”


    話罷,江大力一抱拳,拂袖大步而去。


    “恭送並肩王!”


    兩名始終如石雕般的太監這時才仿佛恢複了生機,紛紛跪伏在地,對著江大力離去的背影行恭送大禮。


    朱允文呆呆立在原地,腦海中此時還完全是江大力方才的話語在不斷回蕩,“皇上今夜便好好休息!”


    “皇上今夜便好好休息!”


    “皇上今夜便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這又是何意?


    是警告,還是一句最簡單不過的關懷之語?


    他現在,夜裏又如何好好休息啊。


    朱允文目光落在地上兩名此時還跪著的太監身上,眼神中漸漸浮現起冰冷之意。


    ...


    “這皇帝終究還是太年輕,方才情緒波動很是激烈,隻怕的確是有些問題,不過也可能是你對他的侮辱導致,畢竟也是皇帝,江施主你方才的一言一行,放在其他任何國家,都已是冒犯皇威的罪行。”


    破境珠內,天僧的元神正與江大力侵入其中的一絲精神力量溝通著。


    方才江大力與朱允文交流之時,天僧的元神力量也依照其吩咐,以千裏鎖魂的方式作為眼睛監視八方,算是還未得到江大力的幫助,反倒自己先充當了幾回義工。


    江大力安坐轎子內,回憶方才交談的細節,平靜道,“由始至終他都並未對我誕生任何敵意,而除了並不算出格的情緒波動,也並沒有看出任何問題,不過方才我那一番話語,若是他心裏真的有鬼,今晚必定會露出馬腳。”


    天僧道,“阿彌陀佛!貧僧到現在其實頗為疑惑,為什麽你覺得這皇上一定會有問題,為什麽你又一定覺得當日鐵膽神候沒死?


    這其實並不合理,鐵膽神候已在你眼前炸成碎屍,而他也並非歸真境的強者,沒有凝練出元神,必死無疑。


    便是歸真境的強者,自爆後也會對元神造成極大衝擊,除非當場就能找到合適的身體寄體,或者擁有如破境珠這等異寶貝,否則也難以存活下來。”


    二人之間的交流,完全是在破境珠內進行,也不虞被外麵抬轎的人聽到,江大力道,“所以我現在就要去朱無視的墳前親眼看看他的碎屍,而且你也別忘了,邪帝謝眺又是如何重新複蘇了元神的。”


    “江施主您是說......執念?”


    天僧驚奇,道,“不......這不太可能。


    縱然鐵膽神候對素心的愛確實可成一種執念,但還是繞不過最初的問題,他可是連元神都未曾凝聚,沒有元神,再強的執念也是無源之水,無濟於事。”


    “不要小覷朱無視,他可是打破常規的逆天之人......”江大力眼神幽幽,道,“我也覺得不可能,也希望這不可能,但冥冥中始終有種感覺,這裏麵還存在蹊蹺疑點。


    當日的天怒劍,自那以後,搜尋至今都未曾再找到,昔日追隨朱元璋打天下的鬼王虛若無,在老皇上被殺害之前,便連同其鬼王府均是如鬼影子般消失了。


    而自朱允文登基之後,昔日對明皇之位覬覦的化血神尊居然也沒了動靜,這裏麵處處透露著不同尋常。”


    說這番話時,江大力其實也是在自問自答一般複盤種種看似正常,實則卻不正常的疑點。


    這些疑點,本來他曾經都未曾太過放在心上,如天怒劍的丟失,隻道是此劍有靈,不知插入哪個旮旯後便徹底匿蹤,留待日後有緣人。


    又如鬼王虛若無的提前退場,也可以解釋成此人是與朱無視達成了什麽交易,故此放棄保護老皇上提前退出風暴漩渦。


    而化血神尊就更容易理解了,對方身為聖朝大名鼎鼎的大佬,受製於聖朝的規矩,本就不得親自插手諸侯國之間的皇權爭鬥,能以某些手段控製淨念禪宗的一批和尚叛變就已是極限,在那批和尚被屠戮一空後,化血神尊自然也就失去了左右明國皇室的籌碼。


    可這些能夠得到解釋的理由,在江大力見過天機二十五後,俱是漸漸如一個個誘因般被再度推翻,令他不由結合觸發的心願任務,產生種種更深的思索與懷疑。


    不過這些猜疑,在未曾得到任何證據直接證明之前,都隻能說是一種懷疑。


    轎子起起伏伏,八名抬轎的轎夫很快便在江大力的吩咐下離了皇宮。


    江大力嫌這坐轎子馬車委實太慢,離了皇宮後便喚來魔鷹騎上,而後直奔獨龍阜。


    獨龍阜乃是被明國皇帝朱元璋選作皇室埋骨的風水寶地,此地依鍾山主峰,聳峙傲立,泉壑幽深,雲靄山色,朝夕多變,有“發地多奇,千雲非一狀”之美稱。


    曾經江大力在離開明國皇宮之前,便親自吩咐禁軍統領以及大內侍衛魏子雲等人,將死於朱無視之手的老皇帝連同朱無視的殘屍一同下葬在了獨龍阜下。


    現在要確定朱無視的殘屍狀況,便還得去一趟獨龍阜的皇陵親自確認。


    江大力萬萬沒想到,自己一直鄙夷義子了如神所做的挖墳之事,現在他卻也要效仿,算是活成了他自己討厭的模樣。


    不過此時他也算是能勉強感同身受的理解了如神挖墳的舉動。


    若是你對一個人的死活當真非常在意之時,那麽就算拋開墳墓,也必定想要再看此人一眼!


    ...


    “稟告皇上,並肩王已離開皇宮,下了轎後便騎上那神鷹坐騎,看方向,應當的確是去了皇陵那邊,禁軍統領齊大人以及魏大人都已在兩個時辰之前就已領命去往了皇陵等候。”


    禦書房內,一名太監跪伏在地上匯報道。


    這隻是非常尋常的確定並肩王行蹤的訊息,兩名伺候在朱允文身旁的太監俱是心中作出判斷,並未太在意這類訊息。


    “皇陵......看上去,他似乎是對朱無視的死有些懷疑了?為什麽會懷疑?難道朱無視當初不是死在他的手裏?難道那些碎屍另有其人?”


    朱允文微微皺眉,委實看不透江大力的心思想法,心中冒出種種猜測,充滿不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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