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到了膳房,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式。


    將寧給傅闕夾了塊魚放到碗裏,笑眯眯道:“阿闕吃魚。”


    誰知小人兒並沒有夾起來,反而麵帶猶豫的看了傅棲遲一眼。


    傅棲遲淡淡道:“闕兒他吃魚會起疹子。”


    將寧拿筷子的手一頓,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了。


    身為一個母親,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有什麽忌口,也不知道他喜歡吃些什麽。她,真是失敗。


    傅闕看她似乎有些低落,小小的臉上擺出笑容,緩和氣氛道:“娘親,我想吃那個。”


    “嗯。”將寧斂了神色,按他指的菜給他夾了一筷子,又把剛剛放進去的魚給夾了出來,自己吃完了。


    “闕兒是隨了我,不能吃魚。”傅棲遲語氣平緩,“這魚是給你準備的,你多吃一些。”


    說完,他眼睛未抬,給她夾了最鮮嫩的一塊魚,送到了她碗裏。


    “你怎麽……”將寧想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魚,說了半句卻像是想到了什麽,住口不言了。


    “我不僅知道你喜歡吃魚,”傅棲遲抬起頭來,對上她的眼睛,“我還為你做過。”


    什麽?


    將寧有些驚訝,他,為她下過廚?


    這麽高高大大的一個男人,難以想象他下廚究竟是怎麽樣的景象。將寧有些懊惱自己忘記了的事情,剛才的失落卻少了些。


    “我知道我知道!”傅闕舉手道,“爹爹做的菜可好吃了。可是他平常很忙,都沒有時間給我做。”


    “誒?”將寧眼睛轉了一轉道,“有多好吃?”


    “就是很好吃很好吃啦!”


    男人的唇角輕輕勾起,不急不緩道:“想吃的話,今晚來一個打下手的。”他的眼神掃過一大一小。


    平常並不見他笑過幾次,這次即使是這般微小的弧度也讓將寧心裏一動。


    將寧對上他的眼睛,也笑:“那就我來吧。”


    早飯已接近尾聲,這時遠山忽然進來,說有要事和傅棲遲商量。


    傅棲遲放下筷子,朝母子二人說了句話之後,就放下筷子跟著遠山離開了。


    “你們在家,我去去就回來。”


    將寧望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不過看遠山凝重的神色,似乎是件大事。


    不知為何,她的心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爹爹又走了。”傅闕撇著嘴,見怪不怪。


    將寧和兒子吃完了早飯,被他拉著朝傅棲遲的書房走去。


    “娘親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我說你長得很像我娘親,還說是因為看了爹爹的畫。現在我就把那副畫找來,你看看畫的和你是不是一模一樣。”小人兒興致勃勃道。


    將寧倒是起了幾分興趣,由著他把自己拉到書房裏,看著他邁著小短腿在書房裏到處翻來翻去。


    她自己隨意看了看,發現傅棲遲書房陳設很簡單,幾個書架子上放滿了書冊,零星隻有幾件像是瓷瓶之類的擺設品,看上去大氣卻又不失雅靜。


    將寧找了個位子坐下,看著傅闕一邊翻著一邊念念有詞,不由得出言提醒道:“阿闕,把他的書房翻這麽亂沒問題嗎?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啦,咦,爹爹又藏起來了嗎,怎麽找不到了?”傅闕小手翻找著,嘴裏還喃喃地說道。


    將寧無奈的一笑。


    突然,他拿著一卷畫軸高興的朝著將寧道:“娘親,我找到啦,你快來看。”


    將寧饒有興趣的過去,從他手中接過畫軸,拆了絲線把畫緩緩的展開,平鋪在桌子上。


    畫卷略微有些泛黃,畫麵裏一顆盛開的繁花樹下,一身紅衣的少女像是麵對著自己的心上人一般巧笑嫣然,連眼睛都彎成了可愛的月牙狀。她並未梳發髻,隻像男子那般將頭發束起,看上去神采飛揚。


    這,就是她。看起來雖然青澀了些,眉眼容貌真的相差無幾。


    這下筆的人畫功定然十分了得,也傾注了一定的心血,否則不可能將她畫的如此活靈活現。


    將寧的視線落到畫卷的下方,那裏寫著落款人的名字。


    傅棲遲,新曆九十七年五月十三所作。


    果真是傅棲遲。


    將寧腦海中似乎閃過什麽片段,這幅畫像是給了她什麽觸動,就像上次詩會那樣一般。


    那些記憶碎片很零星,像是被什麽刻意壓住了一般,將寧隻能從中捕捉到幾個她和傅棲遲相處的畫麵。


    少女站在樹下揚起裙裾,黑衣少年雖然並不言語,手中的筆卻是翩然落下,沒有絲毫停頓。


    畫麵和諧地讓人不忍去打破,任誰也能察覺到兩人之間流淌著的情意。


    將寧似乎回到記憶中少女的身上,心裏那種感覺和現在的自己重合。那種感覺,不約而同的,是對他的愛。


    對傅棲遲的愛。


    她此刻無比清晰的察覺到自己對傅棲遲的愛意。就在將寧意識到的那一刻,心中萬蟻啃咬的疼痛感如潮水一般的爆發出來。不同於前幾次的痛感,這一次,這痛幾乎叫人忍受不住!


    “啊!”將寧壓抑地嘶叫了一聲,冷汗立時就下來了,麵色也變得微微扭曲。


    “娘親!”傅闕嚇了一跳,看到將寧的狀況連忙上前幾步扶住了她,擔憂地問道,“娘親你怎麽了?”


    “阿……闕”將寧從口中擠出幾個字,“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怎麽可能沒事呢?”他著急的叫了起來,娘親臉色這麽差,看起來像是很痛的樣子!


    他一咬牙,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道:“娘親你現在這忍一會兒,我去叫府上的大夫來!”


    說完,飛快的跑了出去。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有這樣的症狀了。之前她還沒放在心上,可是這突如其來的疼痛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叫她不得不忽視了。


    作為一名醫者,她的身體她自然是有數的。將寧很清楚,自己的身體一直很健康,並沒有什麽病症。


    所以說,她這是怎麽了?


    將寧捂住心口,疼痛已經叫她幾乎沒有辦法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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