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平遙回來後,宋希聲會在不忙的時候,開車帶著陳默去老城區轉悠。他這是在尋摸一處地方,符合他開店設想的地方。兩個關於新店,他們溝通過多次,但由於房子還沒著落,所以他們目前設想的設計風格和後期的經營理念到現在為止都還隻是紙上談兵。


    這天,陳默因為要帶客人出去徒步,所以宋希聲一個人去了門。經過朱雀大街時剛好看到一處院子外牆上貼著一則招租啟示。


    宋希聲就近找了停車位停好車,走過去敲了敲大鐵門。


    房東聽到聲音,很快走出來開門,問明來意,十分熱情地邀請他進去參觀。


    這是一棟農民房,兩層半,上邊半層是閣樓,一樓有個小院子,正對著植物園,滿目青翠,風景怡人。宋希聲一眼就相中了,這是他最近一年來看到的最符合自己想象的房子,一定要想辦法拿下。


    他試探著問房東:“能不能長租,長租一年多少錢?”


    房東50歲左右,精瘦模樣,眼睛炯炯有神,看著就很精明的樣子。他考慮了一會兒,才說:“這是我家的老宅,我其實不舍得挪,但我兒子呢,在外地成了家立了業,馬上要生小孩兒,需要我們夫妻倆過去幫忙,以後可能也會留在那裏……房子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租出去,賺點零花錢。宋先生長租的話,想租多少年?”


    “15年。”宋希聲迅速在心裏得出一個數字。


    “15年,15年啊,宋先生打算用它做什麽?”房東又問。


    “做民宿,”怕他不清楚,他又補充道,“就是開客棧!”


    “哦,這樣啊……”房東又停頓了一會兒,“宋先生先開個價。”


    宋希聲迅速在腦子裏過了一遍“言葉之庭”和“從前慢”的收支情況,得出一個自己能給出的最高的條件:“一年20萬,一年一付,押金5萬。”這個價格在民宿行業內也隻高不低,所以話一落音,他看到房東已經滿意地笑了,看來他深知行業情況。


    他嘿嘿笑著,過來握住宋希聲的手,爽快地說:“成交。”


    宋希聲當天下午現場交了押金,約定房東一家一周內搬離,一周後他上門驗收加簽租賃合同。


    墜在心上多日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宋希聲很是興奮,他出門,一路高速回到“從前慢”,急著與陳默分享喜悅。


    陳默知道終於找到理想的房子了,也興奮地表示今晚要給宋老板加雞腿,表彰他能力出眾。


    宋老板連著加了兩天雞腿,第三天突然接到房東電話時,他還以為房東一家要提前“交房”。


    結果卻大失所望!


    原來,房東打來電話,是與他協商毀約,房東應該是在搬遷的這兩天裏又遇到了願意出更高租金的租客,為了讓宋希聲同意,他表示願意多出一萬元作為補償……


    宋希聲雖然很氣憤,卻並沒有打算糾纏,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再說民宿圈裏那麽多活生生的案例,都告訴他不要和房東鬧僵,否則後果很嚴重。自己現在明顯占理,強硬拒絕房東的要求,合理合法地開了業,那之後呢?他們這些土著地頭蛇,有1萬種辦法讓你開了門也做不了生意,所以……


    “理解理解,好,那我找時間去拿押金……行行,好的,再見!”宋希聲在電話裏客客氣氣地送走了那尊瘟神,才長籲一口氣,露出沮喪落拓的表情。


    他現在急需要陳默安慰!


    想曹操曹操到!


    陳默遞了一杯蜂蜜柚子水給他,又繞到他身後,給他按摩肩頸。“發生什麽事了?”她聲音糯糯地問道。


    宋希聲深吸一口氣,轉身摟住她的腰,腦袋在她腰上蹭也蹭的,好半天才平複過來:“那個房東又不租了,我們相中的房子飛了……”


    他的聲音裏有滿滿的沮喪和歉疚,聽得陳默一陣心疼。她揉著他硬硬的頭發,溫聲道:“房子沒了我們再找嘛,中國這麽大地方,還能找不到一處合適的房子?我們不管做什麽,都要開開心心的,沒有必要為了不值得的事情不開心!”她彎腰托起他的下巴,語氣鄭重地說,“別忘了,還有我呢,我會一直陪伴你左右,與你共同麵對。”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天上最亮的兩顆星子都落進了她的眼睛裏。


    宋希聲再一次把頭埋進她的懷裏,舒服地窩了好久。之後,他起身,對著鏡子,整理好衣服和頭發,指指鏡中的自己,他嘴角揚起,對著鏡中的陳默笑:“看,他已經被你治愈了!現在滿血複活,隨時準備著為我們的事業獻身!”


    陳默也被他的滑稽模樣逗笑了,忍不住踮起腳尖親了下他的嘴角:“你真好看!”


    兩個人在一起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事,彼此都會有沮喪、軟弱的時候,陳默從來不覺得責備、埋怨有用,她更願意懷柔,用寬容和理解嗬護他們之間的感情。


    被治愈的宋希聲說到做到,下午繼續他的找房大業,不過這次他聰明很多,不再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而是先在網上找好自己感興趣的房子信息,每去一個地方,先去附近了解情況。


    雖已深秋,午後的太陽卻像中了邪般灼人。宋希聲不喜歡戴帽子,因為覺得帽子會弄亂發型。他通常隻戴一副墨鏡,今天也是,可那墨鏡遮得住眼睛,卻覆蓋不了臉,臉上皮膚一會兒就被烤得火辣辣地疼。他剛轉了兩個地方,就有點中暑的感覺。


    剛好經過一家咖啡館,屋裏的冷氣呼呼地吹到他身上,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簡直是雪中送炭,火中送冰啊!


    宋希聲剛踏進咖啡館,就聽到有人叫他。


    “宋先生!”


    他聽聲音有點耳熟,卻一下子想不起來是誰。他抬眼茫然四顧,終於在靠窗的位置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正在朝自己揮手。


    “江先生,你怎麽在這兒?”宋希聲邊打招呼,邊往那邊走。


    真是冤家路窄,不同的城市居然都能遇到他,那個名叫江瀚的年輕設計師。


    江瀚看見宋希聲,好像看見了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臉欣喜地問道:“宋先生來這裏旅行嗎?夫人沒有一起?”


    “呃呃,不是,我……我們在這裏也有一家民宿!”宋希聲很是客氣,“江先生來旅遊?”


    “啊,我也不是專門旅遊的,來辦點事,可惜忘了今天周末,政府單位不上班,所以就閑下來了……宋先生的民宿在附近?”


    “開車20分鍾左右,江先生如果有興趣,過去坐坐?”


    “那真是太好了!”江瀚說著就站了起來,拿起外套準備出門。


    嗓子幹到冒煙的宋希聲直到發動車子,還有點恍惚,自己進去是為了喝杯東西,可東西呢?


    原本要喝杯東西的宋先生進了咖啡館,還沒點單,先遇見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出於客氣,宋先生邀其到家作客,這位熟悉的陌生人卻很不客氣地當了真,於是兩位二次見麵還互稱對方為先生的先生,就這樣結伴回了“從前慢”。


    進門,宋希聲先幹掉一整壺涼白開,才招呼陳默過來見人。


    陳默看見江瀚,很是驚訝,連說有緣,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在兩個城市碰到。


    江瀚一打開話匣子根本停不下來,一點都沒有傳統藝術家的驕矜。


    他告訴他們,自己是中法混血,父親是中國人,媽媽是法國人,自己從小在法國鄉野長大,大學畢業之後,才來到中國。


    “你大學學的是設計?”宋希聲好奇。


    “不,我大學學的是音樂,設計是隻是我的個人愛好!不過,我設計的作品還不錯我覺得,獲過不少獎……”江瀚說。


    陳默衝了花茶,又拿出廚房剛做的紙杯蛋糕,認真做好後勤工作。


    兩個大男人相談甚歡,已經不再稱呼對方為先生,坐姿也沒之前端正,東倒西歪地以最舒服的姿勢窩在沙發上。


    聊著聊著,話題不知怎麽就扯到了民宿選址的問題上,宋希聲本來就因為諸多不順心裏煩悶,正好趁機一股腦地倒個痛快。他原意隻是發泄,沒想到真碰上一個能幫忙的。


    “阿聲,我知道一個地方,你肯定有興趣!”江瀚突然出聲打斷他。


    “哪裏?”宋希聲一下子坐了起來。


    “我前幾天和一位朋友去了一趟信陽,我們去過的一個地方,我覺得很適合做民宿……”


    宋希聲聽到信陽,一下子來了精神。他去過信陽,雖然來去匆匆,但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是一座充滿水汽的城市,不像霧都倫敦,也不是雨極雅安,信陽市區有著大片的綠植,又加上地處偏南,水多塘多,連空氣都是濕潤的,站在大太陽底下都不覺得幹燥。而且信陽作為“中國十大宜居城市”排行榜中的第三,充分說明它的宜居程度:環境優美,社會安全,文明進步,生活舒適,經濟和諧,美譽度高。


    宋希聲有點迫不及待了:“你還記得地址嗎?”


    “我可以問朋友。”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最快什麽時候出發?”


    “現在就走吧!”


    兩個爽快人眼看就要開始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了,被陳默及時摁了刹車。


    “現在已經4點鍾了,距離天黑3個小時,根本跑不到信陽,走夜路我不放心。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發,我和你們一起!”陳默一錘定音。


    兩個大男孩像逃課未遂被教導主任訓誡的中學生,悻悻然地不再搭理陳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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