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師徒並沒有在朱紫國過多的停留,推辭了朱紫國王贈送的護衛和金錢,隻意思的拿了幾天的幹糧,就再次上路了。這光影似箭,不覺間就已經是深秋時節,玄奘一行人行走在一片樹林之中。悟能牽著馬,悟淨挑著擔,悟空和牛魔王在前麵聊著天,不時將攔路的石頭一腳踢開,就像踢飛一小塊石子一樣。


    正行走間,忽然玄奘勒住了白龍馬,翻身下馬,慌得悟能趕緊上前去攙扶,問道:“師傅,您怎麽下來了?可是要去方便?”玄奘笑道:“不是要方便,我看前方有個人家,意欲自去化些齋吃。”悟空聞言,忍不住笑道:“你看師傅說的是哪裏話。你要吃齋,我自去化,俗語雲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豈有為弟子者高坐,教師父去化齋之理?”玄奘擺手道:“不是這樣說的。平日間一望無邊無際,你們沒遠沒近的去化齋,今日人家逼近,就不讓你們跑腿了,也讓我去化一個來。”悟能笑道:“師父沒主張。常言道,三人出外,小的兒苦,你況是個父輩,我等俱是弟子。古書雲,有事弟子服其勞,等我老豬去。”玄奘道:“徒弟啊,今日天氣晴明,與那風雨之時不同。那時節,汝等必定遠去,此個人家,等我去,有齋無齋,可以就回走路。”


    悟淨在旁笑道:“師兄,不必多講,師父的心性如此,不必違拗。若惱了他,就化將齋來,他也不吃。”牛魔王也笑道:“正是如此,就讓聖僧去吧。”悟空聞言,伸手拉了他一把,道:“哥哥,你是真看不出,還是假看不出來?此處腥氣彌漫,那方更是妖氣彌天,我師傅這送上門去,還能回來嗎?”“賢弟勿惱。那前方正是我此次的目標所在,正好勞煩尊師上前去試上一試,有你我兄弟在,還怕出差錯不成?”牛魔王笑道,悟空一聽覺得也是這麽個理,就點了點頭。悟能見悟空都點頭了,隻得拿出了紫金缽盂遞給玄奘。玄奘接過缽盂,循著方向前去了。


    玄奘拽開步,直至那莊前觀看,卻也好座住場,但見:石橋高聳,古樹森齊。石橋高聳,潺潺流水接長溪;古樹森齊,聒聒幽禽鳴遠岱。橋那邊有數椽茅屋,清清雅雅若仙庵;又有那一座蓬窗,白白明明欺道院。窗前忽見四佳人,都在那裏刺鳳描鸞做針線。玄奘見人家沒個男兒,隻有四個女子,也不敢擅自進去,將身閃在喬林之下,隻見那女子,一個個:閨心堅似石,蘭性喜如春。嬌臉紅霞襯,朱唇絳脂勻。蛾眉橫月小,蟬鬢迭雲新。若到花間立,遊蜂錯認真。玄奘在林中站了有小半個時辰,心中暗道:“我若沒本事化頓齋飯,也惹那徒弟笑我,敢道為師的化不出齋來,為徒的怎能去拜佛。”玄奘想到這,沒奈何,也帶了幾分不是,趨步上橋,又走了幾步,隻見那茅屋裏麵有一座木香亭子,亭子下又有三個女子在那裏踢蹴鞠耍呢!


    你看那三個女子,比那四個又生得不同,但見那:飄揚翠袖,搖拽緗裙。飄揚翠袖,低籠著玉筍纖纖;搖拽緗裙,半露出金蓮窄窄。形容體勢十分全,動靜腳跟千樣躧。拿頭過論有高低,張泛送來真又楷。轉身踢個出牆花,退步翻成大過海。輕接一團泥,單槍急對拐。明珠上佛頭,實捏來尖靴。窄磚偏會拿,臥魚將腳跘。平腰折膝蹲,扭頂翹跟躧。扳凳能喧泛,披肩甚脫灑。絞襠任往來,鎖項隨搖擺。踢的是黃河水倒流,金魚灘上買。那個錯認是頭兒,這個轉身就打拐。端然捧上臁,周正尖來潠。提跟潠草鞋,倒插回頭采。退步泛肩妝,鉤兒隻一歹。版簍下來長,便把奪門揣。踢到美心時,佳人齊喝采。一個個汗流粉膩透羅裳,興懶情疏方叫海。言不盡,又有詩為證,詩曰:蹴踘當場三月天,仙風吹下素嬋娟。汗沾粉麵花含露,塵染蛾眉柳帶煙。翠袖低垂籠玉筍,緗裙斜拽露金蓮。幾回踢罷嬌無力,雲鬢蓬鬆寶髻偏。


    玄奘看了一會,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能幹咳了一聲,道:“女施主,貧僧有禮了!趕路之人,來此化些齋飯充饑,還請女施主行個方便!”那些女子聽見玄奘開口,一個個心中暗道:“你這和尚,終於開口,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一個個歡歡喜喜拋了針線,撇了蹴鞠,都笑笑吟吟的接出門來道:“長老,失迎了,今到荒莊,決不敢攔路齋僧,請裏麵坐。”玄奘聞言,見這般懇切,心中暗道:“善哉,善哉!西方正是佛地!女流尚且注意齋僧,男子豈不虔心向佛?”一念及此,玄奘向前問訊了,相隨眾女入茅屋,過木香亭,隻見這裏邊沒甚房廊,隻見那:巒頭高聳,地脈遙長。巒頭高聳接雲煙,地脈遙長通海嶽。門近石橋,九曲九灣流水顧;園栽桃李,千株千顆鬥穠華。藤薜掛懸三五樹,芝蘭香散萬千花。遠觀洞府欺蓬島,近睹山林壓太華。正是妖仙尋隱處,更無鄰舍獨成家。


    來到近前,其中一個女子上前,把石頭門推開,請玄奘裏麵坐。玄奘客客氣氣的跟著進去了,抬頭看時,鋪設的都是石桌、石凳,冷氣陰陰。玄奘心中猛然一驚,暗自思忖道:“這去處少吉多凶,斷然不善。”七名女子笑吟吟道:“長老請坐。”玄奘摸不清底細,不敢輕舉妄動,沒奈何,隻得坐了。眾女子問道:“長老是何寶山?化甚麽緣?還是修橋補路,建寺禮塔,還是造佛印經?請緣簿出來看看。”玄奘施禮道:“我不是化緣的和尚。”一個身穿赤紅衣衫的女子道:“既不化緣,到此何幹?”玄奘答道:“我是東土大秦差去西天大雷音求經者。適過寶方,腹間饑餒,特造檀府,募化一齋,貧僧就行也。”那女子笑道:“好!好!好!常言道,遠來的和尚好看經。妹妹們!不可怠慢,快辦齋來。”此時有三個女子陪著,言來語去,論說些因緣。那四個到廚中撩衣斂袖,炊火刷鍋,玄奘也是無可奈何,招架不住。


    玄奘卻不知道那女子去那廚房中準備的是些什麽東西,原來是人油炒煉,人肉煎熬,熬得黑糊充作麵筋樣子,剜的人腦煎作豆腐塊片。兩盤兒捧到石桌上放下,對玄奘道:“長老請用,倉卒間,不曾備得好齋,且將就吃些充腹,後麵還有添換來也。”玄奘尷尬的謝了,聞了一聞,隻覺油腥撲鼻,不敢開口,欠身合掌道:“女菩薩,貧僧是胎裏素。”眾女子笑道:“長老,這就是素的。”玄奘施禮道:“阿彌陀佛!若象這等素的啊,我和尚吃了,莫想見得世尊,取得經卷。”眾女子道:“長老,你出家人,切莫揀人布施。”玄奘苦著臉道:“怎敢,怎敢!我和尚奉大秦旨意,一路西來,微生不損,見苦就救,遇穀粒手拈入口,逢絲縷聯綴遮身,怎敢揀主布施!”眾女子笑道:“長老雖不揀人布施,卻隻有些上門怪人。莫嫌粗淡,吃些兒罷。玄奘連連擺手道:“實是不敢吃,恐破了戒,望菩薩養生不若放生,放我和尚出去罷。”說著話,玄奘起身就要走,那七個女子攔住大門,冷笑道:“上門的買賣,倒不好做!放了屁兒,卻使手掩,你往那裏去?”七個女子一起撲上來,把玄奘扯住,順手牽羊,撲的摜倒在地。眾人按住,將繩子捆了,懸梁高吊,這吊有個名色,叫做“仙人指路”。原來是一隻手向前,牽絲吊起;一隻手攔腰捆住,uu看書uukanhu.cm將繩吊起,兩隻腳向後一條繩吊起,三條繩把玄奘吊在梁上,卻是脊背朝上,肚皮朝下。


    玄奘掙脫不得,他正掙紮之間,忽然就見這七個女子已經變了一個模樣,臉相倒是沒變,隻是身形有些走樣,一個個的腰都細的不盈一握,與上下身完全不成比例,而且竟然開始解衣服。玄奘連忙大喊:“你們這些不知羞的女子,竟將貧僧強綁了,還寬衣解帶,簡直羞煞人也!”“呦嗬,你這和尚,想什麽呢?”一個女子咯咯一笑道,“你還想跟我們姐妹春風一度不成?你別急,等我們把哥哥請來,我們姐妹七個挨個把你享用一遍!”此話一出口,七個女子笑成一團,臊的玄奘滿臉通紅,吱吱嗚嗚的說不話來。七個女子也不管他,一個個腰眼中冒出絲繩,有鴨蛋粗細,骨都都的,迸玉飛銀,當下就把這洞府給瞞住了。


    此時,悟空四人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趕到近前,看見那絲繩纏了有千百層厚,穿穿道道,卻似經緯之勢,用手按了一按,有些粘軟沾人。四人也不知這是甚麽東西,悟空舉棒道:“這一棒,莫說是幾千層,就有幾萬層,也打斷了!”說完,就要打下去,卻被牛魔王攔下道:“若是硬的便可打斷,這個軟的,隻好打扁罷了。假如驚了妖精,反為不美。且問一問再打。”“問誰啊?”悟空問道。牛魔王笑道:“自然是問本地土地啊!”悟空這才反應過來,念動真言拘拿土地來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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