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悟能上了平頂山,舉著耙子,有一下每一下的東一耙子西一耙子,把一條山道旁的花花草草的掃的稀巴爛。卻說這平頂山上有一座蓮花洞,金角銀角,兩個妖魔正是盤踞在此。此時,金角正坐虎皮交椅,對銀角說:“兄弟,今日可曾巡山了?”銀角道:“還未曾。”金角道:“兄弟,昨日是我巡山,今日你去吧。”銀角道:“哥哥,咱們還在天界時,就聽人言,那玄奘乃是金蟬長老臨凡,十世修行的好人,一點元陽未泄,有人吃他肉,延壽長生。若是吃了他肉就可以延壽長生,我們打甚麽坐,立甚麽功,煉甚麽龍與虎,配甚麽雌與雄,隻該吃他去了。”金角道:“兄弟,你有些性急,且莫忙著。你若走出門,不管好歹,但是和尚就拿將來,假如不是玄奘,卻也不當人子?我記得他的模樣,曾將他師徒畫了一個影,圖了一個形,你可拿去。但遇著和尚,以此照驗照驗。”又將這名姓一一指了,銀角得了圖像,知道姓名,即出洞,點起三十名小怪,便來山上巡邏。


    說起來也是悟能運氣不好,他走的路正是那銀角率小妖巡山之路,銀角見他,當麵擋住道:“你是什麽人,哪裏來的?”悟能抬起頭來,掀著耳朵,看見是些妖魔,心中暗道:“我若說是取經的和尚,這就要動手,實在是不好玩,隻是說走路的,與他打上一場鬆鬆筋骨。”當下道:“過路人!”銀角笑道:“豬八戒!你不要哄騙與我,我認得你!你看這畫影圖形。”悟能看見,無奈道:“卻是不好玩了,動手吧!”當下舉釘鈀道:“我的兒,休無禮!看鈀!”銀角笑道:“你這和尚是半路出家的。”悟能笑言:“好兒子!有些靈性!你怎麽就曉得老爺是半路出家的?”銀角指著耙子道:“你會使這鈀,一定是在人家園圃中築地,把他這鈀偷將來也。”悟能怒道:“我的兒,你哪裏認得老爺這鈀。我不比那築地之鈀,這是:巨齒鑄來如龍爪,滲金妝就似虎形。若逢對敵寒風灑,但遇相持火焰生。能替玄奘消障礙,西天路上捉妖精。輪動煙霞遮日月,使起昏雲暗鬥星。築倒泰山老虎怕,掀翻大海老龍驚。饒你這妖有手段,一鈀九個血窟窿!”銀角聞言,冷冷一笑,使七星劍,丟開解數,與悟能一往一來,在山中賭鬥,有二十回合,不分勝負。悟能當下假意撒潑,發起狠來,舍死的相迎。銀角就見悟能捽耳朵,噴粘涎,舞釘鈀,口裏吆吆喝喝的,也盡有些悚懼,即回頭招呼小怪,一齊動手。悟能又戰了幾回合,故意裝作不敵,慌了手腳,遮架不住,敗了陣,回頭就跑,卻是被一根樹藤絆了一跤,跌倒在地,掙起來正走,又被個小妖,睡倒在地,扳著他腳跟,撲的又跌了個狗吃屎,被一群趕上按住,抓鬃毛,揪耳朵,扯著腳,拉著尾,扛扛抬抬,擒進洞去。


    卻說銀角拿了悟能進了洞中,大笑道:“哥哥啊,拿將一個來了。”金角喜道:“拿來我看。”銀角指著被鎖拿的悟能,道:“這不是?”金角一看,苦笑道:“兄弟,錯拿了,這個和尚沒用。”悟能趕忙道:“大王,沒用的和尚,放他出去罷,不當人子!”銀角卻是笑道:“哥哥,不要放他,雖然沒用,也是跟那玄奘一起的,把他且浸在後邊淨水池中,浸退了毛衣,使鹽醃著,曬幹了,等天陰下酒。”當下小妖把悟能按在了水中,悟能心中暗道:“猴哥啊,我運氣不佳,碰上了,隻等你來救我了。”此方按下不表,隻說那銀角又出洞去,尋找玄奘師徒去了。


    銀角魔點起五十名小妖,上山巡邏。正走處,隻見祥雲縹緲,瑞氣盤旋,銀角是個有修為的,頓時明白那是佛門氣息,哈哈大笑道:“玄奘來了。”眾小妖驚奇道:“那玄奘在哪裏?”銀角笑道:“你們這些孩兒,卻是不知,我告訴你們,那好人頭上祥雲照頂,惡人頭上黑氣衝天。那玄奘原是金蟬長老臨凡,十世修行的好人,所以有這樣雲縹緲。”眾怪卻是不看見,銀角用手指道:“那不是?”這妖魔卻是有手段,玄奘身上也有靈光護體,吃他一指,就在馬上打了一個寒噤,又一指,又打個寒噤。一連指了三指,他就一連打了三個寒噤,心神不寧道:“徒弟啊,我怎麽打寒噤麽?”悟淨呆呆道:“打寒噤想是傷寒病發了。”悟空冷道:“胡說,師父是走著這深山峻嶺,妖氣甚重,必然小心虛驚。莫怕!莫怕!等老孫把棒打一路與你壓壓驚。”好大聖,理開棒,在馬前丟幾個解數,上三下四,左五右六,盡按那六韜三略,使起神通。玄奘在大秦也是見多識廣,是個識貨的,他在馬上觀之,真個是寰中少有,世上全無。卻說悟空剖開路一直前行,險些兒嚇破了銀角的膽,他在山頂上看見,魂飛魄喪,忽失聲道:“當年不曾見過他的手段,一向不服,今日才知話不虛傳果是真。”眾怪上前道:“大王,怎麽長他人之誌氣,滅自己之威風?你誇誰呢?”銀角道:“孫行者神通廣大,那玄奘怕是吃不成。”眾怪道:“大王,你沒手段,等我們著幾個去報大大王,教他點起本洞大小兵來,擺開陣勢,合力齊心,怕他走了那裏去!”銀角笑道:“你們不曾見他那條鐵棒,有萬夫不當之勇,我洞中不過有四五百兵,怎禁得他那一棒?”眾妖道:“這等說,玄奘還是吃不成,卻不把豬八戒錯拿了?如今送還他罷。”銀角怒道:“拿便也不曾錯拿,送便也不好輕送。唐僧終是要吃,隻是眼下還尚不能。”眾妖道:“這般說,還要從長計議?”銀角道:“也不消等待。我看見那玄奘,隻可善圖,不可惡取。若要倚勢拿他,聞也不得一聞,隻可以善去感他,賺得他心與我心相合,卻就善中取計,可以圖之。”眾妖道:“大王如定計拿他,可用我等?”銀角擺手道:“你們都各回本寨,但不許報與大王知道。若是驚動了他,必然走了風訊,敗了我計策。我自有個神通變化,可以拿他。”


    眾妖依言散去,銀角跳下山來,在那道路之旁,搖身一變,變做個年老的道者,星冠晃亮,鶴發蓬鬆。羽衣圍繡帶,雲履綴黃棕。神清目朗如仙客,體健身輕似壽翁。說甚麽清牛道士,也強如素券先生。妝成假象如真象,捏作虛情似實情。他躺倒在一旁,腿上鮮血淋淋,十分淒慘,口中不住地叫:“救命啊,救命啊!”玄奘正行走間,忽然聽見有人喊救命,動了慈悲之念,打馬上前,見他是個道者,卻又年紀高大,甚不過意,連忙下馬攙道:“請起,請起。”銀角直道:“疼!疼!疼!”他腿上不住流血,玄奘驚問道:“先生啊,你從哪裏來?因甚傷了尊足?”銀角虛言道:“師父啊,此山西去,有一座清幽觀宇,我是那觀裏的道士。”玄奘問道:“你不在本觀中侍奉香火,演習經法,為何在此閑行?”銀角答道:“因前日山南裏施主家,邀道眾禳星,散福來晚,我師徒二人,一路而行。行至深衢,忽遇著一隻斑斕猛虎,將我徒弟銜去,貧道戰兢兢亡命走,一跤跌在亂石坡上,傷了腿足,不知回路。今日大有天緣,得遇師父,萬望師父大發慈悲,救我一命。若得到觀中,就是典身賣命,一定重謝深恩。”玄奘聞言,也不辨真假,道:“先生啊,你我都是一命之人,我是僧,你是道,衣冠雖別,修行之理則同。我不救你啊,就不是出家之輩。救便救你,你卻走不得路呢。”銀角心中暗笑,道:“立也立不起來,怎生走路?”玄奘道:“也罷,也罷。我還走得路,將馬讓與你騎一程,到你上宮,還我馬去罷。”說道,便要牽馬來。


    銀角卻是自有計較,道:“師父,感蒙厚情,隻是腿胯跌傷,不能騎馬。”玄奘道:“正是,正是。貧僧失了計較。”回身道:“悟淨,你把行李捎在我馬上,你馱他一程罷。”悟淨應命道:“遵命,道長,我來馱你。”銀角急回頭,抹了他一眼道:“師父啊,我被那猛虎唬怕了,見這晦氣色臉的師父,愈加驚怕,不敢要他馱。”玄奘又叫道:“悟空,你馱罷。”悟空笑了笑,把玄奘拉到一邊,道:“師傅,這是個妖魔,uu看書 ww.uukansh你不要驚慌,徒兒自有手段,到時,你就被他拿去。”玄奘心中一驚,但是不動聲色,上了馬,自往前行。悟空來到銀角身邊,道:“道長,我來背你吧。”銀角就認定了行者,再不言語,被悟空背了起來。悟淨笑道:“這個沒眼色的老道!我馱著不好,顛倒要他馱。他若看不見師父時,三尖石上,把筋都摜斷了你的哩!”悟空馱了銀角,口中笑道:“你這個潑魔,怎麽敢來惹我?你也問問老孫是幾年的人兒!你這般鬼話兒,隻好瞞了我師傅,又好來瞞我?我認得你是這山中的怪物,想是要吃我師父哩。我師父又非是等閑之輩,是你吃的!你要吃他,也須是分多一半與老孫是。”銀角聞得悟空口中念誦,心道:“這妖猴,倒是有本事,卻要先壓服了他。”當下念動真言,把一座須彌山遣在空中,劈頭來壓悟空。悟空沒想到這妖有這手段,慌的把頭偏一偏,壓在左肩背上,笑道:“我的兒,你使甚麽重身法來壓老孫?這個倒也不怕,隻是正擔好挑,偏擔兒難挨。”銀角冷笑道:“還敢誇口!”卻又念咒語,把一座峨眉山遣在空中來壓。悟空又把頭偏一偏,壓在右肩背上。看他挑著兩座大山,飛星來趕師父!銀角看見,就嚇得渾身是汗,驚道:“他有如此手段!”又整手段,把真言念動,將一座泰山遣在空中,劈頭壓住悟空,當下把那孫大聖壓得力軟筋麻,遭逢他這泰山下頂之法,隻壓得三屍神咋,七竅噴紅,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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