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史省就是中書省,前文出錯了,現在已經改了,把前文中的中書省改為尚書省)


    孟川剛走出承德殿,便看到前方有一人,身著絺冕,冕有六旒,衣裳繡有三章紋,佩金飾劍。


    此為四品大員的象征。


    “孟川。”


    那人叫住了他。


    “閣下是...”


    “內史舍人,李建安。”


    內史舍人,內史省中的核心官職,掌管省內機樞政務。


    在大魏朝,一般來說,內史舍人有六人。


    但隻有一人,是四品大員。


    餘下五人,皆為五品官吏。


    而這五人,是沒有上朝資格的。


    “原來是李大人,久仰。李大人攔住下官去路,可是為了內史令傅天酬傅大人?”


    孟川問道。


    大魏朝三省,分別為:內史省、尚書省、門下省。


    分別負責起草詔書、審核詔書和執行政令,一定程度上起到防止個人專斷的作用。


    一般來說,內史省負責決策、門下省負責審核、尚書省負責執行。


    內史令傅天酬沒倒台之前,整個大魏朝官吏,除了呂淵之外,便就隻有他權力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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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夠同時扼製門下省與尚書省。


    而這內史舍人,便隸屬於內史省麾下。


    “本官隻說三句話,第一,傅天酬傅大人桃李滿天下;第二,傅大人有罪無責;第三,萬不可被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利用,成為他們的手中刀。”


    李建安丟下這句話,便摘掉了自己的六旒冕,跪倒在承德殿前,朗聲道:“罪臣李建安,有負皇恩,唆使內史令傅大人暗中調查當年之事,觸及龍鱗,而今唯求一死,請陛下饒過傅大人一命。”


    聞聲。


    孟川微微皺起眉頭。


    這個人...


    是瘋子吧?


    惹不起。


    趕緊溜。


    宣政殿。


    此殿,乃是二聖日常處理政務的所在之地。


    曹長柷站在殿門前,眺望著遠處。


    而李輕眉則埋頭批閱奏折。


    大太監陳矩將李建安的事情說出。


    曹長柷聞聲一愣,隨即冷聲道:“他這是在逼著朕,將此事草草了結。”


    “或許不是他在逼陛下,而是朝中官吏在逼。目前,所有人都不知道陛下心中想法,也就隻能推出來一個人,來試探一下陛下的底線了。”李輕眉放下手中的奏折,緩緩起身,來到他的跟前。


    曹長柷轉身坐在龍案之上,握筆在一張空白的紙上,寫下一個大大的‘殺’字,隨後吐出一口濁氣,淡淡道:“內史舍人李建安,天祐三年進士,算是朕頗為看好的一個苗子,他一心求死,隻怕不僅僅是想來試探朕的底線那麽簡單。”


    “陛下是說,這李建安,與太子有謀?”李輕眉開口詢問。


    曹長柷說道:“既然他一心想要求死,那便成全他。”


    “陛下...”


    “此事無需多言,李建安既然想給朕一個台階,那朕自然要下,他和傅天酬之間,總要死一個,他們要是都不死,朕如何向世家開刀?”


    “江南的事情...”


    “李建安今日求死,就是想讓孟川清楚一件事情,朕關押傅天酬,並不是因為他在江南的所作所為,而是另有原因。如今李建安一死,孟川就應該知道,朕想要怎樣的一個結果。”


    ...


    孟川擔任六科給事中一職,並且主審傅天酬的事情,傳播在了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裏。


    人人都在議論紛紛。


    這位新科狀元,審理內史令,可是千古未有之奇聞。


    同時,大家也都在猜測,他能不能保下傅天酬。


    沒錯。


    是保下。


    而並非判刑。


    在整個長安城,傅天酬具有一定的名望。


    不少百姓,都知道他是一個肯為民做些實事的好官。


    對於他曾經所犯下的過錯,大多時候,百姓們都習慣性地去忽略。


    若是孟川給傅天酬判刑,那麽全城百姓心裏肯定會覺得,孟川就是個貪官。


    他們也偏執的認為,傅天酬就是一心為民,得罪了朝堂裏真正的大貪官,比如呂淵這種商人出身的丞相,所以才‘蒙冤入獄’。


    身為六科給事中,孟川就無需住在客棧裏了。


    五品官,按照製度來說,是有自己的宅子的,也無需住在直房裏。


    倒是那些各科官員,便隻能住在直房當中,若是有家眷,也就隻能住在萬年縣那邊了。


    到時候,由萬年縣令統一安排住處。


    可能也就是幾間土屋。


    沒辦法,各科官員都是七品官身,每月的俸祿都很少,就別指望他們能買得起什麽大房子了。


    孟川吩咐幼娘,將行李搬到靠著皇城順義門那邊的布政坊間。


    三品以下五品以上的大員,基本都住在此處。


    說實話,以前還沒覺得有個人在身邊,能夠如何。


    但是一到事上,就體現出來價值了。


    雖然幼娘不可信,可是,將她留在身邊,倒是能處理一些瑣事。


    比如...


    搬家,暖床。


    換句話說,自己都已經是五品大員了,身邊也該有一個侍女整日貼身伺候著。


    關鍵這個侍女還不用自己掏錢養。


    何樂而不為呢。


    紅袖閣內。


    孟川將顧青辭、閆言、夏黎三人聚集於此,將朝中決議簡短說出,並叮囑道:“傅大人的事情,遠沒有我們想象的簡單,那個李建安為何求死,也需要調查。雖然是場險局,可若是我們辦的漂亮些,飛黃騰達,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我沒二話,全憑大人做主。”夏黎道。


    如今,孟川的官職,在他之上。


    地階除妖使,相當於正六品官階。


    天階除妖使,不過才是從五品而已。


    所以,他稱呼孟川一聲‘大人’,合乎情理。


    閆言更沒有什麽意見了。


    他們本身就是同窗,理應在朝堂上共患難,同進退。


    倒是顧青辭,滿肚子苦水,“我可是聽說,皇後娘娘有意將我調到丞相身邊做個輔官,這可是平步青雲的大好機會啊。”


    孟川笑道:“做輔官有什麽意思?又無官職在身,平日裏做的也都是端茶倒水的苦活,運氣好了,能帶你處理一下政務,運氣不好,和侍衛沒啥區別。”


    “話是這樣說不假,但...唉,罷了罷了。”顧青辭擺了擺手。


    其實,若是真讓他做出選擇,他還是願意跟著孟川幹。


    若是真將傅天酬的事情完美收官,那麽自己在朝堂之上的名氣也會逐漸打開,到了那個時候,升官發財還不是手到拈來?


    當然,這不是他的最終目的,他的目的,是成為宰相,或者是獲得很大的一個權力,然後利用手中的權力,去做一些驚天動地的大事業。


    按照大魏朝此前的製度來說,內史省、尚書省、門下省,三高官官,都算是丞相。


    不過,近代以來,三高官官的權力,遠遠比不了呂淵了。


    所以,他便成了大魏朝名副其實的宰相。


    呂淵的官職:尚書仆射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還有個榮譽虛銜——太師。


    正是這三個職位加起來,才能成就他今日的這般權力。


    也就是宰執百官。


    首先,尚書仆射,按照本朝官製,已經算作是宰相了。


    隻是地位略次於尚書令。


    不過與尚書令有著相同權力。


    其次是兼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這個權力,形同內史令與門下令的結合體。


    兩種官身集於一體,三省皆被其節製,他不是宰相,誰是?


    內史省,在前朝稱呼為中書省。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這個官職也得以被保留下來。


    “顧兄,你覺得,我們若是著手調查傅大人一事,要從哪裏開始調查為宜?”孟川想聽取一下他的意見。


    顧青辭想了想,直言道:“我猜陛下的意思,應該不是想要傅大人的性命,如果真是如此,那麽我們無論調查出來什麽結果,這個結果,都必須要保證能留下傅大人一命。”


    孟川皺了皺眉頭,“顧兄,莫要自作聰明,妄自猜測聖意,這是為官大忌。總而言之,陛下隻是讓我調查傅天酬一事原委,然後給他一個較為滿意的答複,所以,我建議,第一步...”


    顧青辭、閆言、齊彪側耳聆聽。


    緊接著,便就聽到他大聲說道:“殷娘,我要的姑娘呢?怎麽還沒來?”


    “客官,別急啊,這就到~”


    ...


    傅家。


    沐婉瑜帶著點吃食來看傅清韻與傅清池。


    二女是雙胞胎,長相頗為相似。


    不過身上的氣質略顯不同罷了。


    姐姐傅清韻,一看就是那種溫文爾雅的大家閨秀。


    妹妹傅清池,則就略顯跳脫,換個詞來講,就是可愛。


    “沐姐姐,我聽說,孟川擔任了六科給事中,要主審我父親的案子?”


    “沐姐姐,我剛才也聽說了,這個孟川不去給我父親深淵,居然跑去紅袖閣找姑娘!當真是可氣!才成為狀元不久,便這般墮落,實在是文人之恥!”


    傅家兩位姐妹,對孟川多有微詞。


    沐婉瑜搖頭笑道:“你們放心好了,孟川是什麽人,我比你們要清楚,如果是他來審理此案,一定能夠還傅大人一個清白。”


    “可是...都這個時候了,那個孟川居然還想著逛窯子!”傅清池明顯有些不滿。


    沐婉瑜皺眉道:“且先不說孟川究竟是否為好色之徒,隻論現在,唯一能救傅大人的,隻有他,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你們都必須要對他保持一定尊敬。”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而且,我猜測,他去紅袖閣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其實是等某些人先露出馬腳。畢竟陛下已經任命他主審此事,那就代表,這件事情,要有個水落石出的結果了。傅大人有事或者無事,除了你們姐妹之外,在朝堂當中,誰最慌?如果不出意外,孟川就是在等那個慌亂的人。”


    “什麽意思?”傅清池沒聽懂。


    傅清韻問道:“依沐姐姐所見,誰才是那個最為慌亂之人?”


    所謂這自亂陣腳之人,無外乎就兩種。


    其一,不想看到傅天酬活著的人,有可能他此次入獄,就是這些人的所作所為。


    其二,希望傅天酬活下來的人。


    可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傅清韻認為,自己應該都要知道一些。


    不然兩眼一抹黑,連求人拜佛,都找不對地方。


    官場之上,沒有絕對的好壞之分。


    底層與中層官員暫且不提。


    最起碼那些高層官員們,平日裏展現出來的模樣,都是愛民如子的。


    在這種情況下,她們姐妹倆,就更不知道,朝堂之上,究竟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誰陷害了自己的父親,誰又在真心幫助自己的父親。


    “我也不知道,所以,需要孟川的調查。”沐婉瑜如實道。


    傅清池十分困惑,“可他在逛窯子,也不去調查,這可如何是好?”


    ...


    東宮。


    八皇子曹駿向太子曹興開口道:“李建安已經被打入天牢,擇日問斬,他的家人,我也已經安排妥當了,他可以安心去了。”


    曹興點了點頭,“好,不要讓李建安白死。孟川在做什麽?”


    “在逛窯子。”


    曹俊拿起他身旁的一串葡萄,放入口中。


    曹興笑了笑,“估計老二這個時候要坐不住了。”


    “明白,我親自在刑部大牢守著,誰來誰死。”


    曹俊拍了拍厚實的胸脯,拎起雙錘,叫了十幾名護衛,前往刑部大牢。


    曹興似乎根本不懼怕,這樣做會帶來怎樣的影響和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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