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隨雲顯得非常平靜。


    他已經知道自己危崖之上了,然而他沒有任何後悔。不,不應該說後悔,因為他這一世從未產生過後悔的情緒。他永遠都是那般孤傲、自信。


    他不理睬錢慎的震驚,繼續平靜的說道:“以錢老板的聰明才智不可能不知道幕後人的陰謀,為什麽不展開反擊呢?如今錢老板的選擇顯得非常不明知。”


    錢慎沉默了下來,他沒有再口若懸河。原隨雲這句話已經堵死了那若懸河之口。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的聲音幹澀的說道:“倘若在半年前,原公子來和我說這段話,在下定會沒有任何猶疑對於利用我的人展開冷酷絕倫的反擊。不過可惜原公子於半年後來找我了。”


    原隨雲點了點頭,他從錢慎那幹澀的聲音中已經明白了許多事情。他再結合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他已經得到了屬於自己的答案。


    幹澀,完全不像錢慎這位名揚天下大商人的語氣。然而這種語氣卻真真切切從錢慎口中發了出來。原隨雲凝視著錢慎,錢慎亦望著他。原隨雲平靜道:“既然你那兩千兩銀子都已經到了,那就開始吧。”


    “慢!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原公子?”錢慎緩緩站起身來,望著原隨雲道。


    “說吧。”


    “我想問原公子如何才會罷手?”


    原隨雲道:“該死的人死完了後,我便會罷手。錢老板,我們之間沒有什麽好談的,倘若我不是你和你幕後人永遠都不會安寧。”


    錢慎仰天歎道:“我真不想和原公子這般可怕的人為敵啊!”他的聲音中吐露了不知多少無奈,然而聲音中卻沒有任何悔意。


    他的話音剛落地,錢府四周又被圍堵得水泄不通了。這一次不斷錢府的府門為圍堵上了,而且圍牆也被圍堵住了。原隨雲掃了一眼,一百多個弓箭手已經圍困住了錢府院子。


    弓箭手都已經拉緊了弦,他們沒有任何遲疑,任何招呼便已經出手了。一百多把長劍射了出來。錢慎望著那鋪天蓋地如同雨水灑落在院子中的長劍,他笑了笑。


    這一百二十名弓箭手便是兩千兩銀子。


    此時此刻,錢慎望著那鋪天蓋地而下的箭雨,他腦海隻有一個想法:“兩千兩銀子花得真他媽的值。”


    原隨雲冷漠的揮劍,森寒的劍氣護衛著他,使得他不被箭雨所侵蝕。然而原隨雲不僅僅是防守,他的進攻令所用人都為之瞠目結舌。


    一輪箭雨之後,箭紮根在了地上。然而原隨雲雙腳狠狠一跺,一股柔和且可怕的力道傳入大地上。距離他附近的三十幾根長劍漂浮而起。而後原隨雲以劍驅數十箭,向著左邊射去。


    三十幾箭,雖然力道比其弓弦射出的箭插上了一兩籌,不過論箭射的精準,卻遠非這些普通的弓箭手所能媲美。三十幾箭,射中了十八人,死了九人。


    弓箭手恐懼的望著眼前這個近乎於神的可怕的男人。他們心中都生出一股怯意,然而他們那多年來的軍旅生涯非常知道,一段他們後退,便是死亡。因此他們都克製著心中的恐懼,不但催眠自己:再射一箭,再射一箭他就死了,他是人,他不過是一個比我們厲害一些的普通人罷了。


    箭一次次自房梁、圍牆、大門等等各處射擊下來。


    一波波箭雨。


    然而這一波波下來的箭雨,雨少了。他們也害怕了。


    射中原隨雲的箭也不知道多少,然而那層淡藍色的真氣罩卻令他們無能為力。他們驚恐不安的望著那個可怕的男人。他們是普通的軍人,他們沒有見識過如此詭異的事情。


    實際上沒有幾個人見識過這等詭異的事情。因為原隨雲展現出來的實力江湖上幾乎沒有幾個人展現出來過。這便是許多武者一輩子都夢寐以求的境界:先天之境!


    先天之境有一個特點,那便是擁有玄功護體。


    這便是原隨雲的玄功護體。


    原隨雲在守護己身之時,不斷跺腳,發出數十根箭。因此人也愈加稀少了起來。


    起初一百二十人,在幾波攻擊過去隻剩下八十幾人。他們射下來的箭雨愈加小了起來,而且準確度也愈加小了起來。然而原隨雲卻不然,他腳下四周隨著箭雨一波波而下,他可驅使的箭卻愈加多了起來。此消彼長之下,那些弓箭手談何不恐懼?


    王小九,便是這群弓箭手中的一員。他是一位退役了的軍人。他是一位非常不同尋常的軍人。他是弓箭手。三百米內,十支箭,他可以射中八九支,因此他是不折不扣的神射手。


    在邊疆的時候,他憑借這神射功夫,拿下了不少功勞,他得到了不少封賞。而後因為腳上被射了一箭,成為了跛子,所以他退役了。原本退役了的他可以快快樂樂,甜甜美美的過上一輩子。可是,他不願意。


    他忘不了自己的軍旅生涯,他時刻都想射出自己的箭,命中敵人的心髒。唯有那樣他才感覺自己活著。因此他選擇了當一名護衛。


    這些年來,他當錢府的護衛,用他的弓箭也不知道射死了多少位入侵錢府的刺客。他感覺自己的選擇是沒有任何錯誤的,他非常高興。雖然每次襲殺,他的那些弓箭手朋友們會死上不少,但他還是非常高興。


    今夜,錢老板將他們召集起來,給了他們兩千兩銀子說幫他殺一個入侵的家夥。因此他和其他弓箭手來到了這裏。


    他從不認為錢慎說得刺客是什麽小人物,他從來沒有想過錢可以如此安全的賺。他非常謹慎,然而他卻也非常自傲。他相信沒有那個江湖人可以逃脫他們的箭雨。


    來了,他後悔了。


    他射中了哪位青年五次,沒有一次使得青年受傷。而他左右的夥伴呢?則在那回射過來的箭下一個個消失了去。此刻,他那種對於殺戮的熱情淡了下去,他有些害怕了。


    眼前這個人還是人嗎?


    他後悔了,但他還是射出了他的第六箭。


    波~砰。


    箭出,碰撞到了原隨雲那舞動得密不透風的劍網,掉落了下來。


    繼而五十多箭回射了過來。


    鮮血出現在他的身上,望著身上的鮮血,他走入了地獄。


    兩方對決並沒有延續多久,一個個弓箭手倒下。最後還有三十幾個心膽俱裂的弓箭手,他們那裏還敢和原隨雲一戰呢?“跑跑跑!”這是那些弓箭手所能想到的唯一詞匯。


    “這筆錢不好賺,不好賺呀!”,血的代價告訴了他們這個殘酷的事實。


    原隨雲並沒有阻止那些弓箭手離開。不過那些弓箭手再射箭,那他也不會有任何遲疑,解決那些弓箭手。對於殺人,原隨雲從來不會有任何手軟。


    一直以來,原隨雲明白一件事情:“你不殺人,人就殺你。”他不想被殺,所以他殺人。別人或許認為原隨雲是一個變態,但原隨雲他自己知道自己還活著就已經足矣了。世人的毀譽和他又有什麽關係呢??


    此刻,原隨雲的笑容非常冷。


    江南第一公子原隨雲,他手持折扇的時候,沒有人比他還優雅。江南第一公子原隨雲,他掣劍之時,也沒有人比他更加飄逸、更加冷酷。


    前者多情公子候希白不能、楚留香不能。後者葉孤城不能、西門吹雪亦不能。他們可與之比肩,不能言超越。


    劍上的血跡已經幹了。


    剛才他以劍驅使箭殺人,劍上沒有沾染血。


    原隨雲來時曾換了一身白衣。他的白衣是在染血的,如今他左肩、胸口都沾染了鮮血,他的長袍下擺也沾染了鮮血。不過他的目的似乎還沒有達到:白衣如雪的衣服並沒有紅通透。


    原隨雲對於自己一直以來都非常嚴苛,u看書 ww.uukah因此他不會存任何偷工減料的心思。這件已經染紅了血的衣服還並不完美,想要這衣服完美的唯一辦法,便是殺人。


    如今他已經殺了百多人,可是還不夠。


    不知道什麽時候,錢慎端起了一杯茶。


    他那肥胖的臉非常紅潤,他雖已經近五十歲,不過他保養得非常好,看上去不過四十歲。此刻他品著茗茶,他嘴上噙著笑容,他的笑容不可不謂優雅,也不可不謂冷淡。


    他的目光遊離在原隨雲、紮在院子的箭、院子的血上麵。他非常平靜,而且他也非常享受的坐在椅子上。那肥肉一顫一顫,最後不再顫動了,他似乎已經尋找到了一個非常舒服的位置,而後停了下來。


    他似乎已經忽略了原隨雲,似乎原隨雲已經死了一般。當然原隨雲自然沒有死,他就站在錢慎前麵距離不過五米的地方。原隨雲沒有急著殺他,他有時間,他有時間玩這個貓捉老鼠的遊戲。


    “我了殺了許天賜。”


    錢慎緩緩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許天賜,錢慎多年來的知己朋友,不過他殺了他。錢慎非常平靜說出了這句話,他似乎就是在說一個事實。


    原隨雲點了點頭,道:“今夜我去福安客棧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你怎麽知道的?”


    “金恩死了。”


    兩人的對話都非常簡單,語氣也都非常淡薄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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