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影一時愣住,未料到宮主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踟躕了片刻,才小心說:“其實哪裏有什麽累不累?習慣了也就好了。”


    紫霞笑了笑,麵容有些苦澀:“我很小的時候你就跟在我身邊了,比挽青、含翠她們還要早些,雖然不及她們侍奉我起居來得親近些,但我一直視你為我的大姐一般。一起多年,我又怎會不知你的心思?……”


    土影明顯有些局促了,她有些惶惶不安地望向紫霞,忐忑道:“其實……宮主原是多慮了罷,我……”


    “不用說了,”紫霞打斷她的話,起身走到她跟前,拉過她粗糙的手,“我都知道的。你跟火炫……”


    “宮主!——我們沒什麽,我們隻想著為玉泉宮、為宮主您盡忠,其他的,不敢多有非分之想……”土影急著辯解,卻被紫霞握緊了雙手,以這個動作打斷。


    “土影,你還信不過我嗎?”紫霞望著她的眼睛,看到了同為女子的敏感與哀傷,她不可以,不可以一個所謂“主子”的身份就剝奪了太多人的幸福,生而為人,誰都是平等的,隻是被命運冠以了不同的名號罷了。


    “我答應你,等我們平安從藥王穀回到家,就許你們自由。”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一般,但此言一出,她卻立刻又釋然了,或許,早就該這樣了……


    眼睛漸漸被一層水霧阻隔,她看不到麵前主子的臉,隻覺得,何榮何幸,竟遇到這樣一個善良、大度、極好的主子。土影哽咽良久,終於啞著嗓子說:“土影……與火炫……謝過宮主。”說罷,就要對著她拜下去。


    紫霞連忙阻止了她的動作,凝視了許久,終於笑了:“原來,成人之美的感覺是這樣好。看來,我以前真是壞事做盡了,都沒能體會得到這樣的喜悅。”


    土影急了,連連搖頭:“哪有?宮主一向是個極好的人,心太善了……”


    紫霞輕輕吐了一口氣,回首向著窗外望去——雪已經開始漸漸的融化了,屋簷下有陸續的水珠落下,滴答滴答,叮嚀的滴水聲像極了家裏書房裏的沙漏,告訴她:時間在不停地走呢……


    似乎有股寒氣悠悠襲來,她下意識將手往袖口裏麵縮了縮,轉念想起,金樟他們應該還在頂著這樣寒冷刺骨的天氣,在路上跋涉……


    ………………………………


    ………………………………


    燭光如豆。


    搖曳的火苗悄無聲息地慢慢吞噬著燈盞裏的油,猶如一場不著痕跡的陰謀,不知不覺中已出其不意地榨幹了最相信自己的人身上最後一滴可用之油,邪惡的肆無忌憚,勢不可擋……


    這,是不是就是世人所說的過河拆橋、恩將仇報?……


    為了阻止它的蔓延,隻好,先下手……


    ………………………………


    莫紫霞手執燭剪慢慢挑弄著燈芯。


    那一縷金黃的小火苗倒映在她清亮的剪瞳裏,形成了一朵星星之火,隻瞬間便蔓延成燎原之勢,仿佛一條吐著芯子的赤練蛇,瘋狂地四處遊弋,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火海……


    窗外一道白影一閃而過。


    “誰?!——”紫霞神色一凜,觸碰到桌子上的長劍,全神戒備。


    門“吱呀”一聲開了。


    “莫寒?”紫霞吃了一驚,忙起身迎了上去,“天晚了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上午下的那場薄雪,至下午天氣放晴,已開始悄悄融化,而導致天氣異常寒冷,下雪不冷化雪冷……


    下雪不冷化雪冷,她暗暗一怔,這句話,好像在哪兒說過……


    “姐姐,”莫寒回身將寒冷關在門外,看紫霞的眼神多了幾分愧然,“白天的事……對不起,是我太衝撞了……”他垂下頭,不敢再看她。


    紫霞如釋重負般的笑了——


    “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呢!過去了就算了,姐姐沒有怪你。”


    莫寒取過案台上一根完整的蠟燭,換下火光微弱的油燈。


    高高的燭台燃燒的很是旺盛,屋裏一下子亮堂了許多。


    “來,姐姐坐。”莫寒歡快地搬過來一張凳子,胡亂擦了擦就要請紫霞坐下。


    看到這個小子討好似的大獻殷勤,紫霞忍俊不禁——


    “有什麽事快跟姐姐說說,不用把我當成上賓來招待。”


    “沒有了,莫寒跟姐姐好長時間不一起說話了,今晚我們好好說說話不行麽?”他歪頭一笑,十足的調皮勁兒。


    “行行行……怎麽都行。”紫霞笑著,與他一起就坐。


    ………………………………


    “姐姐……”


    “恩?……”


    “我都已經好了,我們還要去藥王穀嗎?”


    “去,一定要去。”她不假思索地張口答道。


    見他一臉的疑惑,她正色解釋與他聽:“我們去藥王穀,不僅僅是要治好你的病,還是要——追查真相。”


    “真相?”莫寒更加覺得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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