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賓包廂之內。


    小憐哭笑不得看著這徐少的出場方式,偏頭問道:“這合適嗎,就這麽任著他亂來?”


    妖月麵上有著笑意。


    “無礙,騷是騷氣了點,但畢竟是半聖傳人,即便要求再奇葩,我們也要滿足。”


    “今日這一場過後,便是賭注上麵的那份賠了,我們天羅場,也能從‘徐少’這個誇張的噱頭上,於往後幾日內,用別的方式給賺回來。”


    賭……蕭晚風聽著二人說話,有些意動。


    先前不知曉徐少實力,但得知這是個劍宗之後,誰不想要壓一把?


    “小辛哥。”


    用胳膊肘杵了杵辛咕咕,蕭晚風弱弱問道:“你不來一把嗎,我身上也還有兩百靈晶,我覺得可以押徐少贏。”


    “押徐少?”


    辛咕咕一愣之後,儼然是被逗樂了。


    他透過窗台,指著場中那個因為光彩都被某人強行奪取了的幽怨雙馬尾少女,問道:“認識這姑娘嗎?”


    “木小攻?”


    蕭晚風望向桌上方才妖月姑娘遣人送來的選手資料。


    他記得這個姑娘,徐少那時候念出這名字的時候,表情還有些怪異。


    這是個冠軍的有力競爭者。


    上一場比賽中,以先天修為爆出了類似王座界域的能力,惹人注目。


    但有徐少這個劍宗在,任何冠軍候選人,都隻能是下一場的……蕭晚風十分篤定。


    “不。”


    辛咕咕卻很是嚴肅的搖頭,“她不叫木小攻,她叫木小姑奶奶,你要壓,就壓她贏吧!”


    “為啥?”蕭晚風不解。


    便是妖月和小憐,也同時側目過來,兩臉好奇。


    “木……小姑奶奶?”


    這稱呼,有點東西啊!


    “她和徐少認識?”妖月柳眉一動。


    何止是認識……辛咕咕心頭腹誹著,這可是唯一能左右徐少的主了。


    他看了一眼場中的木子汐,已經能想象到那小姑奶奶一張黑臉下的所有情緒。


    肯定沒有別的,就因為某人奪了她上一場打下的全部榮譽,此刻,她絕對在傾情貢獻著瘋狂的詛咒。


    想到詛咒,辛咕咕一個惡寒。


    同行半月,他有幸聽過幾次這小姑奶奶的自言自語,每次都被她口中從不重複的詛咒之詞給震撼到。


    他相信徐小受也是聽得見的,畢竟那家夥,耳朵好像比自己這個王座還靈。


    但很明顯,對於詛咒這點,徐小受已經學會了免疫,並能做到古井不波。


    可平日裏能無視掉,現下二人就在一個場上,還是決鬥的擂台。


    這要是沒能擦出點什麽火花,他辛咕咕把名字倒過來寫都行,不帶姓的那種!


    “壓她吧,就押那個木小攻。”


    辛咕咕拍拍蕭晚風的肩膀,沒有過多解釋,“比賽結束的時候,你就知道為什麽了。”


    蕭晚風很是猶豫:“那小辛哥呢,你押誰?”


    “我?”


    辛咕咕一愣神。


    他想到了租樓的金卡,裏頭還剩了好些錢,徐小受並沒有拿回去。


    辛咕咕這輩子都沒擁有過那麽多錢呢!


    他覺得那金卡如若徐小受不要了,那就隻適合繼續縫在胸口裏,不拿出來。


    ——為什麽拿出去?


    開什麽玩笑!


    我辛咕咕的錢,誰敢動!


    辛咕咕捂著胸口,很是堅決的搖頭:“賭博是不好的,我不喜歡賭博。”


    “為什麽?”


    蕭晚風納悶,明眼就可以拿下的局,押徐少必賺。


    “說了不押,就是不押!”辛咕咕卻顯然有些煩躁。


    這人誰,他也想讓我的錢出去見空氣?


    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壓木子汐必賺,但萬一呢?


    那可是下一個地方買房的錢!


    他蕭晚風,知道房子的重要性嗎?


    那是自由!


    沒有這金卡,哪來的能保佑他蕭晚風的天上第一樓?


    “話說,你怎的還在這裏?”


    思緒一定,辛咕咕皺著眉,重歸上下打量起了蕭晚風。


    “呃……”蕭晚風一懵,“那我該在哪?我去押錢?所以,小辛哥你押誰?”


    然後辛咕咕的目光掃著掃著,定到了蕭晚風手上的茶托上,那裏茶香四溢,還有著熱氣升騰,水是剛加的。


    然後蕭晚風話語一噎,似乎明悟了點什麽,整張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綠。


    然後辛咕咕目光挪到了窗台,對著場中的徐小受努了努下巴,什麽都沒說。


    然後蕭晚風的臉綠得發紫……


    小憐和妖月對視了兩眼,看著這無聲的壓迫,都有些震驚:他隻是叫你去賭博,你就叫他去送命?


    “小小小、小辛哥,不、不是吧,我我我……我收回剛才的話,不押就算了,賭博不好,我也不押了!”蕭晚風傻眼了,他發誓以後不敢叫小辛哥賭博。


    “妖月姑娘,給他辦理一下手續……端茶倒水人的工作,可不是那麽好幹的,那可值月一萬靈晶呢!”


    辛咕咕頓了一下,在心頭無聲的紮小人。


    一萬靈晶呢!


    我都沒有的說……


    ……


    “轟轟轟轟轟!”


    幾座粗厚的鐵柵欄從天而墜,重重轟擊在了擂台中央的深溝之中,將全場分隔成了五大片區。


    和在包廂的感覺截然不同。


    真正入場之後,選手們才能完全感覺到這個舞台的魅力。


    沒有結界,沒有遮掩。


    觀眾席上那足以將天穹掀破的呐喊聲,排山倒海一般從耳郭穿過,重重轟擊在人腦海之內。


    僅一刹那,徐小受便覺體內熱血沸騰。


    在這種場地,他竟也頗受感染,靈魂仿若被同化,靈台深處那壓抑著的狂暴欲望,似也要被頃刻點燃。


    “狂暴……我壓!”


    猛一眨眼,徐小受壓下了衝動。


    他有些驚駭了。


    在這場地中,竟是連戰鬥都不曾開始,他也覺能心念一動,直接開啟“狂暴巨人”模式!


    “可怕……”


    心神恍惚間,他情不自禁眺到了信息欄。


    “感知”無法排除的呼吼聲,他隻能選擇在精神層麵自我屏蔽。


    但很明顯,信息欄是不管那些有的沒的的,隻要能“感知”到,不管是不是噪音,能上的,都要被安排上。


    “受到注視,被動值,+9999。”


    “受到歡呼,被動值,+9999。”


    “受到鼓舞,被動值,+9999。”


    “受到呼喚,被動值,+9999。”


    “受到期待,被動值,+9999。”


    “……”


    “瘋了!”


    徐小受看呆了。


    那一連串醒目的“9999”,直接將他震得眼冒金星。


    就這麽一個入場的功夫,幾近十萬的被動值,進賬了?


    “這特麽開掛呢吧,敢情這才是被動係統真正的啟用方式?”徐小受牙齒打磕,明明沒有嗑藥,卻感覺身體上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栗高潮。


    “被動值:826161。”


    徐小受默默記住了這個幸運數字,他數得很清楚。


    這,是六位數!


    “女士們,先生們——”


    主持人那比所有參賽選手還要病態、瘋狂的聲音再度響起了。


    “雖然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很多都已經知道比賽規則了,但是,我還是要再重申一遍!”


    “天羅戰,分五區征戰,每一場參戰人數,高達一萬人!”


    “東北西北中,每一個片區,兩千人!”


    “當所有片區都淘汰到僅剩下五百人之時,分區柵欄將被吊起,解除分區限製。”


    “屆時,剩餘的兩千五百人,統統進入決賽圈,爭逐最後一個冠軍名額。”


    “是的,我們的天羅戰不記第二名,因為隻有冠軍,才能拿到那珍稀無比的王城試煉資格。”


    “冠軍通名票,每個人能且僅能得到一張,得到者,之後將被禁賽。”


    “餘下被淘汰者,隻要想,都可以隨時參加下一場天羅戰!”


    “現在,我宣布,今日第九場天羅戰……”


    主持人沙啞的嘶吼延音拉長,全場上萬觀眾,同時屏息以待。


    在那無數雙瘋狂炙熱的眸光注視下,似乎整個現場都已被熊熊烈火點燃。


    主持人的延音在拉至極限後,終於觸底反彈,他就像是要將肝肺都給徹底吼炸一般,咆哮聲一時響徹整個天羅戰現場。


    “比賽,開始!”


    “吼——”


    應聲而起的,是一聲來自百獸之王的原始獸吼聲,它從天羅場的地麵跌宕推起,瞬間將所有人的情緒頂到極點。


    那一道道擇人而噬的觀眾、選手們的充血目光,在這一刻也終於撕開了所有束縛,向世人展露著最原始的野蠻欲望。


    “殺!!!”


    “徐得噎,拿出你半聖傳人的本事,給老子通通殺光他們!”


    “百獸之王,這一聲獸吼便是你的征戰宣言,給俺衝鴨——”


    “徐爹!徐爹!徐爹!”


    “……草!”


    “徐得噎!徐得噎!徐爹!徐爹!”


    “……可惡,根本無法叫呢,木子攻,小蘿莉給老子衝,幹死那姓徐的兒子,老子允許你再紮一條馬尾!”


    “羅印大肌霸,搞死他們,你就是冠軍,什麽半聖傳人,不過就是個小白臉,一拳!通通錘噗(破音)……通通錘爆!”


    “殺!!!”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差點沒再次衝垮徐小受靈台清明。


    待得他反應過來之時,整個北區已經變天了,那是漫天飛血!


    斷首殘肢、紅骨血肉……


    兵刃交戈、靈元渲肆……


    水金木土、風火雷電……


    赤手空拳對上持劍拿刀的,被後方提槍的串成了三丸的人肉串……


    親朋相識的狂毆落單選手,被遠處騰空的雷電法王轟成焦肉堆……


    潛藏暗處匕匕見血的影子,被兩三魁梧大漢捉出活活五馬分屍……


    “尼瑪,來真的?”


    這一幕幕最最血腥的畫麵,著實給徐小受雷了個外焦裏嫩。


    他先前入這地方時,在休息區看到的,已經是經過大淘汰之後的天羅戰中後期。


    那個時候,大家氣力沒那麽足,也在見血之後紛紛恢複了些許冷靜。


    可現下,比賽初始之時的這番“真·撕心裂肺”的刺激場麵,就如那冰水潑麵,著實給徐小受那本著被動值而來的初心,狠狠淋醒了!


    “這,才是現實?”


    “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質?”


    從靈宮的一個小菜鳥,從白窟的大逃殺,從無到有,走到至今。


    每一次,當徐小受覺得自己成長了,長大了。


    現實總會告訴他,你還嫩了點!


    在靈宮,有長輩保護,有規矩守著,他覺得被人強行喂種、被同門暗殺,已經是件很喪盡天良的事情。


    直到城主府、白窟的遭遇降臨,他才覺得靈宮的一切,就是小兒科。


    那些個鬼獸、王座、斬道乃至太虛,才是真正的噩夢;那些個聖人的布局,才是左右世人命運的恐怖漩渦。


    可眼下,現實又告訴他。


    他徐小受所了解的那些,都還是體麵人,都還是有著貴重身份,已經活得十分得體,十分成熟了的體麵人。


    這個世界上,還有真正的底層。


    他們仍舊在為了一個區區王城試煉的名額,而撕開了平日裏的所有偽裝,赤身上場,血薦軒轅。


    “夢……”


    徐小受感覺自己在做夢。


    那斷指殘骸飛得太不現實了,那像雨一般灑下來的血,甚至還在高空中揮灑著熱量,釋放餘溫。


    可生命,就這麽一條條,在麵前消逝了。


    “夢?”


    徐小受又覺得不是在做夢了。


    他反而從這衝動熱血的場麵中,看到了最本質最冷靜的一條:如若不是為了彼此的夢,他們此刻所做的,又是為何?


    “殺——”


    眼紅了的家夥們可不管這場中還有一個尚會因為鮮血而突然陷入思考人生狀態的某人。


    在他們眼中,這徐得噎出神的狀態,便是新手入場,被血腥震懾到了。


    這是常見的事情。


    而同樣,這也意味著,自己的競爭對手,將會很快的少掉那麽一個。


    “嗖!”


    一道靈光在眼前緩速放大。


    那是一式五指成鷹爪,指甲裏藏著黑垢和血汙的手,它裹弄著靈元,很明顯是瞄準了自己脖頸處大動脈而來的。


    徐小受甚至能從那猶如龜速一般的突進中,於五指夾縫處,驚鴻一瞥那鷹爪的主人——一個臉上染血,齜牙、猙獰而又自信瘋狂的麵孔!


    不認識。


    但,他想殺我?


    “死——”


    來人速度極快,至少這是他自己和周圍人所公認的。


    那一式“天玄金鷹爪”,可是先天巔峰的靈技!


    金係,更加是先天屬性之力,公認的攻擊力最強的屬性,沒有之一。


    這麽一式靈技,用來對付一個因為場麵太過血腥而出神的雛兒,純粹是因為對方有著八大光幕報屏,純粹是因為……


    這人姓徐,半聖傳人徐得噎的徐!


    “啪!”


    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將幻想中的頭破血流完美撕破。


    徐小受對著麵前被扇倒在地的家夥眨了眨眼,然後蹲下來,保持高度水平,“兄弟,冷靜一下。”


    對麵那人被扇懵了,頭都歪了。


    他看到了好多個同樣一下子安靜下來的同伴,他們正衝到一半,但都停下來了,為什麽?


    “兄弟?”徐小受拍了拍他的臉,那裏已經有些腫了。


    “啊——”


    鷹爪男終於是反應了過來,怒吼了一聲,回過頭,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臉。


    機會!


    “給我s……”


    “啪!”


    又是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


    鷹爪男頭又歪了。


    他又看到了同伴們凝固的表情,以及那像極了小時候玩“一二三木頭人”時,因為自己扭頭而各自定格了的怪異身形。


    “???”


    “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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