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調起伏間,一回一轉,那有些淒涼的詞在這房屋中回蕩,如空穀的聲音伴著那闋詞,似是在憐惜那花,又似在憐惜那人,或者在憐惜這世界。哀愁遍地。


    沐紫斂此刻沉浸在那曲中,曲調回轉間,她似是那曲中人,借由那落花,感慨這一生,葬花呤說到底不過是葬了自己,世間事,萬般皆無奈,匆匆流逝間,掌心隻留得那一襲冷風,寒冷刺骨。


    心情慢慢低落,眼中回放著來到這裏的各種場景,那些悲,那些喜,那些陰謀,那些利用,還有那些身不由己,聲音回繞,帶著一份淒楚。悲歡無淚,無淚悲歡。


    冷冥軒雙眼盯著沐紫斂,那麵容上不似先前的冷漠,卻如這詞般,是在歎息,又像在自憐,眉梢間皆是那般的寂寥,低垂的雙眼無了最初的冷清,卻是那濃濃的哀愁遍布。心微一動,或許,這因自己,可是……可是,他放不下。


    隱沒在袖口下手,手指慢慢握緊,指尖泛白。


    歌詞唱罷,曲調留長,餘音繚繞,不過是那回味,一曲已終了。


    冷冥軒腦中回放她唱的每一句,每一字,字裏行間透露的那種無力,那種感傷,他想去伸手環抱住她,卻也明了,她想獲得的溫暖想來不會是他,眼中閃過一抹淒楚。


    “皇上,曲已終了,夜漏更深,路上小心。”垂下目光,不去看他投射過來的視線,似乎剛才的柔弱,淒涼不過隻是一場夢,臉上又是那般的無情。她明白,無情或許對他和她都是好的。


    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終歸還是歎了一口氣,轉過聲的同時,那一句話語,帶著一抹決心和些微感傷流入沐紫斂的耳朵,“斂兒,總有一天你會願意留在我身邊。”


    她想回答什麽,卻已發現他早已走出了房間,房門合上,隻能隱隱約約透著那有些單薄的月光,那人的背影不知何時透著一絲孤寂,有種讓人想上前擁抱的衝動。她忽然覺得,這人其實不過是太孤單了,先前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做了皇上該要去做的事。


    腦中響起他最後留下的話語,沒有用朕,好似隻是平凡的男子在跟女子述說,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哀傷,想是在肯定內心中的期盼,又透著一抹淒楚。天子亦是常人。


    沐紫斂心間一頓,隨即搖了搖頭,本是有些猶豫帶著憐惜的目光瞬間換成了一抹堅定的決心,與他,她不會有男女之情,一時的心軟,不過害他亦害己。


    最後深深望了眼門口,冷冥軒與她的情意,不論是真情還是假意,她都終究還是要推卻的,斂下雙眸,未來的日子似乎更為艱難。


    冷冥軒從房中走出,合上房門的同時,腳步卻停了下來,他在期待她會開口留他,可惜,到最後迎接他的不過隻是一陣無聲,眼中閃過一抹自嘲,他依舊在她心外麵。


    “皇上。”一旁的太監公公瞧了眼此刻冷冥軒的神情,心中一驚,他自小就伺候著皇上,從他是皇子時候開始,何時看過那向來運籌帷幄之人流露出此等哀傷的神情,不由的眼神深深看了眼那緊閉的房門,或許這人是他的劫難,可惜……該要麵對的還是麵對。


    一聲呼喊喚醒了冷冥軒的神誌,連忙收斂起臉上的表情,他何時在外麵流露出此等心態,果然和她待久了便隱藏不了了,“何事?”


    “今日,皇上您翻的是承合殿的牌。”


    “承合殿,是嗎?”冷冥軒抬起頭,目光深邃幽遠,望著那月冷如勾,不知在想些什麽,月光冷凝如鐵,灑落他一身,潔白月光下,他眉間略有所思,似乎在思索,似乎在掙紮,又似在自歎,最後的最後,卻是跨出了腳步,“那便擺駕去那承合殿吧。”


    “喳,起駕承合殿。”


    話語落入耳畔,沐紫斂望著那漸漸模糊的身影,那些個話語,雖聽得有些模糊,卻也大致明了其意。


    作為天子,即便對你有意,也無法舍棄這三宮六院,這三宮六院的女子雖不是全部,但是跟前朝關係必是密切,與這江山,與這社稷,他也萬分不能不去管,說到底,那些女子不過也是為了鞏固前朝的犧牲品。所以,她萬分不會去做那可憐女子,期盼那一絲夾雜著虛假的溫暖,何況……似乎想到了什麽美好的事情,沐紫斂的嘴角上揚處卻是充實著點點甜蜜,她的心中已有了他,那個有絲妖孽又有絲霸道的人。


    夜更深,那已入睡的佳人,傾世容顏下的玲瓏心,盼著的不過是那一生一世一雙人。


    承合殿中。


    “皇上駕到。”四個字流入殿內,李芸芸聽聞,忙的一陣欣喜,連忙對著鏡子照了幾下,手指擺弄著發絲,盡可能的已最好的姿態去迎接,緩步走到前庭,望著那俊朗非凡的男子,臉頰泛起一絲粉紅,垂下頭,如柳腰肢,輕輕微福,搖曳的珠光那般的麵容,美豔動人,柔聲,道:“臣妾參見皇上。”


    “愛妃,請起。”看著李芸芸那般欣喜的麵容,冷冥軒心一緊,何時斂兒也會如此,麵上依舊是揚著柔和的笑意,雙手把那福著身子的人攙起。


    “皇上,臣妾還以為你不來了呢?”李芸芸唇瓣微微嘟起,雙眼含著絲埋怨,帶著一抹嬌嗔,對著冷冥軒撒嬌,抱怨道。


    “愛妃說笑了。”抬起手,輕輕掛了下李芸芸的鼻,冷冥軒輕笑一聲,麵上是淡淡的寵溺,眼光似水卻無半分的情意。


    “皇上,快進內屋,夜晚的風帶著絲寒意,莫讓寒氣侵了身子才好。”情意綿綿的看著冷冥軒,說罷,連忙對著身旁的宮女的吩咐,道:“快去沏一壺茶給皇上暖暖身子。”


    兩人坐在椅子上,中間隔著一個檀木桌,上麵擺著那剛剛沏好的茶,那冉冉升起的霧氣,混雜著有些搖曳的燭光,迷蒙間,冷冥軒看著李芸芸,琥珀色的瞳孔幽深似穀,似是把她認成了沐紫斂,嘴中喃喃自語,卻依稀能聽出那兩字,“斂兒。”


    斂兒?李芸芸心一驚,這是誰?有些熟悉卻又一時想不起來,看著冷冥軒望著她的樣子,心慢慢的沉入穀底,他是把她錯認成了誰。嘴角揚起的弧度合著那抹苦澀,燭光下竟也讓人有種可憐人的錯覺。


    “皇上。”


    一聲輕喚落入耳畔,冷冥軒這才從那迷蒙處回過神來,目光清晰的看著眼前的佳人,斂兒是不會如此柔情對他說話,心間有一抹苦澀滑落,端起了茶,淺淺抿了一口,隨即想了想,便道,“愛妃早些歇息,朕還想起還有些奏折沒有處理,今晚就不陪愛妃了。”


    他的話語猶如當頭棒,一下把她的熱情給全部澆滅,想起剛才他喊的名字,手指指尖嵌入掌心,硬生生壓下委屈,心酸,隻是揚著那抹溫柔的笑,“皇上,當已大局為重,要不,待會臣妾讓奴才給您送點吃食。”


    “不必勞煩愛妃。”話語剛落地,冷冥軒便站起身來,想朝門外走去。


    李芸芸不知在想些什麽,大腦還沒反應過來之際,手卻已拉住冷冥軒的衣角,待到反應過來之際,兩人皆是驚訝神色。


    冷冥軒驚的是她竟然會拉住他衣角,回過頭看她時,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哭泣的淚人。


    李芸芸驚的是她竟然已愛他如此深,大腦無反應,身體卻已做了最誠實的決定,鬆開了手,低垂著頭,不然他看到她眼中的淒涼,“臣妾剛才看見皇上衣角處似有什麽飛蟲,所以才……望皇上莫怪。”


    “嗯。”深深的看了眼那低垂著頭的人,轉過頭時,眼中是抹無情,“愛妃趁早歇息吧。”說完,便出了門,頭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臣妾恭送皇上。”李芸芸半福著身子,那一字一句似從靈魂深處傳來,貝齒緊緊咬住下唇,嘴中慢慢彌漫血腥,她恍然未知。抬起頭的刹那,那躍入燭光中的雙眼,早已布滿紅絲,目光早已伶仃的碎成了幾瓣,有淚滑落,綻若瓷花。


    天子皆寡情,她早已明了。


    玉樓天半起笙歌,風送宮嬪笑語和。


    月殿影開聞夜漏,水晶簾卷近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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