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爆炸過去三個時辰,六神無主的弟子傻傻的站在灰色的土包下,沒人有勇氣踏上厚厚的灰土,哆嗦著,顫抖著,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灰蒙蒙的雙城。


    數萬弟子木納的站在灰土土的晨光裏,百丈處一堆突出的灰土包動了動,一點點弓起,破裂。一個灰頭土臉的中年人從土包裏爬出。噗,噗的擦著臉,打著身上的灰塵,瞪著灰眼望向前方,滿眼的驚恐看著傻站著的弟子。猛的轉過身看向雙城。雙城城牆沒了,殘破的影子浮在灰色霧氣裏。


    周子通恍惚惚的轉過身,眾弟子這才看清是門主,猶猶豫豫的走進厚厚的灰土。每一腳踩下,戰靴鼓起一層灰泡,陷入塵土中。周子通腦子震得有些失聰,滿臉疑惑。“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雙城的城牆都消失了”?


    強勁氣浪襲來時,周子通昏迷前施展閉氣功,不然這麽久悶也悶死了。元彪、馬回、金農飛身落到周子通身邊。


    “門主”!幾人詫異的掃視著周子通。


    “我沒事,去看看城內還有沒有活著的弟子”!周子通痛的直咧嘴。


    元彪幾人相互看看。還能有希望嗎?三個時辰過去了,有活著的早出來了。


    “肖雲特使,魏石、麽五護法在嗎”?周子通回頭到處尋找。


    “門主,不用找了,肖特使和二位護法昨夜都進了城”。元彪低聲回道。


    周子通的黑臉抽動了幾下,胸口發悶,像似遭到一記悶錘,哇的吐出一口鮮血。數十位特使、護法、堂主、執事,四萬弟子就這麽消失了,周子通想哭都沒了眼淚,跟著眾弟子深一腳淺一腳,木然的向雙城走去。


    丹青被三名弟子扶著,站在一塊灰色的石頭上,一眼望去,肝腸寸斷,陣陣心酸,三萬弟子隨著一聲巨響垵在灰土下,扒都找不到人。餘下的弟子個個心驚膽戰,異常的悲痛。每走一步都輕手輕腳,像似在師兄、師姐的屍體裏找著下腳的地方。


    雙城門戶大開,殘樓斷壁映入眼簾,隱隱哭聲飄飄傳來,雖然遙遠,聲聲詛咒像似死去冤魂哀怨,更像是送魂的冥曲,嗚嗚咽咽,隨著灰風吹來,令人心裏發怵。驚得天湖山弟子膽怯的不敢跨步。


    一個多時辰後,斷刀門和天湖山弟子才敢再次進入雙城。走到城牆邊時,哪裏還有什麽城牆,城牆地基處一條十餘丈寬,數丈深的長坑,蜿蜒伸向遠方,這麽深的坑不知裝了多少火石,才能炸成這樣。周子通陣陣心寒,無量教每一座城池都這樣,誰還有膽量去攻打。


    沮喪,還是沮喪,斷刀門、天湖山弟子沿著殘破的街道走向城中心,走的很慢很慢,每一處殘壁、倒房都細細的搜索,除了哭天喊地、血衣破體的雙城遺民,沒找到半點無量教弟子的影子!


    斷刀門弟子不相信,天湖山弟子更不相信,四個城門雖然有不少的弟子傷亡,無量教弟子想從銅牆鐵壁中殺出去,怎麽會沒有一點跡像,何況厚厚的塵土上連個腳印也沒有。


    周子通、丹青判斷無量教弟子仍舊龜縮在城內,一定躲藏在城裏等待時機。遠遠看去,城中雖然殘破不堪,無量教分舵在朦朧的灰氣籠罩下,像一幅飄在浮雲上麵的剪影,金色琉璃瓦顯得分外沉寂肅穆


    環顧遠眺,不覺得有些奇怪,整個雙城,隻有分舵的樓房完好無損,分舵牆外的房屋殘破不堪。無量教先祖的智慧不能不讓人佩服,火石用量不多不少,威力正好到分舵的外牆,紅磚外牆除了落了層灰塵,連一個裂痕都沒有。


    無量教議事廳樓頂,一位老者看著灰蒙蒙的雙城,嗬嗬陣陣冷笑。雙城雖然毀了,敵人付出慘重的代價。“來吧!斷刀門、天湖山,這裏是你們的墳墓”!


    丹青越過城溝,站在厚厚城土上,看著遠處隱約可見分舵樓房,心生餘悸。不知為什麽,他不想再往前走,不是怕,而是心裏太震驚了。丹青徘徊了數個時辰,慢慢走向雙城。“報,門主,有人求見”。


    丹青停下腳步。一位黑衣人快步走來,單膝跪拜。“山主,密信”!


    丹青皺起眉頭,接過火印密信,上次的信,丹青以為得到內部消息,沒想到不但沒得到好處,反而損失這麽多弟子。


    丹青心裏暗罵了句。“沒用的東西”!


    掂了幾下信,還是打開。跟著眉頭鎖成了疙瘩,凝目看向雙城。“無量教弟子從議事廳下的暗道逃出雙城,去了遼地。我說城內寂靜無聲,原來如此”。


    “鄭特使,你指揮城中弟子立即撤出,向遼地追擊,餘下弟子跟我走”。丹青把城內九萬弟子交給鄭特使,自己帶著城外三萬弟子出了雙城,追上遼地官道。


    此時,斷刀門、天湖山弟子團團圍住無量教分舵,卻未敢進攻。分舵四門大敞大開,看不到無量教人的影子。壽石、方海籌措不已,不知道無量教又在玩什麽把戲。


    斷刀門馬回、金農兩位特使舉目遠眺分舵,分舵內靜無聲息,連個鳥影都未看到。進不進,兩人沒敢決定。


    突然一聲狂笑傳入眾人耳內。“幾位特使既然來了,請進舵中一敘”。


    嗖嗖嗖,無數箭駑飛向兩派弟子,前麵弟子太近了,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變成了刺蝟。四位特使不再猶豫,一揮手,十多萬弟子從四麵八方跳牆而入,分舵內硝煙四起,殺聲震天。


    時月見斷刀門、天湖山弟子衝進分舵內,狂笑不止,轉身飛下屋頂,兩個閃躍落到暗道口,隨手拉下牆上的鐵環,暗道門轟轟隆隆的緩緩關上,時月適應了一會兒黑暗,借著微弱的燈光竄入暗道深處。


    兩派弟子一點點蠶食著無量教分舵,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搜索;一個院子,一個院子的細查。越搜心越驚,越搜膽越寒,豆大的汗珠子凝在疑惑重重的臉上。不知是進是退。分舵內沒有找到一名無量教弟子,連侍女、奴仆都沒了影子。百餘名斷刀門弟子衝進議事廳,大廳內空空如野。幾十名弟子不甘心的翻找著,廳內柱子都要砍上兩刀。


    雙城外一支飛信,尖鳴的飛上灰蒙蒙的天空。天湖山弟子楞了一下。“快……”,撤字還沒有喊出。分舵地麵陣陣顫抖,兩派弟子立足不穩,一片片滾倒在地。驚呼聲淹沒在大地轟鳴聲中,整個雙城跟著顫抖起來。“地震”!


    雙城劇烈的顫動著身軀,越來越快,越來越狂燥。轟隆一聲巨響,以議事廳為中心,分舵地麵向下猛的陷落。數萬瘋逃的弟子腳下懸空,身子墜了鉛似的落入深坑。眾弟子驚恐爬樹上房,嚎叫、哭喊著,那裏高飛上那裏,在轟鳴聲裏做著微不足道的掙紮。分舵四麵牆下冒出衝天大火,還未來得及逃走的馬回,瞬間被大火吐沒。


    塌陷的地麵猛的暴漲,轟的一聲驚天巨響,整個分舵衝上千丈高空,紅磚、琉璃瓦哪裏還有一點影子。天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黑漆漆的如同掉進墨缸裏。黑雲翻滾,火光衝天而起。劈哩啪啦,滾滾黑煙裏掉下碎石、斷木。一團團,一根根軟軟的、硬硬的、黑乎乎的東西跟著落下。


    啪啪啪,滴滴熱雨飄飄灑灑,夾著血腥火熱的泥團,隨著熱雨飄落。天空從烏黑變成灰黑色,有了一絲亮光,漸漸的淡了,淡了,慢慢的隨風飄向遠方。


    鄭鐸高高的揚著手,剛剛發出信號,還沒等收回,就定格在空中。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仿佛一聲霹靂,震麻了四肢。臉上肌肉痙攣的抽搐,漸漸蒼白,心都暫時停止跳動,手不停的抖著,兩腳一軟,整個人無力的癱在灰堆裏。


    舉過頭頂的手,慢慢的落下,噗噗噗的砸著軟軟的灰土,兩行老淚噠噠的落在灰霧裏。完了,全完了,七萬弟子呀!就這麽在眼前飛上了天,化成陣陣塵埃。


    雙城滾滾的爆煙中,一根腕口粗的木棍,撞在周子通的腹部。噗,一口鮮血噴出,周子通一手抓著木棍,一手把著石牆,眼中充滿驚恐、迷惑、疑問和不甘。u看書 uukanshu “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周子通身子猛的後仰,半麵斷牆扒倒在地,抽搐了幾下,沒了動靜。碎石、灰土撲天而下,將四仰八叉的周子通吞沒在黑暗裏。


    元彪一屁股坐在城牆灰裏,雙手抓地,握出爪形深坑,身體短促痙攣著,一頭灰土土的發髻擋住慘白的麵頰。許久許久發出一聲嚎啕大喊,熱淚滿麵,指著分舵的方向。抖了兩下,眼白一番暈死過去。


    漫天灰塵滾動的落下,幾位弟子抬起元彪向城外逃去。


    夕陽血一般的慘淡,燃燒了整個天空。灰蒙蒙的變了顏色,收了血紅,暗淡的移到山背後,慢慢地沉入地平線。天黑了,沒人敢跨過城牆深溝。雙城外六裏處,星星點點的燃起數百堆篝火,燃跳的火堆前蜷縮著幾十名天湖山、斷刀門弟子,人靠人,肩擁肩,緊緊的依偎在一起。


    陣陣燥熱從雙城襲來,眾弟子噠噠噠打著寒戰,抱著膀子,感到陰風陣陣,像一把無形的手拉扯著每個人的靈魂,眾弟子驚恐的瞄著黑幕裏的雙城,耳邊回蕩著。“師兄救救我吧!壓得好痛啊,好痛啊”!


    “師姐救救我吧!我快要悶死了,悶死了。好難受啊!難受啊”!


    “啊”!一位弟子從夢中驚醒,驚慌的掃視著黑漆漆的原野,凍著似的向火堆前移了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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