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筠大驚失色,差點就跳下了炕:「你說什麽?九爺升了貴州總兵?怎麽沒人告訴我?」


    硯青膽怯地望著她,一聲也不改吭聲。


    她的心願是能和趙淩長相廝守。


    難怪趙淩一見到她就囉囉嗦嗦地說了一大堆的話。


    傅庭筠不由得苦笑。


    他知道她的心願,她又怎麽不知道他的心願。


    或許是從小失怙的緣故,趙淩把她和孩子看得特別的重,不管公事如何的忙碌,每十天定會寫一封信書回來;隻要有機會,就爭取回京都和他們團聚;若是回到了家裏,不要緊的應酬都會推掉,在家裏陪著她和孩子,或是帶他們出門走一走……


    宣府離京都不過十幾天的路程,當年陌毅力邀趙淩給他做副手,麵對皇上的詢問,趙淩都婉言拒絕了,何況貴州那麽的遠,就算是升遷,也未必是趙淩心甘情願去的。這一點,傅庭筠還是有把握的。


    趙淩也太小心翼翼了。


    她雖然想丈夫留在身邊,可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難道還會因此而責任他不成?


    念頭閃過,傅庭筠表情微滯。


    不對。


    趙淩是這個世上最知道她的人,她會怎麽想,他怎麽會不知道?他根本就不必在她麵前一副心虛的樣子。


    或者,這其中還有什麽蹊蹺?


    傅庭筠想到這些日子大家對趙淩的讚揚……她立刻心如擂鼓。


    難道,難道他不這並不是尋常的升遷而是要他去打仗……


    懷疑一起,傅庭筠已坐立不定。


    恨不得立刻叫了趙淩來問個明白。


    耳邊卻傳來五堂姐又驚又喜的聲音:「九妹夫升了貴州總兵?真的?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我們回來這麽久了,怎麽也不透個音?他做事可真是沉穩!」又道,「這裏又沒有外人,難道告訴了我們還怕我們到處亂嚷嚷失了端方不成?」說笑間,這才發現傅庭筠和硯青的神色都有些不對,她戛然止住了話題,愕然道:「九妹妹,出。出了什麽事?」


    「沒什麽事。」傅庭筠不想五堂姐擔心,道。「這件事我也才剛剛聽說。」


    五堂姐嫁到姚家不過幾年,以一介女流的身份參與姚家的庶務,也是極其伶俐之人。不過是姊妹間從小一起相處,不慣於把外麵的那一套用在身邊的人身上而已。聞言略一思忖已明年趙淩的升遷未必是件喜事。忙保持著靜默,不再提及這件事。但等到五姐夫和趙淩晚上回來,她立刻把身邊服侍的都打發下去,問起趙淩升遷的事來:「……你可知道?」


    五姐夫露出恍然的表情:「難道葉三掌櫃恭喜九妹夫,原來是為這件事。」他又道。「不過當時九妹夫一副不願意多談的樣子,葉三掌櫃也就沒有再提,我還以為他們有什麽事要避著我,我還尋了個理由上了趟茅房。」他說著,奇怪道。「升遷是件好事啊?為何九妹夫神神密密的?難道是正式的公文還沒有下來?也不對啊!遠在陝西的吳大人都知道了,可見這件事早就公之於眾了……可他為什麽不做聲呢?貴州那麽遠,蠻夷又多。位置又偏僻……難道九妹夫是被發配到了那裏……」


    五堂姐隻覺得丈夫越說她越糊塗。索性叫了貼身的媽媽:「九妹夫升了貴州總兵九妹妹卻沒有喜色,你明天出去打聽一下,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媽媽應聲退下。


    五堂姐坐在梳鏡台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梳著頭髮。


    九妹妹已經夠坎坷的了,可不能再遇到什麽糟心的事才好。


    五姐夫卻興奮著今天趙淩帶他去見葉三掌櫃的情形。


    他有些興奮地挨著五堂姐坐下。目光明亮而耀眼。


    「你今天怎麽沒有問我去見葉三掌櫃的情形?」他有些抑製不住高興滔滔不絕地道,「我跟你說。九妹夫和葉三掌櫃的關係真的很好,一聽說是九妹夫來了,葉三掌櫃本來正和享通號的東家談生意,享通號你也知道,是江南最大的錫器商家,上次我們就是走通了享通號西安分號二掌櫃的路子才拿到了享通號那批新出錫器……葉三掌櫃丟下享通號的東家就匆匆迎了出來,還一路把我們請到了他分號後麵自家的小書房裏,葉三掌櫃的兩個兒子都出來拜見九妹夫,還有稱九妹夫為『叔叔」」說到這時,他不禁感嘆道,「你都不知道,葉掌櫃的長子看上去比九妹夫好像還要大上兩、三歲的樣子,我當時很想問問他生庚,可見他一臉恭敬的給九妹夫行禮,知道我和九妹夫是連襟後又恭順地把我也稱為『叔叔」我又有些不好意思問……」


    五堂姐聽著又好氣又好笑。


    該說的不說,不該說的事無巨細說一大通。


    她腦子裏全是傅庭筠麵露忐忑時的表情,哪裏麻煩聽他說這些。就笑著問他:「你隻告訴我葉三掌櫃知道你是九妹夫的連袂後都說了些什麽就行了?其他的,以後再說。」


    五姐夫聽著有些不悅,道:「人家葉掌櫃這樣禮遇我們,全是看在九妹夫的麵子上,你怎麽能不關心事情的緣由,隻是一味的問我們家都得了些什麽好呢?」


    五堂姐哭笑不得。隻好耐著性子道:「我這不是看著天色太晚了,怕你們明天還有什麽事,所以長話短說嗎?」然後又從善如流地道,「那你告訴我,你們都說了些什麽?」


    五姐夫這才神色微霽,但不再糾結那些細枝末節,把葉三掌櫃的承諾告訴了五堂姐:「……以後我們姚家可以直接向大通號拿貨,而且都按最低的折扣價賣給我們。」


    五堂姐就算心裏牽掛著傅庭筠,聽了五姐夫的話也不由得喜上眉梢。


    姚家是做南北雜貨的,大通號也做,又因為有自己的船隊,品種十分的齊全,不過這些年大通號的生意越做越好,精力主在了銀樓、錢莊、漕運、海運等生意上,雜貨隻做批發。姚家在臨潼雖然是大戶,可擱在大通號眼裏。連大商戶都算不上,又怎麽可能拿到比較好的折扣?


    現在有了大通號做後盾。別的不敢說,姚家在西安府站住腳那是遲早的事。


    丈夫不是做官的料,就算是科舉考出來了,在仕途上也未必有所見樹。說不定還會受官場上那些陋習的影響納妾養小,哪比得上現在,一夫一妻,恩恩愛愛,孩子都是自己的。


    五堂姐早就打定了主意不勉強丈夫。隨他的性子想在家裏吟詩作畫、育花養草。


    隻是這樣一來,隨著孩子漸漸大了要讀書舉業,公公婆婆年紀大了要看病吃藥,賺錢的官家生意他們撈不到,要保住這份家業有些艱難。


    而現在有了趙淩的這番引薦。她就可以慢慢把姚家的生意做起來了。


    五堂姐不由揚飛色舞,道:「我這就給婆婆寫封信,把這件事告訴她老人家。」也隨便讓家裏的長輩知道。這全是她娘家妹子幫的忙。到時候她和傅庭筠有來有往。老人家就算是聽到了什麽流言蜚語,也不好說什麽了。


    五姐夫卻沒有想這麽多。隻是覺得既然受了趙淩的恩惠,自然是要跟家裏的長輩稟一聲,以後有機會也能報答一二。忙不迭地點頭同意了。道:「我也給爹爹寫封信,把這件事告訴他老人家。」


    五堂姐自然不會反對。親自幫五姐夫磨墨,給寫裏了兩封書信,然後夫妻倆躺在床上憧憬了大半夜,直到上眼皮和下眼皮打起架來,才打住了話題。


    第二天用過早膳,五堂姐貼身的媽媽就來回話了:「……說是貴州那邊的蠻夷造起反來,幾個縣令都因圍城而亡。皇上震怒,親自點了九姨老爺去貴州當總兵,和那些蠻夷人打仗。九姨老爺怕九姨太太擔心,所以不敢吭聲……」


    「你是聽話說的?」五堂姐錯愕道。


    「大家都知道了。」那媽媽道,「說是皇上特旨,過了正月初三就啟程。九姨太太已經吩咐雨微姑娘給九姨老爺收拾箱籠了。」


    五姐夫在一旁聽著不住地點頭:「九妹夫這個真是不錯……實在不行,辭官就是了。」


    傅庭筠現在心裏恐怕像亂了似的。


    五堂姐生怕丈夫當著傅庭筠和趙淩的麵也說出什麽不搭調的話來,忙拉了丈夫:「我們都是普通百姓,哪裏知道官場上的事?你可別出什麽主意,要是害了九妹夫可就糟了。」


    五姐夫聽著嚇了一大跳,想想也覺得有道理,點頭道:「你放心,我知道輕重。」


    丈夫答應的事卻從不食言。


    五堂姐鬆了口氣,問那媽媽:「九姨太太現在在幹什麽呢?」


    她也過去幫幫忙吧!


    「正和九姨老爺在內室說話呢!」媽媽說完,遲疑道,「或者是之前一直瞞著九姨太太,如今九姨太太知道,生氣了,九姨老爺正在給九姨太太陪禮呢,所以大表小姐,大表少爺都被近身服侍的人抱了在耳房裏玩呢!」


    「不許胡說八道。」就算是這樣,這種話也不能說出來,要不能傅庭筠成什麽樣子了,五堂姐喝斥著貼身的媽媽,「九姨老爺馬上要去貴州了,千裏迢迢的,通封都不方便,家裏的事怎麽也得交待一聲……你怎麽淨往些亂七八糟的事上麵想。」


    那媽媽不敢申辯,忙低聲唯唯認了錯。


    五堂姐這才麵色一緩,讓她退了下去。


    那婆子不免在心裏嘀咕:這話又不是我說的……是那個叫珍珠的丫鬟說漏了嘴……


    ※


    國慶節的放假通知出來了,要休息八天啊……別人都計劃著出去玩,我在躲在角落裏扳著指頭數得寫多少文~~~~~~~~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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