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了二月初一,傅庭筠帶著呦呦和曦哥兒去了十裏舖。


    傅五老爺沒有出現,傅庭來送傅少奶奶母子。


    他們在陽關飯莊大廳的單間用午膳的時候,傅庭筠就坐在二樓的雅座,推開扇就可以看見大廳的情景。


    她推開扇的時候正看看見傅庭和傅少奶奶母子從單間裏用完餐走出來。


    傅庭甩走手走在前麵,傅少奶奶牽著兩個兒子跟他的身後。他一邊匆匆朝走,一邊不耐煩地道:「……若是祖母沒事,你就早點回來。父親這些日子心情不好,家裏再沒個主事的人,豈不要亂套了!」


    傅少奶奶垂瞼應著「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傅庭不滿停下了腳步,正欲說什麽,看見旁邊單間有人出來,地皺了皺著眉,又轉身朝外走去。


    可見傅五老爺和傅庭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認為傅少奶奶這次回華陰不過是普通的探親罷了。


    傅庭筠輕輕搖頭。


    鄭三蹬蹬蹬地跑上了樓:「太太,我已經跟傅少奶奶身邊的那位叫冬姑的貼身媽媽打過招呼了。」


    傅庭筠點頭,走到雅間的另一邊,看見傅庭離開,下樓去了陽關飯莊的後門。


    傅少奶奶的馬車在那裏等著。


    看見傅庭筠,傅少奶奶麵帶幾分感激:「讓姑奶奶受委屈了。」


    「哪裏的話,」傅庭筠笑著,兩個侄兒正睜大了眼睛好奇地望著她,「本來想在陽關給嫂嫂送行的,見你們一家四口,就沒有打擾。」她的目光落在了兩個侄兒的身上,「這是大哥兒和二哥兒吧?」


    「正是。」傅少奶奶領著兩個兒子下了馬車,讓兩個兒子給傅庭筠磕頭。


    「不用了,不用了。」傅庭筠忙攜了兩個侄兒「這裏塵土飛揚,小心張了衣裳。」


    傅庭筠在傅家是個禁忌,兩個孩子都不太記得她了。聞方不由朝母親望去。


    傅少奶奶看著不知道為什麽心中一酸,眼角不忍不住泛起些許的水光:「你是他們的嫡親姑姑這麽老遠的來送行,不讓他們給你磕兩個頭怎麽說得過去!」執意要兩個孩子給她磕頭。


    那邊冬姑已機靈地拿兩個坐墊放在地上。


    兩個孩子規規矩矩地給傅庭筠磕了三個頭,喊著「姑姑」。


    此去經年,不知道再見是什麽時間。說不定她已是滿頭白髮,兩個孩子已成家立業,擦肩而去卻互不認識……更不要說呦呦和曦哥兒,表親成了陌路。


    她心裏很是難受。


    「快起來吧!」傅庭筠摩挲著孩子頭送大哥兒一塊端硯,送二哥兒一匣子湖筆,「好好讀書,光耀門楣。」又讓呦呦和曦哥兒來認親。


    小孩子們地喊著「表弟」、「表妹」,兩個大人卻是感慨萬千,還是冬姑小心地道「少奶奶,再不走,就趕不上客棧了」傅庭筠和傅少奶奶才互相珍重。


    傅庭筠親自抱兩個侄兒上了馬車。


    傅少奶奶朝著傅庭筠揮手。


    馬車漸漸駛出了陽關飯莊。


    傅少奶奶一左一右地攬著兩個兒子。


    二哥兒好奇地道:「娘,姑姑過年的時候為什麽不到我們家串門?」


    「那是因為……」傅少奶奶一時語塞。


    大哥兒見母親露出為難的表情,忙道:「娘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到華陰?華陰是不是有很多的堂哥堂弟,表哥表弟?」


    「是啊!」傅少奶奶笑著摟了摟長子,道:「你大伯家有兩個堂哥,兩個堂姐,你們要叫大堂哥、四堂哥和二堂姐,三堂姐······」她趁機告訴兩個兒子認人:「你大姑姑家一個兒子,一個女,你叫大表哥和大表姐……」


    「娘!」二哥兒跳起來打斷了母親的話,「那姑姑家的表妹和表弟排行第幾?」


    傅少奶奶有些意外,想了想道:「你姑姑和你父親是嫡親的兄妹,和別人不一樣。他們不論序,你們叫表妹和表弟就行了。」


    大哥兒笑道:「和舅舅家的表哥、表姐一樣嗎?」


    傅少奶奶一愣,笑了起來:「對,對,對和你舅舅家的表哥、表妹一樣,是不論序。呦呦和曦哥兒和你舅舅家的表哥、表姐是一樣親的。你們記住了嗎?」


    大哥兒和二哥兒連忙點頭。


    傅庭筠自然不知道這些。


    她滿心感嘆著傅庭的後知後覺,寫信給趙淩:「······怎麽有這樣的人?日日夜夜伴枕而眠的人在想什麽都不知道,他還能幹什麽啊?」


    趙淩給她回信:「我知道你日日夜夜想著我就是了。」又道,「我三月初一之前一定趕回去。」


    傅庭筠紅著臉啐了一聲,這些日子的鬱悶卻突然間煙消雲散。


    她笑著下了炕,小心翼翼地把信收到了匣子裏,和雨微去了庫房:「……把家裏重新布置布置……中堂換上真武神像······到豐臺的花農那裏訂幾盆牡丹,若是沒有牡丹,芍藥也成,把書房長案前的花觚換了青花,到時候那插牡丹或是芍藥……」


    傅庭筠一吩咐雨微,又見春光明媚,略一沉思,笑道:「我們不如豐臺訂花吧?」


    「好啊!」難道得出趟門,雨微眉宇間多了些許的雀躍。


    傅庭筠索性把兒子和女兒都一起帶了,一家人浩浩蕩蕩去了豐臺。


    豐臺都是養花人家,剛剛進入二月,已是一片奼紫嫣紅。


    呦呦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的各式各樣的花,這也稀奇,那也稀奇,指著問這是什麽花那是什麽草。


    她穿著娥黃色的夾衫,烏黑的頭髮,精緻的臉龐,口齒清楚,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澄淨明亮,眉宇間一派天真爛漫,比那枝頭的春花還有嬌柔可愛。不管是田頭的花農還是花棚裏幫忙的夥計,都願意回答她幼稚中帶著幾分認真的話,就連一旁的傅庭筠和雨微等人都跟著長了不少見識。還在懵懂中的曦哥兒卻和姐姐恰恰相反·他上車就睡,下車就醒,看見什麽都要去揪,揪了就往嘴裏塞·大人一不留神手裏就抓了個東西,嚇得童氏等人盯著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雨微就笑道:「太太,大少爺的手腳可真是快,長大了說不定和九爺一樣,有身好武藝呢!」


    傅庭筠嗬嗬地笑,笑眯眯地在兒子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那花農看了,就向傅庭筠推薦一種茶花:「······叫一品紅·可以種在院子裏,春節的時候開花,最喜慶不過了。等小少爺長到進學的年紀,隻怕也有酒盅粗細了,到時候花開滿枝,圖個祥瑞。


    傅庭筠笑盈盈點頭:「好事成雙,那就買兩株回去種在暖閣的窗前吧?」


    花農見她好說話,又向她推薦玉蘭:「…···開出來的紫色的·您見過沒有?」


    傅庭筠和雨微不由相視一笑:「買,也買了。」


    花農喜出望外,請傅庭筠去看石榴樹:「······與一般的石榴樹不樣·它結的石榴都是成對成雙的掛枝。」


    傅庭筠大感興趣······結果是最後他們不得不雇了輛車把買的花帶回家。


    車夫樂嗬嗬地趕著車跟他們到了史家胡同。


    吳家大門口停了輛馬車。


    傅庭筠買的那盆石榴樹約有半人高,枝繁葉茂,一直伸到馬車外。


    車夫幾次欲過不能,想把石榴樹往裏挪一挪,又壓著那株一品紅的枝葉。


    他滿頭大汗,困在了那裏。


    鄭三扭頭問他:「怎麽了?」


    車夫忙道:「我等會把這石榴樹給您搬進去。」


    這麽大一棵樹,你那樣子能搬過去嗎?


    到時候還不是我的事。


    念頭一閃而過,鄭三跳下了車轅。


    「我看看!」他說著,目光落在了吳大人家門前的馬車上,「幹嘛那麽麻煩·把這車朝裏挪挪不就能過來了?」


    停在吳家門的馬車車夫正坐在車轅上,聽著別過臉去,裝著沒聽見的樣子。


    鄭三眉頭微蹙,但還是笑著上前給那車夫行了個禮:「這位大哥,我們拉的東西太沉,不太好搬·還請行個方便,把馬車挪一挪。」


    那車夫斜了眼睛打量著鄭三。


    見他雖然拿鞭子手上帶繭,卻穿了件綠官色潞綢的夾袍,說起話來不亢不卑的。


    想到這裏是史家胡同,他忍了忍,跳下了馬車,拉了馬韁,慢吞吞地挪著馬車。


    馬兒有些不安地嘶叫了幾聲。


    一路睡回來的曦哥兒被吵醒了。


    他是個活潑的孩子,悶在馬車裏,就有些不耐煩,在傅庭筠懷裏扭來扭去的。


    傅庭筠想著這裏離家不過幾步的距離,吩咐了雨微一聲,抱著曦哥兒下了馬車。


    就聽見「吱呀」一聲,吳家的側門大開,吳夫人貼身的媽媽帶著幾個小丫鬟簇擁著一個年約四旬的婦人走了出來。


    「…···姨娘畢竟年紀輕,又是小門小戶出來的,雖說如今有了身孕,可身邊卻沒個老成的人指點,還請束媽媽多多教她才是。」吳夫人的貼身媽媽說著,笑吟吟地給那四旬婦人行了個禮。


    四旬婦人微笑著給吳夫人的貼身媽媽還了個禮,道:「姨娘懂事的很,不僅我們家少奶奶喜歡,就是我們家夫人,也讚不絕口。這不,特意差了我來給夫人報喜。還請媽媽轉告夫人,讓她放心······」


    眼角一抬,笑容一滯,話音也戛然而止。


    吳夫人的貼身媽媽不禁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


    「哦!」她笑道,「那是住在我們家隔壁的趙太太。」說著,臉上立刻堆滿了笑的迎了上去,朝著傅庭筠福了福:「趙太太,您這是去了哪裏?怎麽滿車的花樹啊?要不要我叫幾個人幫您搬家去?」


    和領導打了招呼應了卯就匆匆扒了碗飯跑回了家,終於趕在十二點鍾以前寫出來了……~~~<~~~


    不過,姊妹們,明天還是隻有一更……我要趕回陪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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