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剛剛升遷副總兵的王義王將軍隨穎川侯回到了棖掖,王義留守張掖,穎川穎在張掖停留一天,做了些行政軍事上的部署,然後領甘州五衛所的兵力一路北上,前往嘉峪關支持已與土番激戰兩月有餘的肅州參將彭大人。


    穎川侯在張掖停留的那一天晚上,金元寶突然回來了。


    「魯指揮使見九爺武藝高強,就讓九爺做了斥侯,魯指揮被圍攻的時候,九爺在離他三百裏開外的陳家壩,楊玉成跟著他的百戶在一百裏開外的高家寨,九爺當時覺得情況不對,力排眾議,帶了願意跟著九爺的六個人往魯指揮使那裏趕,楊玉成則是接到了魯指揮使的求救信號,跟著他的百戶趕過去的,路上大家遇到了,楊玉成的百戶在救魯指揮使的時候死了,魯指揮使傷勢過重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當時職位最高的就是九爺了,九爺又殺辭勇猛,讓那些人佩服,自自然然就尊了九爺為主事的」金元寶笑眯眯地坐在西廂房鄭三內室的太師椅上,一麵喝茶,一麵講著當時的情況「之前九爺就覺得魯指揮使此次行軍太過輕敵,隻是九爺當時人微言輕,魯指揮使沒有放在心上。後來果如九爺所料,落入了對方的陷阱裏。我被打散後,想著九爺曾說過,天梯山地勢複雜,既適合藏匿,又適合埋伏,就在心裏琢磨著,要是九爺被那個魯指揮使連累戰敗或是受傷,多半會往天梯山去,沒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帶著魯指揮便往天梯山去的九爺。」


    他神色間全是慶幸與感慨,大家卻聽得心潮澎湃。


    「元寶哥,那為後來穎川侯為什麽又收了你做隨軍文案呢?」


    這次金元寶能回家一趟,是因為他做了穎川侯的隨軍文案,即將跟著穎川侯前往嘉峪關。


    金元寶臉色一紅:「後來我們見到了穎川侯,安頓好了魯指揮使,穎川侯就招了九爺去問話。九爺就向侯川侯推薦了我和玉成說我精通算術,有調拔管帳之能,玉成武技高強,有氣拔山河之勇侯川侯就問九爺:『那你有何才能?,九爺笑著說:『我不過是對兄弟們有忠義之情而已」侯爺聽了就笑起來,要把我留在身邊做了文案,讓玉成跟了九爺一起待在魯指揮使的身邊,還問九爺:『你可知道為何?,九爺說,『君辱臣死,上鋒亦然」侯爺就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讓九爺帶著玉成去了魯指揮使那裏我就跟著侯爺身邊一位姓展的師爺做些登記造冊之事。」


    「哎呀,元寶兄弟」鄭三娘有些後知後覺地驚呼「那你豈不是升官了?」


    「沒有,沒有!」金元寶不好意思地連連擺手「我還拿小旗的俸祿,不過是在穎川侯手下當差罷了。」


    「那也很好啊!」傅庭筠笑道「跟著侯爺以後機會總是多一些。」


    金元寶有些不安地道:「不管怎樣,我總是九爺帶出來的,要認也是要認九爺的。」


    事實變幻,誰知道以後會如何。可這一刻,傅庭筠相信金元寶的是真心話。


    傅庭筠若有所指地說了句「兄弟齊心,其力斷金」的話,就轉移了話題:「你可有三福和石柱的消息?」說一十道一萬,誰也擋不住時光流失所帶來的改變。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


    金元寶相信自己不會改變,也就不在這上麵多做糾結,他神色微黯:「三福沒有消息,石柱腿受了傷如今正在天梯山養傷,過兩、三個月應該能好了。」


    三福沒有了消息………………傅庭筠腦海裏浮現出那張敦厚樸實的麵孔,不禁默然。


    其他的人也跟著沉默起來。


    傅庭筠見報氛有些不大好,道:「知道九爺現在在幹什麽嗎?」


    金元寶聞言精神一振,笑道:「魯指揮使的性命是九爺救的,魯指揮使可以說對九爺信任有加戰略部署、糧草調配,都要問問九爺的意思,這次魯指揮使能生擒烏合爾部落首領,也多虧了爺的驍勇。魯指揮使現在對九爺幾乎是言聽計從了。」


    「那為什麽你都升了官九爺還沒有生官?」阿森聽了很是不滿,嘟著嘴質問金元寶。


    「打完了仗才能論功行賞。」傅庭筠笑著攬了阿森的肩膀「不懂就不要亂說。」


    金元寶鬆了口氣。


    他還真怕被傅庭筠他們誤會。


    傅庭筠已笑著問他:「你今天晚上能在家裏過夜嗎?明天什麽時候走?」


    金元寶他們的房間就在阿森隔壁,這些日子,她一直歇在阿森屋裏,就這樣,有時候還覺得害怕,鄭三娘時常過來陪她。要是金元寶在家裏過夜,房子就成了個問題。


    「今天恐怕不能在家裏過夜了。」金元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侯爺見過總兵府的諸位官吏之後,晚上還要召集千戶、百戶議論出兵嘉峪關之事展師父讓我等會幫著做記錄。」又道「明天早上穎川侯祭竽天地、忠祠就走,定的是巳正時分出城。」


    「那我給你做點吃的帶上吧!」傅庭筠道「如果不方便帶著路上吃,分給身邊的那些同僚嚐嚐也好,是家裏人的一片心意!」


    金元寶是精通世事之人,沒有拒絕,而是笑著道了謝。


    大家就忙活起來,金元寶和傅庭筠單在屋裏說話:「九爺交待過我,等戰事一完,我就會找個藉口進京,還請傅姑娘耐心等些日子如果心中沒有那種期盼,這對於她來說應該是個好消息吧?可現在……她卻有種近鄉情怯之感,希望時間能就此停留,有些事,能夠不去仔細地思商。


    手指無意思地磨挲著茶盅上那艷麗的牡丹huā,傅庭筠微微有些走神。


    金元寶心中卻另有思量。他沉吟道:「傅姑娘,我看正屋大門緊閉……你沒有在正屋歇息嗎?」


    王夫人並沒有同意馮氏的要求,馮氏為此大鬧一場,披頭散髮地坐在二堂的門口大罵撒潑。好在王夫人並不認為自己搬進了副總兵的公署才算是副總兵夫人,由著她去鬧,自有巴結新上任副總兵夫人的人去和馮氏周旋。結果是馮氏在前堂和那些去催她搬家的人吵鬧原副總兵劉大人由兩個心腹抬著,帶了兒子,背了細軟,竟然從後門溜走了。待馮氏回去找劉大人為她出頭的時候公署後堂隻留下了奄奄一息的馮大虎和滿屋的狼藉。


    馮氏發了瘋般的從總兵府往城門口跑,一路上被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可到了城門口,哪裏找得到那位劉大人的影子。


    她纏著守城門的將士追問劉大人的下落。


    落魄的鳳凰不如雞,何況她一個狐假虎威的小妾。


    大家看在西平侯府的份上,沒有人為難她,可也沒有人去理會她。


    馮氏就蓬頭垢麵地坐在城門口望著東南方向發著呆。


    進出城門的人不免都在多看兩眼。


    還是她貼身服侍的兩個婆子找到馮氏借著西平侯府的名頭叫了輛車,裝了馮氏姐弟去了涼州。


    第二天,這件事就傳遍了張掖城。


    大家在說著馮氏之事時,把馮大虎夜闖西寧衛趙總旗家的事也給翻了出來,最後得出結論,趙總旗是京中大戶人家出來的,身邊跟著的,都是從京中八十萬禁衛軍裏選出來的高手馮大虎七、八個人都不是對手。


    這話從外麵傳到後街,傅庭筠家突然熱鬧起來。因知道她家關門緊閉,或是來借二兩鹽或是來借兩塊打火石,都要踮起腳伸長了脖子看一眼鄭三才走。


    大家知道緣由後笑了鄭三很久。


    鄭三卻很是苦惱:「這下子可糟糕了,要是有人打我們家的主意,恐怕先要派了能收拾我的人來。」


    阿森不以為然,拍著小胸脯:「你怕什麽?不是還有我嗎?」


    鄭三娘則笑他:「如今日王將軍做總兵府的副總兵,還有誰敢打我們家的主意!」


    這件事張掖城裏幾乎人人都知,以金元寶的精明幹練,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傅庭筠沒有瞞他,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最後囑咐他:「千萬不要告訴九爺九爺如今正和魯指揮使在打仗。待戰事結束了,我自然會告訴他的。」又道「你看,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


    金元寶習慣於衡量得失,聞言點了點頭:「傅姑娘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的。」


    傅庭筠鬆了口氣。


    金元寶則道:「要不我把這房子賣了,再有附近買一幢?」


    「大家都知道我們家裏出了血案,房子不好賣啊。」傅庭筠也想過「而且附近也沒有合適的宅子買。」


    金元寶讓她把他和楊玉成的東西搬到她原來住的正房東屋去。


    「我們可不怕這個。」他笑道「您正好可以趁著這天氣越來越好把這兩間打通,一間明,一間暗,明的做了廳堂,暗的做內室。」又道「反正我們一年四季也在家裏住不了一天。」


    「也不急著這一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傅庭筠沒有辦法爽快地答應「等九爺回來了再說。」


    金元寶不再堅持,坐了一會就告辭了。


    第二天,傅庭筠趕著他們出城之前讓鄭三送了一籃子肉烙餅和二十兩碎銀子。


    身邊的同僚看著那籃子上仔細搭著白紗布,都擠眉弄眼地問他:「到底是誰啊?送了吃的不說,還送銀子?」


    金元寶細嚼慢咽地吃著肉烙餅,緩緩地道:「是我嫂子!」


    終於把馮氏給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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