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燦燦的烙餅,撤著綠油油的蔥huā,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陌毅望了一眼正慢悠悠喝著蛋皮湯的趙淩,又望了一眼烙餅,不由咽了。口水。


    他們有三個人,卻隻剩下這一張烙餅了趙淩看在眼裏,放下碗,慢條斯理地道:「陌兄不必客氣,既然覺得好吃,隻管吃了就是。你我之間,講究這些就沒意思了我們往後的日子全依仗陌兄張羅了,陌兄莫非還要和我細細地算帳不成?」他說著,笑起來,目光中帶著些許的戲漬「我可是準備白吃白喝的,就算陌兄想和我計算,我也是不接招的!」


    陌毅微微一愣,隨後大笑起來。


    他笑容爽朗,神色豪邁,竟然隱隱透著剛健威武之氣,與平時的沉默陰鬱截然不同,像變了個人似的。


    傅庭筠暗暗吃驚。


    難道這才是陌毅的真麵目?


    看他這樣子,哪有半點兒位居人下的管事模樣,反而像個睨視天下的大將軍似的。


    趙淩卻不動聲色,不緊不慢地喝了。蛋皮湯。


    「兄弟,是我矯情了。」陌毅說著,拿起烙餅就咬了一大口,然後感慨道「弟妹這餅烙的,比得上「十三山,的大師傅了,我連舌頭都要吞進去了。」十三山是西安府最大的酒樓之一,以擅長做麵食、1小點而聞名,到了西安府的人,都會帶兩盒十三山的點心回去做禮品。


    聽到陌毅稱呼傅庭筠為「弟妹」趙淩神色微窘,飛快地瞥了傅庭筠一眼,見她正彎腰擦洗著灶台,好像並沒有注意到兩人在說什麽似的,心中微定,笑道:「陌兄抬愛了,她也就這點手藝能拿得出台麵了。」「有這一樣足已」陌毅聞言再次大笑「以後趙兄弟有口福了!」趙淩微微地笑,眼底閃過一絲窘迫。


    陌毅不以為意。


    畢竟是年輕人,又是未婚的夫妻,臉皮子薄。


    傅庭筠卻暗暗腹誹。


    誰說我隻會這一樣了,我會的東西多著了,不過是你孤陋寡聞不知道罷了!


    雖然如此,但想到趙淩好歹還承認了自己灶上的功夫上得了台場,心裏又有高興。


    可惜食材有限,不然做點傅家私房的麵醬讓他們沾著吃:或者是包了豬肉、幹貝、香菇的餡,味道也很好……


    她把清洗灶台的髒水潑到後院。


    有人在圍牆後麵張望。


    傅庭筠定眼一看,竟然是抱著孩子的鄭三娘。


    鄭三娘看見傅庭筠,露出喜悅的笑容。


    傅庭筠去開了後門。


    空氣中瀰漫的蔥油香讓鄭三娘聞著露出幾分陶醉的表情,使勁地咽了幾口口水,這才笑吟吟地道:「1小姐,我把您贈飯之恩告訴了我當家的。我當家的聽說了十分感激,說他本應親自來磕頭道謝,隻是男女有別,讓我和孩子代他給小姐磕幾個頭。」說著,就跪下了下去。


    傅庭筠覺得自己不過是做了件順手之事,實在是當不起鄭家的人這樣三番五次地道謝,好說歹說,鄭三娘還是磕了九個頭。


    「1小姐,我當家的說了」她笑著起身,眼角眉梢都露出幾分輕鬆,好像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似的「讓小姐給我們小兒取個名字,我們家小兒長大了,也能時刻記著小姐的大恩。」「取名字?」傅庭筠愕然「不,不,不,這麽重要的事,怎麽能交給我呢!要不,我給孩子取個乳名吧?」乳名是家裏的人取,這名字卻多是到了啟蒙的年紀請了當地有名望的讀書人或是族裏的長輩來取。


    「我當家的說了,讓您給取大名。」鄭三娘笑道「他是初一生的,又是家裏的長子長孫,乳名叫元元。」傅庭籜汗顏。


    陌毅出現在後門口:「是誰在院子裏?」聲音裏透著些許的警惕,聽口氣,是怕她出事。


    「一個認識的人。」傅庭筠說著,朝鄭三娘使眼色,道「我先進屋了,有什麽事,我們下次再說。」


    鄭三娘隻當陌毅是她家裏人。陌毅進鎮的兇險她親眼所見,以為傅庭筠贈食之事是背著陌毅而為,怕給她惹了麻煩,慌慌張張地行了個禮,抱著孩子往外跑。


    傅庭筠在陌毅的眼皮子底下送吃食給別人,怎麽可能瞞得過他。


    他覺得這是婦人之仁,頗不以為然。


    不明白鄭三娘為何見了他就跑,他低聲嘀咕幾句,轉身進了屋,對趙淩道:「別擔心,是個女的。」又道「弟妹的這心腸,也太軟了點。小心被人騙了。」「與其以後被別人騙,不如現在學著怎樣看人。」趙淩悠悠地說著,往陌毅的海碗裏添了碗清水「莫兄,請。」


    陌毅端起來一飲而盡。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酒。


    他也感嘆道:「要是有酒就好了!」說著,神色一振,道「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囑咐陳六,讓他帶些雞鴨魚肉來,到時候,讓弟妹給我們整桌好的,我們兄弟好好聚聚。、,


    趙淩委婉地道:「她平日在家裏很少做這些事,也不知道這雞鴨魚肉做得如何,但願別讓莫兄滿意就好。,…


    陌毅一怔。


    剛才還說傅姑娘的灶上手藝拿得出手,轉眼的工夫,又說不知道傅姑娘的雞鴨魚肉做得如何…他心念一轉,大笑起來。


    可見這句話的落腳前是前麵那句「她平日在家裏很少做這些事」。


    「趙兄,這還沒過門了,你就心痛肝痛的,這要是過了門,你豈不是個妻奴?」他打趣趙淩「你也太護著傅姑娘了。我告訴你,這女人,都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傅庭筠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陌毅說話,不由的臉一紅。


    這誤會可大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澄清。


    誰知道接下來陌毅竟然說起什麽「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話來淡淡的羞澀立刻被滔滔的憤怒席捲一空。


    有這樣挑唆人的嗎?


    難道那些沒讀書的粗鄙之人常有打老婆的,都是像陌毅這種人教的。


    這個陌毅,不是可交之人。


    麵上卻不顯露,麵帶淺笑地走了進去。


    趙淩看到她想到那句「沒過洋」隻覺得尷尬極了,忙咳嗽了一聲。


    陌毅聽了暗暗笑翻了肚皮。


    被困在這鬼地方,真是無趣極了,不找點事打發打發日子,他都要瘋了。


    還好有這對未婚夫妻……,………


    卻不知道把傅庭筠給得罪完了。


    xxxxx


    晚上,傅庭筠倒水給趙淩洗漱。


    趙淩低聲代陌毅向她道歉:「傅姑娘陌毅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軍營裏的人都這樣,喜歡開玩笑等過些日子,我們自會分道揚鐮了……………」傅庭筠忿忿然地打斷了他的話:「他還想吃我做的雞鴨魚肉,哼,等著瞧好了看我怎麽收拾他!」


    趙綾望著她氣鼓鼓的樣子,隻覺得周遭的空氣都活潑了幾分。


    他悶聲地笑,望著她的目光如窗外皎潔的明月般清朗。


    傅庭筠煩躁的心突然就安靜下來。


    「這怎麽能怪九爺?」她低下頭,月光透過沒有窗紙的窗欞照進來,把窗欞的格子也印在了地上,在無聲的夏夜,有種永恆的寧與安祥「說起來,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胡說八道,陌管事又怎麽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不,不,不。」看著她垂著頭,聲音裏透著幾分不安趙淩忙道「當時你也是為了救我,要說錯,全是我的錯」錯在哪裏,卻一時找不到理由頓時語塞。


    一時間,屋子裏如那清冷的月光般寂靜無聲。


    月光下,他眉宇間的焦灼傅庭筠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由「撲哧」一聲笑打破了屋子裏的沉靜:「明明是陌毅的錯,卻由著我們兩人互相道歉這也太便宜陌毅了!」清冷的月光中,她巧笑嫣然,嬌艷中帶著三分的俏皮,讓他的心猝然一滯,竟然帶了幾分的慌亂:「是啊,是啊!」訕然地笑。


    傅庭筠見了隻覺得後悔。


    這樣羞赧之事,偏生從她嘴裏說出來就這樣的輕巧,也難怪趙淩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她十分窘迫,低頭就朝外走:「那我先走了!時候不早了,九爺洗漱了也早點歇了吧!」


    神色有些落寞。


    趙淩看著心中一急,喊了聲「傅姑娘」。


    傅庭筠回頭,不明所以地望著他,睜大的杏目如那窗外的明月般清朗,讓原本就沒有想好應該說什麽的趙淩腦子裏更是亂糟糟的,胡亂地找了句話:「要是你不想做飯,我來跟陌毅說。」說還沒有說完,已深覺得不妥,好像她曾他抱怨過這些事似的,實際上,這一路行來,不管遇到什麽事,她從來不曾露出半點的不耐。他有些急切地解釋「我的意思是說,阿森不在的這幾天,我們隨便吃吃就算了,你不用huā那麽大力氣烙餅……」說起這個,傅庭筠就有些鬱悶:「我知道那陌毅也太能吃了…我烙了十張餅,她一個人就吃了八張,還不夠,讓我又烙了十張我原本準備讓陌毅自己頭痛去的」她說著,嘆了口氣「…我們都可以隨便吃點什麽,可你還病著,總不能也隨便吃點什麽吧!」趙淩想到她逼著陌毅出去找雞蛋:「烙餅肯定是要加雞蛋的,不加雞蛋,這餅怎麽烙啊!」


    結果三個雞蛋,其中兩個被她給他做了蛋皮湯他心底突然有種陌生的情緒,像水,一陣陣蕩漾開去,下一刻,好像就要漫過他的心房,讓他倍感惶然,訥然不語。


    屋子裏安靜下來。


    傅庭筠得不到回應,不免奇怪,仔細一想,麵紅如霞。


    她怎麽就說出「我們都可以隨便吃點什麽,可你還病著,總不能也隨便吃點什麽吧」這樣透著親昵的話來,難怪趙淩不知道怎麽回答好。


    「君子敏於行而訥於言」她在心裏不停地告誡自己「說得多,錯的多……………,再也不能犯同樣的錯誤了。、,


    x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花開錦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吱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吱吱並收藏花開錦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