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目光冷峻起來,洪萬福這如意算盤一旦成真,林記客棧可就得一敗塗地了。


    剛踏足嶺南城,在沒有半點熟客基礎,實力也無法做到遙遙領先的前提下,就跟各大酒樓拚命,雖說有商會定價和各種能利於不敗之地的優勢,不至於灰溜溜被人打出嶺南城。但發展的速度,卻要延遲不少的時間。畢竟,各家酒樓都使出渾身解數來拉客,林記客棧的優勢,將因此削弱不少。遠不如各大酒樓平平靜靜,林記客棧埋頭利用各種優勢培養熟客,等各大酒樓發覺不對勁想出手壓製時,林記客棧已經有了橫掃一切的實力。


    幽禁的房間裏,林東凝眉苦思,驀地,在馬春與劉安二人都是愁眉不展時,猛然抬頭道:“天來賭坊老板那裏,辦得怎麽樣了?”


    “還在找人。”馬春無奈搖頭:“沒有十幾天的時間,絕對完成不了。”


    “那就不用藏頭藏尾了!”林東看了眼對麵的劉安,目光移向馬春:“江奎來得正是時候,讓他坐上鷹獸鳥,我要全城的人今晚都能聽到他的聲音。內容是……天來賭坊的老板和郡台,都多大年紀?”


    “一個四十左右,一個五十出頭。”馬春不假思索道。


    “給他們湊個親密的關係,親兄弟,表兄弟,姐夫小舅子,妹夫大舅哥……什麽都行,越親密越好。”林東沉聲道:“讓全城都知道這個關係,再來,就是讓全城都知道,誰敢去洪福賭坊,就是跟天來賭坊為敵。”


    劉安愕然而視,馬春嘴巴張大,有些難以置信道:“掌櫃的意思是,造謠?”


    “對!”林東冷笑道:“他洪萬福能造謠,咱們憑什麽不能?以超級大戶和大戶們的人脈,天來賭坊受到郡衙方麵的優待,應該也知道一些。加上天來賭坊這段時間的快速崛起,這謠言,相信聽到的人,首先就得信了七成。或許,仔細考慮過後,應該能想通天來賭坊老板和郡台不可能自己泄露這層關係,肯定是有人在造謠,但應該也不敢再去洪福賭坊了。畢竟,天來賭坊受郡衙優待的事實擺在那裏,謠言的背後,可能還藏著事實。”


    “沒人趕去洪福賭坊……”林東雙手抱著後腦,悠閑的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在情況不明的前提下,自然也沒人敢去洪福酒樓。”


    “掌櫃英明!這樣一來,洪萬福可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甚至於,不管是洪福酒樓還是洪福賭坊,沒有補救方法的話,生意都將大受損失。不過……”馬春有些猶豫道:“這樣一來,等於讓全城的人都知道郡台為了天來賭坊打算打壓洪福賭坊。背地裏,這種事不少見,可讓全城都知道了。郡台不會不明白,這等於送給了敵對官員一個能讓他丟官罷職甚至送命的把柄。也就是說……”


    林東揮手製止馬春接下來的推斷,扭頭看向劉安,笑道:“郡台會幹什麽?”


    “啊?”劉安正拚命理解二人的話,聞言,不由怔住了。


    林東笑而不語,靜靜看著劉安。馬春這位大管事,遲早得把應對各種突發事件的事情交給劉安來負責。馬春和自己都能推斷出的事情,沒道理,劉安這個應變能力達到滿值極品夥計會推斷不出來。


    缺的,應該隻是處理這類事的經驗。


    一旁,馬春顯然也明白林東的意思,笑著抽出張椅子,坐著欣賞劉安滿臉通紅有些急促不安的神情。


    “掌、掌櫃,郡台……”在林東略帶鼓勵的眼神注視下,劉安急促的心情,終於有所緩解,結結巴巴道:“應、應該會想辦法澄清。”


    “對!”林東點頭,卻並沒有下文,而是繼續笑看著劉安。


    見林東這神情,劉安明白,自己的話,並沒有讓掌櫃滿意。深吸了口氣,混亂的大腦,清醒了一些。劉安整理了一下思路,小心翼翼繼續道:“想要澄清,隻有兩個辦法。一是跟洪萬福達成協議,二人在公眾麵前露露麵,就算謠言不破,但明麵上算是破了,有這點,已經足夠。再來,就是讓洪福賭坊一直平平安安下去,時間一長,謠言也就不攻自破。對了,應該還有一個折中的辦法,和洪萬福在公眾麵前親熱一番,背後,也緩一緩對洪福賭坊的打壓。”


    “繼續!”林東徐徐道。


    劉安點頭,思路逐漸清晰起來:“放過打壓洪萬福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太明目張膽了,按我看,郡台應該會用上第三個折中的辦法。而洪萬福……明知道是郡台的緩兵計,但為了恢複賭坊和酒樓的生意,應該也會咬牙同意合作演一出戲。再來,就是我們了。”


    頓了頓,劉安沉吟道:“一個謠言給郡台惹出這麽大的麻煩,相信郡台應該不會放過我們。雖說不管是江奎的大嗓門還是鷹獸鳥,都屬於不為人知。但洪萬福剛貼公告出來,一個專門打壓他的謠言就出現,我們恐怕很難撇開關係。畢竟,這謠言,我們是唯一的受益者。隻要郡台不傻,第一個懷疑的就是我們。”


    馬春暗暗點頭,他擔心的地方,也在這裏。


    作為商人,第一個不能得罪的,就是地方父母官。雖說現在地方父母官對商人的影響力削弱了不少,但餘威仍在,別的不說,三五天派衙役上門抓山匪,客棧就別想做生意了。商會出麵可以平息這事,但卻不能阻止衙役明天又上門抓小偷。


    得罪郡台,後果不小啊!


    “我們該怎麽辦?”


    林東靜靜看著劉安,這後果,他也考慮到了,但想不出應對的方法。隨口問一句,隻不過是碰碰運氣,看劉安和馬春能不能想出來而已。就算沒有辦法,也得按這方法進行。


    不為別的,光是為了林記客棧開張大吉,在林東眼裏,就值得為此得罪郡台了。更何況,好處還不僅僅能讓客棧開張的前期符合預期。一旦郡台和天來賭坊老板的關係被點破。毫無疑問,天來賭坊老板最起碼在風頭最緊的一兩個月裏不得不放棄打壓洪福賭坊,這樣一來,反倒可以騰出手來聯合楓林酒樓將洪福酒樓逼入絕地。


    兩家大酒樓拚命,正如林東之前的如意算盤一樣,這事對林記客棧而言,是利大於弊的大好事一件。


    得罪郡台的後果雖然嚴重,為了這兩大好處,林東也認了,反正沒有證據,懷疑歸懷疑,郡台應該還不至於下狠手來整林記客棧,等度過開張這段最關鍵的時間,慢慢再想辦法彌補過來就是了。


    “掌櫃……”劉安忽然抬頭,眼中光芒閃爍:“咱們當初在秋風城提前猜到商會最終定案的事情,或許可以利用利用。”


    林東與馬春,幾乎是同時拍了下大腿,沒錯,提前猜到商會最終定案的事情,確實值得利用利用。


    在秋風城的大戶和超級大戶們的眼中,林記客棧之所以能提前公布出商會最終定案的雷同消息,全是憑著傅同山從中透露的緣故。


    傅同山什麽人,當朝太師,名士黨的首領,朝廷大震動中的最大受益者。三品郡台,雖是雄霸一方的封疆大吏,在如曰中天的傅同山麵前,卻如同一隻小雞般最多隻能讓他正眼瞧幾下而已。


    連關係到滿朝文武的事情都能透露給林記客棧,傅同山與林記客棧的關係可見一斑。最起碼,得罪林記客棧等於得罪傅同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隻要把林記客棧在秋風城的事情不動聲色透露給郡台知道,別說隻是造謠,再大的事,他也不敢貿然打壓林記客棧。


    更甚者,十個被選為商會試點的郡,郡台和下轄的府台一樣,都是名士黨的人占了大頭。名士黨的老大,不就是傅同山,為了這點事情,誰敢跟自家老大為敵?就衝林記客棧和傅同山的關係,巴結林記客棧還來不及了。


    “劉安,看不出來啊!”馬春忍不住朝劉安豎起了大拇指:“你小子,果然有點本事。”


    劉安訕訕而笑,撓著頭道:“到時候,咱們隻要想辦法請動一個和郡台相熟的官員,以閑聊的方式把這事透露給郡台知道,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不過……”


    “不過什麽?”馬春詢問道。


    劉安遲疑道:“我擔心,郡台和傅太師認識,甚至是傅太師的人。這也就意味著,郡台很有可能找傅太師求證。”


    “確實有可能!”馬春的眉頭皺了起來,如果郡台真是傅同山的人,知道林記客棧和傅同山關係匪淺,一定會想辦法不動聲色套套傅同山的口氣,也好絕對到底該在林記客棧拉關係方麵投入多大的精力。真要這樣,可就得穿幫了。


    “沒關係!這事,你們不用考慮了。”一旁,林東笑著搖頭,他相信,郡台隱晦的提到林記客棧時,傅同山不是傻子,肯定明白郡台是出於某種原因猜測林記客棧和自己有關係,想求證一下關係達到什麽程度。


    到時候,傅同山一定會交代郡台照顧一下。


    原因在於,自己手上有西南城時獲得的,足以致傅同山獨子傅子舟身敗名裂的把柄。如果否認和林記客棧有關係的話,郡台一定惱羞成怒對付林記客棧,未免被懷疑是自己授意的,從而將傅子舟給拖下水,傅同山鐵定不敢冒險。


    林東敢肯定,傅同山百分百會同樣隱晦的承認自己和林記客棧有非比尋常的關係,並讓郡台照顧一下。就算傅同山沒有堂堂太師的氣量,最起碼也有太師的能力,就算見不得林記客棧這個小敵人占便宜,那也會嚴令郡台不許給林記客棧使絆子。


    無論怎麽算,郡台方麵,都不用擔心。


    馬春雖是從西南城就開始跟著林東,但傅子舟到客棧的時候,他卻還在街頭做小混混,因此,忍不住詢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有咱們大漢國第一才子的把柄。”林東也沒隱瞞,將有關傅子舟的事情原原本本介紹了一遍。


    “掌櫃,果然是掌櫃!”


    對此,劉安倒沒覺得什麽,他加入林記客棧時,林東便已經有著讓人覺得無所不能的氣魄和能力,雖說傅子舟身份不凡,以掌櫃的能力,設計抓他小辮子也算不得什麽。而馬春,卻是咂舌不已。林東在西南城是什麽樣子,他比劉安更清楚,一個小縣令,就已經能讓掌櫃怒火中燒頭痛欲裂了。


    沒想到,掌櫃在西南城的時候,居然就有過把當年的京城第一才子,而今的大漢國第一才子給整得光屁股亂竄的壯舉。以掌櫃當年的能力,能做到這種程度,確實值得驚詫。


    “行了,這事就這麽定了。”林東揮手道:“剩下的,就是江奎該喊些什麽內容?”


    “這好辦!”馬春殲笑,顯然已經考慮好這事,當即不假思索道:“咱們索姓讓江奎假冒天來賭坊老板的手下得了,內容……給洪萬福栽贓,破口大罵洪萬福派人暗殺他,然後警告全城百姓,誰敢去洪福賭坊,就是跟他天來賭坊和郡台過不去。”


    “就這麽定了!時間也不早,劉安,你去大堂替馬春處理客棧明天開張的準備工作。馬春,你負責去交代江奎。”林東當即拍板,這內容,無懈可擊。


    “行!”


    二人立即起身,轉身快步出了房間。


    到達前院,馬春拐到走廊,而劉安則快步行往院口。


    等到劉安出了院門,裝模作樣敲著房門的馬春,停了下來,立即轉身又進了後院。


    林東的話,其實是騙劉安的。江奎,根本就不在嶺南城。


    身為林記客棧唯一知道運送門存在的頂級大廚之一,江奎並沒有跟著眾人一起來客棧,而是留守秋風城主持廚房。按林東的交代,等到客棧開張的前一天晚上過來就夠了。


    現在才黃昏,江奎,無疑還在秋風城。想找江奎過來,得通過運送門去秋風城才行。林東和馬春這麽做,隻是為了讓劉安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起疑江奎明明在秋風城,怎麽突然在需要他的時候正巧回到嶺南城……城中,洪家大宅的地窖中,洪萬福悠閑的躺在躺椅上,既沒有修煉,也沒有處理賭坊和酒樓的事務。臉上,由始至終都掛著淡淡的笑容。


    這作風,完全不是洪萬福往曰的作風。


    該修煉的時候認真修煉,該處理賭坊和酒樓事務的時候認真處理,該樂嗬的時候就得找十個八個美女樂嗬……就算是想事情,也得老老實實坐在書桌前凝眉苦思。


    洪萬福的處世原則,是做什麽事,就得認認真真做。


    悠閑這兩個字,對洪萬福而已,壓根就不存在。


    可今天,是唯一的例外。原因在於,洪萬福實在是太佩服自己的膽識和計謀了。


    連實力強悍到自己無法招架的人都敢玩弄,這膽識,洪萬福相信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嚐試過了。十年還是二十年,反正從洪福賭坊稱霸嶺南城開始,就沒遇到過能讓自己惹不起的人物了。


    每每想到自己惹了惹不起的人,洪萬福便有種久違的熱血沸騰。這感覺,讓他興奮不已。


    一張告示,不但耍了捏死自己猶如捏死螞蟻般的人物,而且還能壓製這位惹不起人物的生意,並讓嶺南城整個酒樓業鬧騰起來,令洪福酒樓有了渾水摸魚的一線生機。說不得,還可以間接麻痹天來賭坊方麵的判斷,讓天來賭坊方麵以為福來酒樓參戰是迫不得已,u看書.uukanshu.co 而並非是企圖將生意重心轉向酒樓業。


    一石多少鳥了?洪萬福相信,若是能流傳下去,這以計,足以成為後世商人們的膜拜的驚天計謀。


    太興奮了,洪萬福已經興奮到做什麽事都無法認真的程度。不得已,隻能什麽事情也不做,無所事事躲在地窖裏偷偷樂。


    “明天,該是個好天氣才對。希望他沒有撒謊,不會對我動用武力。”


    摸著下巴,洪萬福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隻要林記客棧那位林掌櫃真會按著商人的規矩來,不會用那恐怖的實力對付自己,明天過後,隻要找個沒人能查到的隱蔽處一躲,賭坊和酒樓生意讓信得過的手下露麵,萬事大吉了。


    拍了拍臉龐,洪萬福隨手扯來一條虎皮毯子,朝身上一蓋。雙眼,緩緩比起。


    該好好睡上一覺,養精蓄銳,等著明天了。


    “洪萬福,你這個狗雜碎,敢派人暗殺我們天哥,有種給我滾出來……”


    頭頂令地窖灰塵簌簌的嗡嗡聲,讓洪萬福忍不住張開雙眼。


    好像,有人在大吼大叫,而且,是在說自己?


    洪萬福不由側耳傾聽,幽幽傳來的吼叫聲清晰了少許:“所有人都聽著,我家天哥是郡台大人的表弟,誰敢再去洪福賭坊,就是跟我家天哥為敵,就是跟郡台大人為敵……”


    洪萬福猛然從躺椅上躍起,這是誣陷,這絕對是誣陷。


    誰,到底是誰?


    洪萬福的臉龐,逐漸猙獰起來。良久,身體卻忍不住開始顫抖著,臉色,也漸漸蒼白。


    這吼叫聲的後果,他想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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