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櫻放下針線,伸手從腰際解下一個繡著戲水鴛鴦的荷包,打開,倒出一塊玉佩。碧玉無暇,清涼沁人。夏侯雲接過,細觀,確實是自己的陰陽玉。他從懷中摸出一塊長命鎖。


    “好漂亮的金鎖!”


    茗櫻眼睛刹那雪亮,牢牢盯住夏侯雲手中的長命鎖,直了眼睛。


    夏侯雲握住長命鎖,在小鎖上方輕輕撥動,直到對準了花紋,在兩側輕輕一捏,長命鎖自動打開。夏侯雲將陰陽玉放進長命鎖中,捏攏長命鎖,不大不小,正好將玉佩固定其中。


    茗櫻瞪大眼睛看著夏侯雲開鎖裝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動不曾挪動分毫。


    “喜歡嗎?”


    茗櫻越看越喜歡。她取過夏侯雲手中的長命鎖,放在掌心中把玩,輕搖長命鎖,聽到鈴鐺”叮當”作響,她不禁高興地問:“這個長命鎖是送給我的?”


    “送給寶寶的。”


    指腹撫過金鎖上的凹凸鏤空花紋,光滑細膩,沒有絲毫刮手之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打磨,可見製造者用心之精細。她不禁讚歎道:“多好的手藝啊!多精細的做工!不知道這個長命鎖出自哪家作坊?實在太漂亮了!”


    “喜歡就好!”


    依然是那句話。夏侯雲拿過茗櫻手中的長命鎖,指尖在鎖頭上輕輕撥動,告訴她,“仔細看著。”


    茗櫻定睛細看。


    指尖有秩序地輕撥,鎖頭花紋層層分開,一觸動,就如同機關般,拉順序拚對出完整的梅花形狀,長命鎖往兩邊彈開,露出裏麵的陰陽玉。


    “哇……好神奇!這個是機關鎖!”茗櫻眼睛亮亮,興奮地說。


    夏侯雲將金鎖捏攏,待長命鎖鎖緊後,他交給茗櫻,問:“記下沒有?”


    “嗯!記下了!”


    茗櫻點頭,接過長命鎖,照著夏侯雲的方法拚出梅花,打開長命鎖,又合上。她高興地說:“謝謝你,小雲!這個鎖,我一定會好好保管!將來交給我和月的孩子!我會告訴他,這個鎖是他叔叔送給他的禮物。”


    指尖挑起一顆小金鈴,引來小金鈴一陣輕靈脆響。捏於指間把玩著,夏侯雲告訴茗櫻,“這把鎖由玄金打造,堅固無比。即使是削鐵如泥的寶劍,也不能將它割斷。你隨身攜帶,莫要遺失。這鎖的解法,錯一步,便無法打開。知其解法的,隻有我和你。


    “謝謝!”


    茗櫻把玩著長命鎖,滿心歡喜。


    這個鎖,就是送給未出世的寶寶的最好的禮物!


    看見茗櫻對長命鎖愛不釋手,夏侯雲輕不可察地點點頭。總算沒有辜負了某人的期望。他對茗櫻說:“時間不早了,早些休息,莫要累著。”


    “嗯!我會的!”


    縫了這麽久衣服,其實早就累了。適才跟夏侯雲聊天,情緒激動,沒有覺得;後來被精致的長命鎖吸引了注意力,完全將疲憊拋於腦後。如今夏侯雲這樣一說,她頓時覺得眼皮子打架,快要睜不開眼。


    茗櫻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將針線和縫了一半的衣服放進繡花籃裏。她收起長命鎖,轉身往床榻上走去,脫去鞋子,翻身上床,拉過被子蓋好,對夏侯雲說:


    “小雲,幫我把蠟燭吹滅。”


    夏侯雲彎腰吹滅桌台上的紅燭,房間刹那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看茗櫻躺下,合上眼睛,夏侯雲轉身走出門口,合攏房門。他緩步走出寂靜的院子,耳邊隻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響。穿過燈火昏暗的走廊,風吹燈籠搖曳出一個又一個昏黃的光暈。靜寂的昏暗長席上,倒映著夏侯雲拉長的孤單影子。


    轉過一處拐角,獨行的影子與另一個守候在護欄邊的孤寂黑影重疊。夏侯雲停下腳步,淡淡地說:“還在?”


    “她收下了?”


    黑影抬起頭,臉上赫然是那熟悉的暗黑流金麵罩,雙眸閃亮璨燦,有如黑夜中的點點明星,滿懷期待看著夏侯雲。


    “收下了。”


    夏侯雲點頭,淡淡回答。


    陰藏在昏暗中的臉龐不見表情,卻可以看見閃亮的瞳眸越發煜煜奪目。夜天瀾掩飾不住內心的期待和緊張,顫聲詢問:“她喜歡嗎?”


    “喜歡。”


    依然是那平靜似水地回答。


    夜天瀾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由衷感歎,“喜歡就好!喜歡就好!”


    “為何不親自送給她?”夏侯雲問。


    夜天瀾苦笑,神色之中有失落,有悲哀,“我送的東西!她不會收!”


    “興許,她已經原諒了你。”


    “你覺得可能嗎?”


    夏侯雲靜默。


    茗櫻對夜天瀾的具體想法他不知道,不過聽見陳光描述茗櫻刺傷夜天瀾後的激烈情緒波動,他覺得,茗櫻對夜天瀾是有情的。


    不過,他不是個愛嚼耳根子的人。夜天瀾不問,他不會說。


    二人之間靜默,片刻無言。


    夜天瀾不說話,夏侯雲也不著急。二人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裏,站在昏暗的燈火燭光下,彼此相對,心思卻都不放在彼此身上。


    過了半晌,夜天瀾開口:“鏡山腳下失鏢的那批貨物,可有辦法查清?”


    “怎麽了?”意外夜天瀾競然也會關心劫鏢事件,夏侯雲頓時意識到這件事情或許並不是那麽簡單。


    果然,夜天瀾告訴他,“夏明月聽聞劫鏢事件後雷霆震怒,失控殺死了前來報信的人。夏明月是個情緒極其內斂深沉之人,很少看見他如此失態。他不但及力說服夏正宇全力緝拿劫匪,還要親自領兵討伐追風寨。他對這件事情的關心程度超乎想象。可以肯定,這批鏢物裏必然有夏明月想要的東西,而且對他非常重要。”


    “如果有,那麽肯定就是那件暗鏢。”


    茗櫻等人一直在猜測那件暗鏢究競是什麽東西,而真正的答案恐怕隻有錢三少和托鏢的人知曉。


    現在,又多了一個夏明月!


    “可有辦法查清?”


    夏侯雲沉吟,道:“夜天瀾,你可知道江湖中最常用銷贓手段?”


    夜天瀾認真想了想,回答:“一般貨物普通商家就能夠有交易。然而這批貨物全是貢品,上麵印有皇家標誌,一般商家絕對不敢接手,那麽,就需要放到黑市上交易。”


    “黑市上如何交易?”


    “第一種,尋找相熟的買家。有買家,自然有賣家。通常這種方法,一般都是先尋好了買家,再搶貨銷贓。


    “第二種,放到黑市的交易機構托管,尋找買家。這種方法,需要交納一定的托管金。但是,相對的,買賣雙方會絕對保密。中介托管機構絕對不會透露買賣雙方的任何信息,以保證交易的安全。


    “第三種,就是拍賣。低價起拍,價高者得。當場驗貨,童叟無欺。”


    夏侯雲問:“你認為,這群劫匪會如何銷贓?”


    “如果是我,會選擇第三種方法。如果受雇主所托搶貨殺人,恐怕還沒有雇主敢把主意打到貢品頭上,尤其這種極其殘忍的毒殺手段,更加不像一般的劫匪所為。因此,我排除第一種。


    “第二種,黑市交易托管雖然方便,卻不安全,而且貨物脫手時間不定。尤其這件大案,鬧得黑白兩道人盡皆知,恐怕也沒有多少黑市交易機構敢接下這批貢品。既使敢接,也不見得有人敢買,變銷遙遙無期。錢三少人緣極廣,黑白通殺,


    黑白兩道的人都要給他麵子。隻要他開口,相信所有眼睛都會緊盯著,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馬上報告錢三少。


    “這樣分析下來,我更傾向於第三種。”


    夏侯雲沉吟,“第三種,也就是拍賣?”


    “不錯!”夜天瀾說:“拍賣,最直觀最快捷也是最安全的手段。除非有流拍情況,否則,貨物一般都能夠以高價賣出。負責拍賣的商家不問貨物來緣,不問客戶姓名,所有信息絕對保密。賣家還能夠在暗中觀察買家,一旦發現情況,立刻潛走。相比起上述兩種,第三種最安全。”


    夏侯雲問:“最近可有什麽拍賣活動?”


    “有!”夜天瀾回答得果斷,“你可聽說過‘賞玩大會’。”


    夏侯雲搖頭,他獨來獨行,對這些消息向來不關心。


    夜天瀾說:“鏡月山莊的‘賞玩大會’,天下馳名。每年十二月,鏡月山莊都會召開為期五天的‘賞玩大會’,邀請黑白兩道的人參與。而這個所謂的‘賞玩大會’,其實就是名副其實的銷贓大會,所有見不得光的物件,在這裏都可以隨意出售。因為,在‘賞玩大會’上,沒有人會追查你的身份,沒有人會猜測你的來曆,所在意的,隻是你出售的商品的價格,以及討價還價。”


    “黑白兩道的人都可以參與?”夏侯雲眉心攢起,“難道不怕官府追查?”夜天瀾搖頭道:“你可知道鏡月山莊的莊主是誰?”


    夏侯雲搖頭,“不知。”


    夜天瀾說:“鏡月山莊是當年蕭夫人為了紀念丈夫水鏡月所建。它的主人軒轅思夢是軒轅王朝的皇帝軒轅憶夢的皇姐,其丈夫就是當年軒轅王朝的丞相允浩然。


    “鏡月山莊雖然地處夏國境內,百年前卻屬於軒轅王朝的國土。而鏡月山莊的後人,全都是軒轅王朝皇族的後人。官府根本不敢管鏡月山莊。久而久之,鏡月的後人,全都是軒轅王朝皇族的後人。官府根本不敢管鏡月山莊。久而久之,鏡月山莊就成為一個不屬於任何國家管轄的三不管地帶。許多人求上鏡月山莊,隻為了進行暗箱交易。鏡月山莊的莊主允清風不勝其擾,最後決定每年十二月召開一次‘賞玩大會’,供各方交易,其他時間則常年閉莊,任何人均不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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