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黯的光線中,感知仿佛變得更敏銳。當兩唇相接的一刹那,納多與衛曉曉都立時有了強烈反應。


    納多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衛曉曉則是條件反射的向後縮去。


    隻不過,隻在眨眼之間,納多已反應過來,兩臂用力阻止了衛曉曉身體後縮的舉動,將她向他懷中拉得更近。


    “會撞到結界!”拉她的同時,他小聲的說明。


    “哦——”她有點訕訕的,頗為自己反應過度而尷尬不已。她相信納多絕對不是故意的,因為跟他相處接近三年,大把的時間同行共宿單獨相對,他對她出言調笑深情示愛是時有上演,可是身體方麵的接觸麽,卻是規矩得要命。除了昭示親密與尋求安慰時的擁抱之外,他從未有過更進一步的嚐試。她早就看出來了,納多對於太親密的身體接觸有種隱約的抵觸感。或者是因為他以前跟弗朗西斯一起的關係。


    所以,剛才的意外……絕對是意外。她還擔心納多會不會因為跟她嘴碰嘴而感到惡心呢。


    於是,她開始尋找轉移注意力的話題:“納多,你說我們得在這裏躲多久呢?”


    納多的聲音,微微的喑啞:“抬頭。”


    “呃?”她訝異的抬起頭。深黑的空間中,納多碧色的眸子異光流轉,是她視線中最明亮的光源。然後,她的唇一涼,再次被納多微涼的唇堵住。這一次……不是意外!


    微涼的唇,不是剛才的一觸就受驚的退開,而是纏綿的、依戀的在她的唇上輾轉。他抱著她,抱得極緊,吻她卻吻得小心翼翼猶如試探。


    衛曉曉石化了。一直以來在她觀感中甚至被忽視了性別的納多,居然會拋開他一向的身體接觸抗拒感來親她,這簡直比天上下紅雨還要讓她震驚。正是由於極度震驚,所以,一時之間她忘記了抗拒,在納多的懷中僵如化石。


    他並沒有吻她太深,隻是唇與唇的碰觸,仿佛微涼的小雨細密的灑下來。


    而她終於自震驚中回神,雙手抵上了納多的胸口,借以使力拉開一點彼此之間的距離。


    他馬上微微鬆手,唇亦從她的唇上撤離。


    “晨,你會覺得我很髒嗎?”狹小的空間中,他的聲音低回中帶著明顯的忐忑與自棄,讓衛曉曉立時明白了他對她淺嚐輒止的原因。衛曉曉的心馬上變得很軟:“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啊!沒事少學那些頹廢青年玩自我貶低。”


    “那,為什麽我親你,你會抗拒?”他輕聲的問,聲音裏仍然有濃重的……不安。


    她歎氣:“納多,那是因為……”


    他伸手掩住她的唇。


    “不要說。”黑暗中他幽幽的說,“你要說的話,我都知道。晨,如果那個人已經娶妻生子,那你就嫁給我好嗎?”


    她在他掌下發出嗚嗚的聲音。


    他根本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我知道你不愛我。可是,就算不愛我,讓我們在一起相互慰藉也是很好的啊。我隻要能守在你身邊就好,沒有親吻,沒有纏綿的夫妻生活,都沒有關係。”他的聲音,倏然變得很低很低。“我其實,隻是想一輩子守著你就好啊。”


    那樣光明幹淨的她,是他最深的向往,卻是最不敢輕褻的存在。固執的癡纏著她,想要將她留在生命裏,卻從來因為自身的心結而不敢有著更深入的實質性接觸。他害怕,害怕在她麵前袒露身體。害怕親近的接觸,不但她會嫌他髒,他自己也會。今天的吻,是他目前能做到的極致了。若不是崖隙太狹窄,若不是他與她之間的身體太接近,若不是這可以讓人爆發出勇氣的黑,若不是之前的意外碰觸,也許到他死的那一天,仍不敢對她吻下去。


    那麽不擇手段的把她留在身邊,任性的再三索要著她的垂憐與全心關注,表現得這麽激烈,事實上也隻是因為他內裏深深的自卑。所以,才更加用力的拉住她,不讓她離開。


    懷裏的她,劇烈的掙紮起來,腦袋用力的搖晃後仰,想要脫離他的手掌,重新取得說話的能力。


    他知道她不愛他。她從來都沒有給過他虛假希望,所以他才要不惜一切的把她纏緊。澀然一笑,他放開了掩住她唇的手。“晨,拒絕的話,不要說得太狠哦。”


    她急促的喘了兩口氣,開始對他破口大罵:“納多,你要死了啊!要謀殺我也不是這樣謀殺的!你捂住我的鼻子嘴巴我還怎麽呼吸?還好我的肺活量不錯,否則我這會早讓你給捂死了!豬!豬都比你善良,至少豬不會謀殺!”


    他汗顏。“我……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剛才太緊張,才會犯下這麽低級的錯誤,捂她嘴將鼻子一塊捂了進去。


    “就是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才隻罵你一頓了事。要真是故意的,現在我們就是生死相搏的局麵了!”她換了一口氣,繼續開罵,“還有臉號稱自己算無遺漏英明神武,靠,我看你是草菅人命才對!”


    罵得正歡,外麵篷的一聲,幾團鬥氣在半空中相擊爆開,象絢目的煙花,崖隙中也被陡然的照亮。衛曉曉一驚之下,忘記了繼續罵下去。


    “看來大規模的打起來了?”她捅捅納多。


    他很高興她的注意力終於被轉移,在黑暗的結界中狡黠微笑:“很好啊。我們就躲在這裏看戲吧。”


    這場戲,看足了兩個時辰以上。直到天色已明,激戰的雙方才各自悻悻收兵,改以雙方負責人談判的方式繼續扯皮。


    “不知道今天的拍賣大會少了壓軸的神器,還會不會如期舉行呢。”微明的晨光透過結界,映出納多唇角一抹玩味的笑意。他說,“晨,一會我出去問問下麵的人有沒有暴露身份,若是沒有,我們去拍賣會玩玩去,替你拍點好玩的東西。”


    衛曉曉白了他一眼:“哼,少打著給我拍東西的幌子。你是想去參加拍賣讓別人懷疑不到你身上吧?”


    他笑著點點她的額頭:“晨,你真是聰明。”


    她有自知之明:“比不上你。”她一向沒有太多彎彎繞繞的心機。


    “我撤了結界就用瞬移帶離開這裏,找個地方換衣服然後直接進拍賣場。”納多交待著,撤消了結界,然後抱著衛曉曉在空間中一移。


    下一秒,他們已經出現在離原來的山崖五十米開外的一個小山包上。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衛曉曉已敏感的感覺到了空氣中不正常的波動。


    納多亦有同樣的感應,兩人配合得默契無比,納多一把攬住衛曉曉,向後飛退。而在退的同時,衛曉曉的結界亦被她快速召喚而出,將兩人護在其中。


    轟——


    一股徑約五米的水流突然破空而來,象一條粗大的水龍,狠狠的砸向納多與衛曉曉之前站立的小山頭。隻一下,山頭上的植物就已被水龍卷持著向山下奔流,山頭隻剩一片山石與黑土。


    一個身影在水龍肆虐的同時,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納多與衛曉曉結界飛去的方向,淩空而起,手掌重重的按上結界。


    衛曉曉在結界中身子一震。感覺到結界的能量正在飛快的流失,她趕快再送了一道木靈之氣過去。“納多,有人……”


    “打開結界。”納多冷然下令。然後鏘的一聲,他的長劍龍炎已經握在了手裏。衛曉曉的結界一打開,他就已經一飛而起,向著剛才阻截他與衛曉曉的人影衝了過去。


    沒有用聖階的鬥氣來支持自己的飛行,他替自己加持了一個飛翔術。這是為了掩藏他的實力。隻要對方大意的讓他近身,那麽無堅不摧的聖階鬥器與神器龍炎完美結合之下,絕對可以成功的擊殺哪怕同樣是身為聖階的敵人。


    對方看到納多出現,身子在空中靈巧的一轉,全身綻出水藍色的光華,向著納多衝來。


    水藍?


    那麽毫無疑問,他是海族的高手!


    納多隱蔽的將鬥氣緩緩的貫注往龍炎之中,準備著必殺的一擊。


    而衛曉曉這時已經落在一處山頭之上,將身形隱藏了起來。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是時候了!納多的龍炎咆哮著,熾紅中滲著點點白光的劍芒在劍身遊走不定。納多全力一劍,向前方的人影斬了過去。


    對方冷哼一聲,手中光華綻出,一柄樣式奇古的寶劍出現在手裏,一瞬間便綻出溫柔如月華般的柔和光芒,似緩實急的向納多密密攻來的劍影迎了上去。


    鏘——


    對方的長劍準確的迎上納多的龍炎。龍炎幻出的漫天劍影於一瞬間全數消散了。


    好精妙的劍術!納多微訝的抬頭,發現來人並未戴著麵具,俊朗懾人、中西合壁的麵孔,漆黑的頭發,身材高大,通身透著極為強大的氣勢。


    再加上他手中似曾相識的劍,他所用的、海族特有的水藍色鬥氣。


    雖然他麵目與昔年已頗有差異,可納多仍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了對方。桑維!衛曉曉念茲在茲的男子!


    龍炎揮動,幻出萬千熾紅的劍影。他要殺了桑維!趁著衛曉曉還沒有發現桑維的出現,他要殺了這個占據著衛曉曉心靈的男子!


    顧不得施展最強的魔法技能會否驚動太多不相幹的人,一邊揮動著龍炎進擊,他一邊開始準備一個火係的強大魔法火雨。


    水係與火係,天生的屬性互相克製。現在,就是比拚個人實實在在的實力,誰的實力不濟,誰就會敗落。


    納多知道桑維的武技出色。說起來,他還應該感激桑維。若不是桑維那場比鬥完勝自負驕傲的弗朗西斯,在他的心靈中布下失敗的陰影以致於難以進軍聖階,他還沒有那麽容易從弗朗西斯的手下脫身。


    可是現在,他隻想要桑維死。


    龍炎的速度被催發到了他能達到的極致高速,劍身在空氣中發出淒厲的尖嘯聲。伴隨著龍炎的全麵進擊,天空中突然出現了無數簇熔漿般的熾紅火雨,覆蓋了以戰場為中心、方圓七十米以內的範圍。


    死!


    納多的眼中,發出嗜血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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