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悅公主的及笄盛典,空前盛大。


    由皇宮正殿宴開百桌為之慶賀,這是曆代公主都沒有過的殊榮,難怪容妃和安悅公主都意氣風發得很。


    內席為後妃命妃席位,外席為外臣席位,內席與外席之間用紗簾相隔。每位客人都是一人一幾,跪地而坐,旁邊兩名宮女侍候。


    這種場合,連安寧都跟不到衛曉曉身邊,天鈴也隻能在外麵站著冒充衛曉曉的宮女。衛曉曉在侍候宴飲的宮女引導下,徑自入席。


    剛一入席就聽到一聲壓低了聲音卻又壓得不夠低的冷哼:“二公主真是好大架子,姍姍來遲。”


    衛曉曉側頭去望,聲音來源方向的嬪妃命婦們一起低眉垂首,眼觀鼻鼻觀心。


    有膽子說她,怎麽又沒膽子認了呢?衛曉曉覺得好笑,咭的一聲輕笑笑出了聲,在這近乎肅穆的殿中聽著好不刺耳,可再沒有人敢說她半句。


    初晨公主武力值高著呢,日前在大校場的表現在座諸人均有耳聞。既如此,誰肯給她揍人的機會。


    環佩叮咚之中,安悅公主搖曳生姿的走來,盛妝打扮,看上去倒是富貴美麗。


    皇後主持慶典,明貴妃則充任讚者。


    用於給安悅公主加笄的,則是最隆重的飛鳳朝陽冠。


    在絲竹伴奏下,安悅公主的生母親容妃親手替安悅公主打散發髻細細梳理。執行這一過程的時候,皇後作為司者,溫言讓衛曉曉這“安悅未曾出嫁的姐姐”上來協同打點。


    衛曉曉頓時明白:戲肉來了。


    她懶洋洋的站起身,磨蹭到容妃身邊,替容妃意思意思遞點簪子之類。


    等到容妃將安悅公主的長發重新綰成,再由皇後親手替跪坐的安悅公主戴上飛鳳朝陽冠,及笄典禮便告完成。


    在眾人對安悅公主的恭喜告一段落之時,皇後才含笑望向站在一旁的衛曉曉,用充滿慈愛的聲音柔聲道:“今天安悅及笄,有初晨在旁邊代理簪環。趕明兒初晨嫁了,下次就該安悅替靜怡上簪了。初晨,這些時日忙著安悅及笄的事,倒是忽略你了。從明兒起,初晨不若就搬到母後宮中來住著吧,讓母後好好替你打點嫁妝好嫁人了。”


    皇後的表演非常到位,倒是容妃和安悅未免有些沉不住氣,眼中都大有得色。


    明貴妃應該不知道退婚的事,聞言綻出真正喜歡的笑意,催促衛曉曉道:“初晨還不多謝母後?”


    衛曉曉深吸了一口氣。


    外麵深明王似是想是聽清什麽,雙手虛按,外席頓時鴉雀無聲。


    嗯,靜音完畢,是該她發言的時候了。


    衛曉曉朗聲道:“回母後,初晨不願出嫁。”


    明貴妃一驚而起:“初晨!”


    皇後仍是標準的慈母表情,柔聲笑道:“晨兒是害羞了麽?”


    衛曉曉用更大的聲音道:“初晨現在居於宮外,跟隨高人學技,隻覺這樣的日子極是充實有趣,非但現在不想嫁人,隻怕以後……初晨也是不想嫁人的!”


    她此言一出,內席頓時轟動了起來。


    明貴妃又氣又急,輕喝:“初晨,你在說些什麽?”


    衛曉曉噗的一聲跪倒在地:“初晨心意已決,還望母後體諒成全。”


    皇後好演技,一副驚訝失措又痛心還憐惜的神情,連聲道:“好孩子快起來。今兒是安悅的好日子,咱們先別提這些事。”


    哎,你就痛快點應了聲不行嗎?


    衛曉曉隻好無奈的陪演下去:“母後若是不肯答應,初晨就不起來了!”


    皇後這才半是為難半是無奈的道:“這事母後也作不了主,還得問過你父王才行。”


    “我現在就去請父王允準。”衛曉曉霍的站起身來。


    “初晨!”明貴妃的聲音猶似杜鵑泣血。衛曉曉一怔,心中大是難過。


    容妃看衛曉曉站著不動,急了:“姐姐也不用喚住初晨,若是把初晨再逼得急了象上次那樣蹈水自盡就不好了。”


    衛曉曉諷刺的睨了她一眼:以為你是得利的漁翁?


    一咬牙,她無視明貴妃悲惋神色,大踏步向外殿走去。


    “初晨,你也忒胡鬧了。”她剛一出殿,深明王就聲先奪人。


    衛曉曉無可奈何的再度跪倒在地,朗聲道:“父王見諒,初晨實是不想嫁人。那日與神聖騎士團對敵,父王事後曾說要給初晨一個賞,不若就用這個賞了初晨吧。”


    深明王一副被將軍的表情:“初晨,你……”


    “女兒雖然頑愚,卻也心懷報國之誌,不願以兒女之情縈懷,還望父王勿要以婚事相強。”衛曉曉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總算弄出了點悲泣之音。


    深明王苦惱道:“初晨你前日揚我國威,確是有功於國。可這婚姻大事父王已親口賜婚,卻是不便擅改。”


    衛曉曉泣道:“那父王也說可以允我一個請求,莫非父王將之視為戲言麽?”


    深明王作為難狀:“這個……”


    自有早安排好的說客出場:“陛下,公主殿下是我深明立國以來帝姬之中前所未有過的傑出人物,既是公主心思一時轉不過來,陛下又曾答應過殿下要允她所請,不若就和忠義伯商量商量,先將婚約擱置如何?反正兩方孩子都還年輕,此事盡可耽擱得起。”


    出場的,是深明王的頭號心腹,關山關大人。


    深明王聽了關山的串場台詞,作沉吟不語狀:“這個……”


    沉吟間又有幾個顯是事先通氣的官員站了出來:“關大人此議兩全齊美,下官等附議。”


    更有知情識趣者去點名聶敬表態:“忠義伯,您看陛下如此為難,不知您的意思是?”


    聶敬心知肚明深明王這是唱的哪一出。衛曉曉當日大校場發威之時他也在場,一見衛曉曉使出那般神出鬼沒的厲害手段取得勝利,便知道聶家要想娶這個公主媳婦是更加的難了。這時見衛曉曉鬧這麽一出,心中早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之所以一直沉默以對,那也是為著配合演戲。這退婚一事明顯的勢在必行,可是若是自己急巴巴的跳出來聲明同意退婚,那麽又削了皇家與公主的顏麵。這時聽到自己被點了名,才一臉遲疑惶恐之色的起身,對著深明王方向深深一揖,道:“犬子不肖,未得殿下青目,聶家上下惶恐無地。殿下既無意婚配,臣覺如關大人所言,將婚約暫行擱置乃是上上之策。反正犬子與殿下都還年輕,殿下既有誌氣學技為國,犬子正也可籍此奮發求進。少年人先國後家,正是大有誌氣之舉,臣等自當促成。”


    深明王聽聶敬雖然言語恭謹,卻仍隻是在“暫時擱置婚約”六字上繞圈子,心中暗罵一聲老狐狸,隻好由自己開口道:“聶卿這麽想來倒是有理,隻是安樂候的婚姻大事卻總不能這麽耽擱下去。這麽著吧,這事既然是初晨這不懂事的丫頭鬧出來的,就由得她鬧去,安樂候若是另有心上人,朕收為義女,以公主禮嫁之。”他頓了一頓,沒等到聶敬的“謝主隆恩”之語,隻好不情不願的續下去道:“女兒大了心也大了,確是不由父母了。若是初晨這孩子哪天回心轉意了,安樂候又尚未娶親,那算她有福氣,朕自是樂見其成。”


    聶敬叩頭謝恩,聲稱聶家家規儼然,聶定必然不會對公主有負,請深明王隻管放心,勿以聶家為念,讓公主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去,雲雲。


    這一出戲唱到此刻才算落幕,簾後內席卻忽然響起一片驚呼之聲:“娘娘,您怎麽了?”


    初晨公主的生母明貴妃連日為秋祭與安悅公主及笄之事忙碌本已甚為勞累,這時再聽到退婚一事已成定局,氣怒交集,竟然暈去。


    不過她的老對手容妃也不比她好過,兩眼發直,手足冰冷,嘴唇不時嗡動,顯然聽到安悅嫁入聶家無望心中氣忿不平。


    衛曉曉驚聞明貴妃暈倒,狠狠的盯了深明王一眼,飛身搶入簾後。


    深明王一愕,終於首次為自己一手導演的退婚鬧劇而致的後果對明貴妃生出一絲歉疚憐惜之意。初晨是她唯一的孩子,幾乎全部的希望,而他在進行這件事前甚至連招呼也沒有跟她打一聲,難怪她會大受刺激而暈倒。


    她生出來的孩子,軀殼中雖然換過了另一個靈魂,卻反而對她這當母親的更為依戀親近。從這點來看,明貴妃確是有大功於國。深明王暗下決心,要好好補償一下這在他身邊隨侍了近二十年的女子。


    這邊深明王心潮起伏且按下不提,且說衛曉曉衝到後席,嬪妃命婦們全用看瘋子般的眼神憐憫的看著她,這滋味實在叫她鬱悶得很。


    被這樣的眼神包圍著,明貴妃不氣暈才怪呢。衛曉曉惡狠狠的對著四周掃了一圈,諸人看到她目光掃來,皆噤若寒蟬的垂下頭去,不敢跟她對視。


    哀~~明明是無敵美少女,為什麽她附身以來形象越來越歪,一直向“惡女”的形象歪過去?衛曉曉暗自泣血捧心。


    不過,這當兒也不是哀怨的時候。衛曉曉召過安寧叫他去傳轎,自己默運木靈之氣,綠霧在明貴妃身周掃了一圈,昏迷中的明貴妃悠悠醒轉。


    衛曉曉也不多說,扶著她上轎而去。要分說內情,還是回自己地頭上說比較方便,至少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不致隔牆有耳。


    當然,她走之後,那些嬪妃命婦一個個連忙不甘後人的指摘起了她的種種失禮行徑。可惜衛曉曉雖然走了,她們仍是踢到鐵板一塊。皇後雙眉緊鎖,一句話便將她們的話全堵了回去:“初晨非常之人,對她不能以常理視之。”


    以至於嬪妃們異常不解:都鬧到這樣地步了,難道初晨公主仍是皇後眼中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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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終於要寫到感情爆發的場景了,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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