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戰鬥在魔鬼客場


    “說起來,這件事應該是我們的不對……”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一生執著於夢誠懇地對我們說道,“……如果隻有我們幾個人的話,我現在就該把這件……嗯……‘寶甲’……”這兩個字如此慎重地從滿身絢爛的聖騎士口中說出來,總讓人感到帶著深刻的反諷意味,“……還給你們。 ”


    “老大……”和稀泥立刻不忿地大叫起來,“……這怎麽能是我們的錯?明明是我撿到的東西,幹嘛要還給他們?又不是打不過,就算是殺到他們下線,也不怕……”


    “好了好了……”聖騎士會長擺了擺手,製止了和稀泥的反對,“……你也給我有點出息,隻是為了搶這麽個垃圾裝備就興師動眾,要是傳出去:懲戒之錘五十多人把人家六個人殺到下線,就為了搶堆破爛,名聲會很好聽嗎?你把我們的公會當成什麽了?廢品收購站?”


    說到這裏,這個貌似公正的聖騎士閣下用非常差勁的眼光瞥了我們一眼,我的心裏頓時生出了身為一個撿破爛的拾荒者的深刻覺悟。


    簡直太不厚道了!


    “不過……”一生執著於夢話鋒一轉,指了指四周自己的公會部屬們,麵有難『色』地繼續對我們說道,“……你們也看見了,這次我們公會來了不少人,我想放你們離開恐怕他們都不會同意,更別提二話不說就把這件……嗯……‘寶甲’……”


    哦,至高神在上,求求你你別再說這兩個字了!


    “……還給你們了。到時候不但我會很為難,恐怕他們事後也還是會來找你們麻煩的吧……”


    他的話說得我們一陣糊塗:聽他這話的意思,似乎是打算把我們幾個宰了平息眾怒;可如果他真的要殺我們的話,剛才就應該動手了,也不用等到現在啊?


    可再仔細想想,我不得不承認他說得確實有道理:如果說是你,在收到了公會夥伴的求助信息之後,憑著一腔火熱誠摯的公義之心跋山涉水千裏迢迢地趕來幫忙,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地幫他擺足了架勢、撐足了麵子,正要放手痛快一搏的時候,忽然有人告訴你:這兒沒你的事兒了,該幹嘛就幹嘛去吧。


    這個時候,你會是什麽感覺?


    或許就像是將一塊染著的木炭扔進一盆冰水裏一樣,一瞬間就讓你熾熱的心浸得一片冰涼,進而感受到被朋友戲耍和玩弄的屈辱。或許在當時,你能夠很好地克製住自己的情緒,不當場發作,可是過了一段時間,當你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再有公會的兄弟夥伴向你求助的時候,你還會像這樣毫不猶豫地趕來幫忙嗎?


    當一個公會人心渙散、離心離德,失去了友愛互助的凝聚力,這個公會也就距離解散不遠了。


    想到這裏,我對於聖騎士會長的憂慮有多了幾分理解。


    “那……你到底想要怎麽樣?”我搖了搖頭,有些心虛地問道——理解歸理解,他要是真的想把我當場宰了以泄民憤,我雖然不乏直麵慘淡人生的勇氣,但心裏難免還是會有些好怕怕的。


    “我倒是有個主意……”一生執著於夢溫和地同我們商量道:“……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不如在這裏一對一pk一場,輸贏就以這件……嗯……‘寶甲’……”


    嗨,你是誠心拿這個討厭的詞匯來揶揄我們的吧!


    “……作為賭注,贏的把它帶走。這樣一來,我們雙方都能有個台階下,也不會傷了和氣,你們看怎麽樣?”


    一生執著於夢這種友善平和的商量口吻帶有很大的欺騙『性』,差一點就讓我們錯以為自己還有選擇的權利。


    從表麵上看,這似乎是個很公平的好主意。但仔細想想,我們不難發現這個聯盟第一公會的會長心中強烈的自信心:他那群鬥誌高昂的屬下們可是抱著殺人越貨的凶念趕到這裏來的,想要讓他們感到“有台階下”,恐怕是非贏不可了——輸掉的決鬥顯然隻會激化矛盾,對於緩和情緒沒有任何幫助。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驕傲的聖騎士閣下就根本沒有考慮過輸的可能『性』。


    不過對於身陷重圍的我們來說,這已經是個寬大得令人感動的決定了。如果一切按照第一公會會長所設想的情節進行的的話,這倒也的確算得上是個兩全其美的好主意,雙方都得到了各自想要得到的東西:他們有了麵子,而我們保住了『性』命。


    很快,決鬥的消息就被傳揚開來。這個消息果然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這群“懲戒之錘打手團”的不滿情緒,並且激發了他們看熱鬧的好奇心。沒過多久,為首領加油助威的呼喊聲就響遍了這塊空地。


    事實證明,懲戒之錘騎士團不愧為大陸聯盟第一公會,不但人數眾多、實力強勁,而且絕對是人才濟濟。隻是在這片刻功夫,圍觀的會員們就已經做出了無數篇謳歌自己會長英偉勇武、引起群情激昂的華麗詩篇:


    “啊,我們的會長,是大陸聯盟的戰士,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是特殊材料製成的人。他的豪邁氣概從哪裏來?因為他對大陸人民無限的愛,對侵略者切齒的恨。在懲戒之錘公會裏,有千千萬萬個像他一樣的人,這就是我們偉大公會的驕傲和光榮……(參見電影《英雄兒女》著名台詞選段)”一個渾厚雄壯的男中音大聲朗誦著。


    一生執著於夢器宇軒昂、昂首挺立,仿佛地陷進去獨身擋,天塌下來隻手擎,讓人不禁感歎:為什麽戰旗美如畫,為什麽大地春常在……


    “會長大人,pk、pk、pk,會長大人立功了,會長大人立功了,不要給對手任何的機會。偉大的會長大人,他繼承了pk強人的光榮傳統,開膛手傑克、異型、電鋸殺人狂在這一刻靈魂附體,會長大人一個人開創了我們公會彪悍風格和傳統,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不是一個人……”一個顯然是後現代野獸派的『吟』遊詩人扯著他的公鴨嗓子聲嘶力竭地高喊著。


    一生執著於夢麵帶微笑,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揮手致意,仿佛正在提前預祝勝利。


    “會長大人,pk無敵。一統江湖,壽與天齊!”一群穿著短裙的年輕女魔法師搭著肩膀並排站在一起,一邊大聲加油一邊整齊地踢著高抬腿,不時『露』出裙底幾分旖旎的風光,惹人無限遐思……


    不知為什麽,一生執著於夢麵『色』微微發紅,皺起了眉頭,神『色』有些尷尬。


    在他愣神的片刻之間,立刻又有人當場『吟』誦了一篇激勵意誌的慷慨詩章:“會長大人欲練神功,揮刀自宮,如不自宮,也……”


    雖說我不知道“自宮”是什麽意思,但聽起來這首詩說的大概是再激勵別人百折不回、發奮圖強、隻有付出巨大代價才能獲得最後勝利的意思吧。


    這果然是一篇波瀾壯闊的不朽詩篇,讓一生執著於夢聽的心情激『蕩』、壯懷激烈、鬥誌昂揚、麵『色』……咳咳……鐵青。


    不說懲戒之錘騎士團的熱場工作進行得如火如荼,觀眾氣氛十分高漲,這塊臨時的角鬥場頓時毫無疑義地變成了他們的主場——而且毫無疑問還是個魔鬼主場。而被迫無奈客場作戰的我們,隻能在一聲聲刺耳的挑釁和謾罵聲中決定著出戰人選:


    “他的裝備太好了,我們實在沒什麽機會……”弦歌雅意仔細大量了我們的對手一眼,氣餒地說道,“……反正他們也就是想贏下來要個麵子,咱們輸了就輸了吧……”


    弦歌雅意右傾投降主義的論調立刻引起了精靈女馴獸師雁陣的白眼:“瞧你那點出息,還沒打就認輸了,一點男子漢氣概都沒有……”


    精靈神『射』手在異『性』同胞的訓斥下慚愧地直縮脖子:“誰說我認輸了,我又沒說不打……”他紅著麵孔訕訕地答道。


    “雖說勝麵不大……”佛笑想了想說道,“……可是我認為,這一仗也不能輸得太慘了,一來我們總不能太丟人,二來也不能讓他們感到我們是在敷衍他們。比如說,我們讓我是你爸爸上場……”


    大胡子武僧的名字起得真古怪,誰喊他都像是在占別人便宜。


    “……然後他一出場就被人兩錘子砸死,對方反而會覺得我們瞧不起他,說不定會惹來更大的麻煩,這就不好了。”


    我覺得佛笑說得很有道理。


    “讓我去讓我去……”矮人虔信者長弓『射』日按耐不住戰鬥的熱情,大聲嚷嚷著,“……不就是打架麽,腦袋掉了碗大的疤,是死是活底朝天,我跟他拚了……”


    “咳咳……”佛笑輕咳了兩聲,麵帶微笑,小聲地提醒他道,“……長弓,我剛才是不是說過:咱們這一仗不能太丟人了?”


    “是啊……”長弓『射』日魯莽地點了點頭,“……那又怎麽了?”


    “所以,你還是不要去了吧。”佛笑依然麵帶微笑地說道。


    “哦,好的。”長弓愣了愣神,一時還沒有弄明白這兩件事之間的聯係,隻能滿臉狐疑地點了點頭,退到了一邊。


    “咦!?”片刻之後,遲鈍的高地矮人才稍微明白了一點兒佛笑話語中的意思,有些疑『惑』地向他求證道:“你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在諷刺我吧?”


    佛笑頓時絕倒,用觀察稀有動物的目光重新打量了一下長弓『射』日,好不容易皺緊眉頭努力擠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重重點了點頭。


    “噗……”佛笑尷尬的表情被他的忠實跟班——大胡子人類武僧我是你爸爸看在眼裏。他的心裏立刻生出了智力上的優越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他彎下腰拍了拍長弓『射』日的肩膀:“老兄,你不會真的遲鈍成這個樣子吧?”


    說完,他堆起一臉討好的笑容,轉臉對佛笑問道:“老大,既然是這樣,你那麽厲害,怎麽不去和他較量較量啊?”


    這個問題剛一問出口,佛笑嘲諷長弓『射』日的表情立刻僵硬,雙頰的肌肉微微地抽搐起來。片刻之後,他惡狠狠地瞪了這個沒眼『色』的跟班一眼,氣急敗壞地說道:“你耳朵聾了?沒聽見我剛才說的話嗎?咱麽這一仗不能太丟人了,uu看書 .uanshuom所以我是絕不會上場的!明白了嗎?!”


    我是你爸爸被他這麽一吼,灰溜溜地躲到了一邊不敢吱聲。


    又稍稍過了片刻,長弓『射』日忽然恍然大悟,又一臉興奮地向人類劍客問道:“佛笑佛笑,你剛才那句話應該是在自嘲吧?”


    佛笑咬牙切齒,滿臉鐵青,強忍住『亂』刀把麵前這個好奇寶寶砍成大排的衝動,惡狠狠地點了點頭……


    這樣一來,不到四十級的我是你爸爸當然不在出場人選之列,一臉頹喪相的弦歌雅意顯然也指望不上了,佛笑隻是個蹩腳的三流劍客,而長弓『射』日更是個不務正業的兼職布甲狂戰士,有資格上場參加這場決鬥的,隻剩下了精靈馴獸師少女雁陣和我兩個人了。而任何一個富有騎士風度和堅強責任感的男士,在這樣的時候都應該挺身而出,而不是讓一位女士以身犯險——對於像我這樣一個滿腔熱情、慷慨正義的戰武士來說,就更是如此了。


    所以,我隻能被『逼』無奈地自告奮勇——我知道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奇怪,但這是事實——向著場地中央走去,準備迎接我人生中第一場意義重大而又前途慘淡的決鬥。


    當然,之所以我會這麽幹脆地承擔下這份責任,最主要的原因是:在這場高奏著友誼與理解主旋律的決鬥中,敗死的一方也是會被當場救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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