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閑話家常的環節到此結束,是時候該活絡下筋骨了。”阿格萊亞從往事中回過神來。


    而布劍神眼中,已是肅殺之象。


    有光芒從那逍遙的劍尖擴散開來,直至這夜幕被徹底掀翻,好似黑暗之海上那燈塔裏的一抹燈火成長為一輪朗朗白日,那光線耀得讓人睜不開眼。


    而後,那輪白日動了!


    “照曠!”布劍神揮出一劍,直殺阿格萊亞麵門。


    照曠之明,無幽不燭,無遠不及,如神乘光,萬物皆黯。


    布劍神這一招的所蘊含的恐怖力量,居然讓阿格萊亞心神一滯。


    好在她及時回過神來,凝起兩指,一道“指間螣”順勢而出。


    青嵐色的螣蛇與那耀眼的白日撞到一起,那一瞬間,那四溢的光芒耀得人睜不開眼。


    雙方不少還在作戰的兵士被這不可逼視的強光照得隻能以手遮麵。


    再望那天際,螣蛇想要吞了那輪白日,而那白日則是想要生生撞穿螣蛇的身體。


    兩鋒相交,天地動搖。


    穿葉堡身下的山體都在震顫。


    人們仿佛是在見證兩個來自天界的神明在對戰。


    這次硬碰硬的交鋒,以阿格萊亞被震開數丈而告終。


    阿格萊亞捂著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而布劍神,臉上亦是蒼白了不少。


    “老家夥,可以啊。”阿格萊亞喘了幾口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沒想到你已經到這個境界了。”


    比起齜牙咧嘴的阿格萊亞,布劍神的氣息則要穩得多。


    他望了望掌中的這柄不停顫動著的逍遙,蹙起了眉。


    “我也沒想到,這世間居然還有人能接住我全力一招。”布劍神淡淡說著。


    “對天更借一壺酒,與月共消千古愁。


    遙看人間驚鴻客,獨泛江舟醉方休。”


    沒來由地,阿格萊亞吟起了這首詩。


    “嗯?”布劍神有些不解地望了過去。


    “這是你弟子。。。在臨死前嘴裏喃喃不休一直念叨的。”阿格萊亞也不知為何,自已要把這事說出來。


    “我是個粗人,平生所好不過是劍與酒。詩文這種東西,我是不大懂的。”布劍神說道,“可你既然說這是我那傻徒弟所作,那詩中的女子,難道不是你?”


    阿格萊亞沒有否認,事實上,她吸走了派瑞爾所有的記憶,自然是比誰都清楚這詩所描繪的是何人。


    而此時,穿葉堡的城頭之上,某個小個骷髏凝望著天際,望著那夜色下的女子,仿佛是聽到了這首詩,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一瞬間擊穿了他的心神。這是他平生唯一所作詩文,可是他已然記不得了,他絞盡腦汁想記起來,明明某些蛛絲馬跡將要從那層巒疊嶂間的細縫裏透出來了,可是這些山峰終究是壓得太死了。


    當年那個月夜,他與她大吵一番,不歡而散。


    牽扯到帝國兩個最有權勢的家族,兩人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他獨坐在念裛樓上,一杯又一杯地想將自己灌醉,望著馥寧河上的她泛舟東行,他不知該如何告別。望著她也是仰天而飲,他心有所傷,故而寫下這首詩。


    所以,阿格萊亞念這首詩,並不是沒來由的。


    她是在告訴布劍神,情之所至,何來對錯呢?


    她與他的事,誰也阻攔不了,誰也評判不了。


    “好吧,我雖然不明白你究竟想說什麽,但是我為我之前的說法道歉,沒人可以插手你們之間的事。誰也不應該插手的。”布劍神說罷歎息了一聲。


    “先前我那般說辭,確實想要激怒你,逼你全力出手。現下看來這個想法著實有些幼稚了。”阿格萊亞撇了撇嘴角說道,“我們的這場對決,不該附加那麽多不必要的仇恨。”


    “既然今日你我之間,必定有一個要死在此處,那我不希望我們的決鬥是因他而起,相信九泉之下的他,也不會願意見到我們如此。”阿格萊亞說完望向布劍神。


    布劍神愣了一下,而後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罷了,該放下的也該放下了。”布劍神拿起手中的“逍遙”,借著滿天星辰的映照,彈了一下劍身。


    逍遙劍像是共鳴一般地在天地之間“嗡”了一聲,猶如他的得意弟子派瑞爾像師父道了聲別。


    而城牆上的小個骷髏,望著夜空之下那老人這個動作,不禁麵露苦痛與自責之色。而望向他的主人阿格萊亞的時候,他又目色複雜,心頭五味雜陳。似是有什麽哽在他的喉間,讓他喘不上來氣,可是一個骷髏哪裏需要喘氣呢?


    他身旁不遠處的嵐姻,好似察覺到了他的異樣。


    “喂,你怎麽了?”嵐姻走過來,搖了搖小個骷髏的身子。


    可是小個骷髏依舊凝望著天際,未曾言語。


    他那粗木的麵具之下,喜怒難辨。


    雖然嵐姻知道這麵具之下不過一副骷髏的樣貌,可是此時此刻她真想看看小個骷髏究竟是何神情。


    “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嵐姻忍不住問道。


    其實心思細膩如嵐姻,不可能察覺不到小個骷髏的身份有貓膩。而且在風克蘭的時候,阿格萊亞時不時會把他給藏起來,那越加說明這家夥的身份很有問題。按照嵐姻對阿格萊亞的判斷,這小個骷髏定然是她什麽重要的人,不然她不會一直帶著這麽個“拖油瓶”在身邊的。


    小個骷髏搖了搖頭,“我隻記得我是怎麽認識主人的,其他都想不起來了。”


    而阿格萊亞與布劍神把話說開之後,兩人便心無旁騖,全力拚殺起來。


    湛藍色的風壽與銀光熠熠的逍遙,像是能彼此感應著對方的心意,一招一式,都務必展示出最強最完美的自己。


    更兼兩人的劍招都已臻化境,故而打起來分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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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阿格萊亞與布劍神的激戰上的時候,有一個鬼魅般的身影,偷偷摸上了穿葉堡的城牆。


    兩柄冒著黑焰的匕首,在夜色裏很好地掩藏著自己。


    “小心!!!”艾爾文驚呼一聲後,一個裂空趕至,將將把那兩把匕首擋在光盾之外。


    再晚上半個瞬息,這匕首就要割破奧妮安的喉嚨了。


    “嘿!反應挺快。”光盾之外,一身墨色輕革的男子對著艾爾文陰笑道,“居然有人能擋住我羅琦牙的偷襲,真是有意思。”


    男子說罷,身影便消失在一團黑霧之中。


    方才那人的陰邪笑容讓艾爾文背後冷汗涔涔。因為那男子的半張臉麵無表情,而另外半邊臉卻露著陰森的笑意,那般驚悚的樣貌,是誰看了都要覺得毛骨悚然。


    “發什麽愣呢?!”艾爾文回頭狠狠地瞪了驚魂甫定的奧妮安一眼。


    奧妮安被訓得說不出話來,隻得默默偏過臉去,任由眼前這怒氣衝衝的男子牢牢地抓著自己的手腕。


    嵐姻本想在旁瞧好看,卻也被艾爾文瞪了一眼。


    而後他朝著嵐姻與特蕾西亞吼道:“都他媽離我近一點,那人應該還在附近。”


    兩位姑娘被這麽一吼,不敢放肆,都靠了過來。


    就在方才,所有人都在關注那夜空下的“神人戰”的時候,艾爾文已經在注視著周圍的動向了。他知道以薩尼芬莎的手段,肯定會在戰場上著重“照顧”他身邊這幾個魔法實力恐怖的女子。所以他多留了個心眼。


    顯然,這位名叫羅琦牙的刺客類武道,實力不容小覷。能讓奧妮安都絲毫察覺不到他的氣息,光憑這一點,就屬實頂級了。


    礙於有奧妮安與嵐姻等人的存在,蒂萊爾一方的攻城勢頭暫緩,得看布劍神能不能成功壓製住對手才行了。所以城牆上凱文帶領的死士們開始陷入孤軍作戰的境地了,此時若是有奧妮安等人的加入,那城牆上的亂戰必定能很快平息。


    可是有了這個刺客來攪局,城牆上的戰鬥又趨漸焦灼起來。


    說來還是這個愚者凱文的戰力高得驚人。即便夏燁也過來幫忙了,他與勢捌、白康三人聯起手來夾擊凱文,也未占上風。


    隻要凱文還在拚力死戰,他身旁的這些先鋒死士就士氣不墮,一次次破開守軍的合圍。


    這位善於陣地戰的當世猛將,絕非浪得虛名。


    好在有浪雲的空中支援,場麵才不顯的狼狽。在收繳了對方那幾艘空艇之後,浪雲開始率領著一眾魔法師們對城牆上的蒂萊爾先鋒死士們進行魔法轟炸。


    艾爾文蹙著眉掃了一眼城牆上的戰況,並未作聲。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輕舉妄動,他得除了那個麵容詭異的刺客,才能讓奧妮安她們放開手腳作戰。


    其實三位姑娘心下驚異於艾爾文的敏銳反應之餘,有些感歎這廝對於蒂萊爾一方的暗算過於緊張了,甚至已經到了神經敏感的程度。


    “你應該放輕鬆些,作為一個戰場指揮官,神經如此緊繃,可不利於你的臨場判斷。”嵐姻望著艾爾文提醒道。


    “噓!”艾爾文比了個噤聲,“我找到他了!”


    而後他一個裂空上去與那潛行著的刺客打作一團。


    嵐姻望著艾爾文那因亢奮而瞪大的眼珠,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知道自己這話艾爾文是一點也沒聽進耳朵裏去。


    “你得管管他,他現在這幅焦慮的模樣,非常的危險。”嵐姻說著望了一眼身旁的奧妮安。


    奧妮安這次居然出奇地沒有與嵐姻鬥嘴,事實上她心下也十分讚同對方的看法。


    “這家夥不是一貫的鎮定自若嘛,怎麽最近這段時日,越發的不像他了。”特蕾西亞頗為不解地說道。


    “眼下的這場戰爭,給他的壓力太大了。”奧妮安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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