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管事的錢榮恭敬地束手立著,不時,瞄眼主子,秋筠細細地看著賬目,突然開口問:“這月後廚的支出比往月多了不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錢榮陪著笑臉,道:“回三奶奶,超出的都是大房的”。


    秋筠從賬本上抬起頭,奇道:“大房一月內竟用去這麽多銀子,吃了什麽?”


    錢榮越發陪著小心,道:“回奶奶,大房的黃姨娘吩咐,說大爺最近事忙,身子骨虛,膳食要進補,錢從大房賬上出”。


    錢榮以為奶奶是問銀錢花多,是以忙解釋說大爺自個補錢不用公家的。


    傅大爺進補,事倒沒什麽,可秋筠卻有點犯尋思,也許是女人的直覺,總覺得那裏不對,在埋頭看那昂貴的藥材都是大補的,全是人參、當歸、蟲草之類的。


    錢榮看主子盯著賬本看,半天不說話,緊張得手腳冰涼。


    好容易等秋筠合上賬本,還給錢榮道:“各房都有開銷,總之多了也是自己添”。


    錢榮拿了賬本出去,出門口,用袖子抹了抹頭上冷汗,心說:這三奶奶人精細,以後各房開銷記清楚的好,以免突然問起,答不上來。


    錢榮下去,秋筠一個人坐在屋裏,腦中還想著方才這個事,越想心越不安。


    方媽進來,麵色暗沉,道:“才爺派人進來說,要出去兩天”。


    秋筠想方才的事,一時沒轉過心思,隨口嗯了聲。


    方媽又道:“爺說要帶楊姑娘出門”。


    秋筠這才反應過來,蹙眉,有點生氣,道:“他的事我也懶怠管”。


    方媽道:“三爺做事,越來越離譜,楊貞娘沒名沒份,竟要帶了出去,自個臉麵不要也要顧及姑娘的臉麵”。


    秋筠心說,但願他做得更離譜些。


    看方媽惱怒,秋筠道:“媽媽不妨把姑爺所為和我母親說說”。


    方媽一愣,一時以為聽錯了,刹那,明白過來,駭異道:“姑娘莫非說要……”。


    疑懼地看看左右,搖搖頭,苦笑道:“姑娘,這讓老奴怎麽說呢?”


    方媽有點矛盾,不按姑娘說的辦,眼見姑爺行為不撿,姑娘跟著他生閑氣,按姑娘說的辦,夫人就是疼姑娘,在怎麽說也不會同意夫妻分開。


    正為難,如煙推門夾帶股冷風進來,道:“鳴鳳過來,說楊姑娘讓奶奶把爺平時穿的衣裳找出來,好帶著,看天冷,爺別凍著”。


    方媽怒道:“沒用的奴才,你就該一嘴巴打回去,還好好來回”。


    如煙愣住,方媽氣恨道:“她是什麽阿物?也支使起奶奶來了”。


    如煙方才沒想到這層,吐吐舌頭,低下頭,不敢出聲。


    秋筠道:“你去前麵問問爺,是不是爺的衣物都搬了去,從此,上房倒清淨了,我也省得操這份心了”。


    如煙隻當奶奶說的氣話,遲疑地不挪地,方媽氣急道:“奶奶吩咐,還不快去”。


    如煙一溜煙跑了。


    方媽這廂還在生氣,道:“姑娘不和她一般見識,倒欺到頭上來了”。


    秋筠平了下氣息,撥了撥炭火盆裏的銀絲細碳,道:“媽媽現在覺得我方才說的對不對”。


    方媽老臉上褶皺深了,歎氣道:“老奴看著姑娘一小長大的,和你母親一樣,盼著姑娘嫁個好人家,一輩子夫妻和睦,快快樂樂的,誰曾想,老天不開眼,碰上這麽個夫婿,若真決斷了,姑娘已不是那黃花大閨女,就有那不太講究的人家肯要,也難保就是好樣的,總不能一個人過一輩子”。


    秋筠道扔下銅火箸,直起腰道:“不得一心人,我寧願獨自一生”。


    方媽望著姑娘,秋筠眼神堅定,沒半分動搖。


    方媽又擔心道:“傅家恁會同意”。


    秋筠果斷道:“不妨拚卻性命一試”。


    方媽不說話了,半天,低低道:“老奴得閑回趟夏府,先探探夫人口風,姑娘也別抱什麽想頭,夫人的脾氣姑娘是知道的”。


    秋筠透過字字錦窗子朝外看去,天空陰霾,竟絮絮飄起了細雪。


    方媽若有若無的聲兒又飄到秋筠耳鼓:“老奴知道,老奴若不幫姑娘,姑娘更難”。


    如煙去前麵回奶奶的話,傅容錦立時臉子撂下,不悅道:“你奶奶真這樣說的?”


    如煙不敢抬頭,怯怯道:“是”。


    傅容錦冷笑數聲,道:“我便這樣她能耐我何?”


    如煙也不敢出聲。


    晚間,傅容錦連上房也未回,直接就去了小跨院,楊貞娘見了,粉臉上綻出醉人的微笑,趕著上前道:“爺辛苦了,爺幫我看看出門穿那件衣裳好”。


    傅容錦也不答話,兀自進到裏屋炕上坐下,板臉問道:“你讓鳴鳳去奶奶房中了”。


    傅容錦一進門就臉色不善,楊貞娘就看出有什麽不妥,聽她問,知道是日裏的事,移步過去,坐到他身旁,撒嬌地靠上身子,水樣腰身扭動,有意無意在傅容錦身上來回蹭著,嬌滴滴地道:“人家就是想去提醒奶奶一聲,天冷多帶點棉衣,怎麽,這也惹奶奶不高興了”。


    傅容錦被她來回這一揉搓,弄得火氣沒了,道:“我平日怎麽囑咐你的,沒事少去上房,待名分定了,自有你去的”。


    楊貞娘撒嬌撒癡道:“人家這不是關心你嗎,怎麽這也有錯,奶奶是看我礙眼,容不得我,送我走好了”,說著,手伸到傅容錦領口,纖柔指尖輕輕拂過傅容錦脖頸下鎖骨,粉臉跟著湊上去,挨近傅容錦耳邊輕吹了口氣,軟軟地身子整個貼了上去。


    傅容錦被她弄得心如火燎,顧不得吹熄燈盞,解衣,赤條條摟抱成一團,急色就入港,直抵花心,淺抽深送,弄得身下楊貞娘浪迭聲□,暗中隻聞呼哧和吧唧聲,直待一股濕熱注入楊貞娘下.體,二人精疲力竭,裏間才慢慢沒了聲響。


    月浸紗窗,更漏沉沉,秋筠正夢中,突然,一陣砸門聲傳來,秋筠猛地坐起,望窗外,也就三更天,“咚咚咚”又陣砸門聲,外間青語披衣拉開門跑出去,抱怨道:“這老趙婆子睡得真死,門都快砸漏了也聽不見”。


    開了院門,暗中見是大房一丫頭,那丫鬟沒看清楚開門是誰,就急慌道:“快稟告三奶奶找大夫,吳姑娘流血不止”。


    青語不及細問,就匆匆趕回,這時,秋筠已起來,喜鵲服侍著正穿衣,青語道;“奶奶,大房吳表姑娘大出血,快請大夫來”。


    秋筠一聽也慌了,對青語道:“你去二門,二門關著,你砸開門找個小廝套車速去請大夫”。


    青語答應著已走出去。


    這番吵鬧,把盛升家的和薛孝山家的也吵醒了,都過秋筠上房來,問:“奶奶出什麽事了”。


    秋筠這時已穿戴了,對二人道:“大房吳姑娘半夜大出血,同我過去看看”。


    喜鵲點著燈籠,在前照著,盛升家的和薛孝山家扶著秋筠深一腳淺一腳去上房。


    大房,連氏這兩日身子不舒服,沒人敢驚動,聽見外麵動靜,問丫鬟道:“這什麽聲?”


    丫鬟媛兒道:“好像吳姑娘不好”。


    連氏掙紮著要起,這時,丫鬟又進來回說:“三奶奶過來了,讓奶奶歇著,不用動,有她在奶奶放心”。


    連氏又躺下。


    秋筠看上房亮燈,知道連氏醒了,就叫薛孝山家的去告訴一聲叫大奶奶放心。


    秋筠進去吳姑娘房中時,見傅大爺手足無措焦急地搓著手,在地上來來回回地走,衣衫不整,在看床上一灘暗紅,吳姑娘臉色雪白,烏發水洗般貼在麵頰,銀牙緊咬,痛苦地扭動身子。


    秋筠看吳姑娘的衣裳像是胡亂套上去的,頓時,明白怎麽回事,眉心一蹙,瞅眼傅大爺,暗怪。


    傅大爺滿臉愧色,秋筠也顧不得見禮,疾走過床邊,侍候的小丫頭正不知如何是好,見三奶奶來了,忙讓過一旁,秋筠看吳菁蓮氣息微弱,握著她的冰冷的手道:“堅持會,大夫馬上就來了”。


    吳姑娘睜開眼,一絲羞愧,說不出話,秋筠攥緊她道;“沒事的,別擔心”。


    看她身下的單子被血水浸透,心涼,不祥的預感告訴她孩子怕保不住了。


    這時,喜鵲叫了聲:“大夫來了”。


    秋筠忙放下金鉤,合上帳子。


    丫鬟搬過椅子在床邊,王賢之坐了,秋筠拿出吳表姑娘一隻手伸到簾子外,大夫搭上,傅大爺上跟前,緊張地看著他的臉,王賢之眉頭一點點鎖緊,放下病人的手,道:“大爺借一步說話”。


    傅大爺引著大夫出去外間,秋筠也跟出去,王大夫道:“大爺太冒失了”,嗔怪地看眼傅大爺,傅大爺羞愧地漲紅臉,分辨道:“以為沒事的”。


    王大夫道:“婦人孕初三月,胎形不穩,是最易落胎,行房務虛謹慎”。


    傅大爺愧悔交加,無地自容。


    秋筠心驚,果不出所料。


    王大夫開了藥,給吳表姑娘服下,約盞茶功夫,吳表姑娘沉沉睡去,眉心慢慢舒展,秋筠帶著丫鬟小心地把吳姑娘托起,扯去身下鋪蓋,把汙濁的單子卷起,放到屋角,收拾了床鋪,把昏睡的吳姑娘移了上去,換上幹淨衣裙,忙完這些,秋筠累得筋疲力盡。


    同傅大爺知會聲,拖著疲憊的身子出來,薛孝山家的和盛升家的在門口等著不敢貿然進去,看三奶奶出來,忙問:“怎麽樣了?”


    秋筠搖搖頭,歎息道:“胎兒沒留下”。


    薛孝山家的和盛升家的一陣唏噓。


    回房,天快亮了,青語幫著寬衣,惋惜道:“可惜,就這麽沒了”。


    秋筠打了個哈氣,道:“我就覺得不對,傅大爺吃人參、當歸、蟲草這些上火的東西,早晚要出事”。


    青語小聲近乎耳語道:“奶奶說大奶奶知道嗎?”


    秋筠嘴角一抿,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停會,方說:“黃姨娘借她個膽敢算計到大爺身上”。


    青語身子一抖,牙齒打了個顫,才感到夜裏的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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