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環家的捧著東西來到三房,湘繡和紅鸞看見趕著叫大娘,忙去通稟,就聽裏間,清亮一聲:“快請鄭大娘進來,別在太陽地裏站著”。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鄭環家的心裏妥帖,這三奶奶說話就是體貼人,忙捧著東西進房去。


    東間卷著簾子,鄭環家的直接進門一看,秋筠坐在妝台前,碧雲正拿著小銀鑷子為她修眉。


    鄭環家的上前福了福,道:“給奶奶請安”。


    碧雲停了手,秋筠轉過身,對站在旁邊的小丫鬟道:“快給大娘看坐”。


    小丫鬟搬過繡墩,說:“媽媽坐”。


    鄭環家的那裏敢坐,躬身說:“奴婢那敢在主子麵前放肆”。


    秋筠和煦地笑著道:“媽媽鎮日侍候太太,替我這做媳婦的盡孝,不比旁人,說句沒大小的活,比年輕的主子還尊貴”。


    鄭環家的心裏樂,臉上露出得色,“還是三奶奶會說話,難怪討太太喜歡,這不太太讓奴婢送來這金鳳釵”。


    說著,就有碧雲接過去,打開呈給秋筠,此時,正午光線強,秋筠見匣子中萬道金光,滿室生輝,心中喜不自盡,麵上卻似平常,對碧雲說:“媽媽走得渴了,去拿昨兒我娘家送來的上好的雨前龍井給媽媽包點回去”。


    碧雲答應聲,去西稍間包了個紙包,遞給鄭環家的,鄭環家的喜得假意推讓道:“那好要奶奶的東西”。


    秋筠笑道:“媽媽就不用客氣了,趕明兒還有好的”。


    鄭環家的半推半就,說:“這怎麽話說,來了還捎點回去”。


    千恩萬謝滿心歡喜地走了。


    秋筠讓碧雲關了東間的喜鵲梅花隔扇門,打開匣子,小心拿了鳳釵在手裏,對著陽光左右看著,這是隻三頭鳳釵,金子是足金的,鳳頭鑲著大顆紅寶石,每個鳳口還銜著一串珍珠,秋筠心說:“太劃算了,一碟子糕點,撐死也沒五百錢,就換來這值錢的物件,這傅太太出手還真大方。


    悲哀,與丈夫和婆婆形如陌路,甚至於要算計。


    秋筠小心收好。


    下晌,喜鵲興興頭頭的跑進來,大聲說:“姑娘,你猜上房發生什麽事了,太太病了”


    秋筠不緊不慢,沒有絲毫擔心地抬起頭,她甚至有一絲暗喜,終於能歇上幾日,不用去上房請安,傅容錦又出去這兩日不回,難得的愜意。


    秋筠沒答言,知道自己不問,她也會說,果然,喜鵲眼裏放著光,眉毛眼睛一起動,道:“姑娘猜怎樣,老爺和太太大吵一架,把自己的東西著人搬去了鬱姑娘住的西跨院,太太氣得什麽似的”。


    秋筠感興趣地問:“你怎麽知道的?”


    喜鵲得意地說:“我聽太太屋裏的小墜兒說的”。


    秋筠暗道,這丫頭屬穆桂英的陣陣拉不下,還真不簡單,才來這麽短日子,和各房混得熟稔,看來真有點用處,就說:“我帶來這幾個丫頭就你活絡,不像她們幾個聾子耳朵,鎮日就隻知自己房中那點事”。


    喜鵲一聽主子誇讚更來了興致,眉飛色舞又說;“看來老爺這回是動了真格的,揚言不在過這院來,生生把個糟糠拋閃,卻與那不相幹的鬱姑娘成雙成對”。


    喜鵲兀自說下去,秋筠這邊走神,印象中的傅老爺,儀表堂堂,中氣十足,倒比這四個兒子強上百倍,傅家幾位小爺都是空有好皮囊,書念的不行,鬥雞走馬,倒無師自通,仕途上沒一個精進的,這大概遺傳了傅太太的基因,傅太太是典型的小家碧玉,受出身限製,有點狹隘,這當然入不了傅老爺的青眼,傅老爺任當朝保和殿大學士,文武雙全,貌堪與鄒忌媲美。


    喜鵲還在說:“論長相鬱姑娘算不上絕色,就是性子柔的像水做的,府裏也有好些比她強的,老爺偏偏看不上,要說年紀也不輕了,雙十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秋筠鄙夷,很看不起人模狗樣的傅老爺,把個孤女留在家不令嫁人,自己受用。


    這時,進來個小丫鬟手裏舉著藍底白花邊信封,說:“奶奶,襄王府的少王妃派家人送信來”,喜鵲打住話頭。


    秋筠臉上綻出明媚的笑容,這是手帕交閨中好友槿熙寫來的,秋筠著急打開撒金粉紅花邊紙箋,一股淡淡的清香,令人舒爽。


    飛快看完,抬起頭,喜鵲好奇地問:“穆姑娘信中說什麽了?


    秋筠小心折好,放入信封內,開心地說:“穆姑娘說下月乃我爹壽筵,郡王妃知道我與她要好,帶她過府拜壽”。


    喜鵲得意地說:“我家老爺乃當朝太傅,壽筵瞧著熱鬧吧”。


    秋筠凝神道:“不知宛如嫁人過得可好?”


    喜鵲斂了笑容,愁歎道:“宛如姑娘嫁入方家,也不知夫婿身子骨可好些了?”


    秋筠心一沉,眉間一縷清愁,說:“你去找棵上好的山參趁壽筵給宛如帶去”。


    喜鵲一反往日沒心沒肺,語氣裏帶著惋惜,說:“宛如姑娘多好的人,想當初在我們府上待下人們極好的,不想嫁了個形同廢人的病秧子”


    秋筠眉心擰了個結,書信遞給喜鵲,道:“這都怪她父親攀附權貴,不惜把女兒送入火炕”。


    喜鵲在五鬥櫥裏翻騰挑山參,秋筠又想起說:“我從娘家帶來的山參挑棵好的,給大奶奶送去,就說我本想親自過去看大奶奶,脫不開身”。


    喜鵲高興地答應一聲,五鬥櫥裏都是二等的參,就進裏間櫃子裏找收著的上好的參,不一會,拿個錦盒出來,打開秋筠看著還行,就命她去了。


    聒噪了半天,秋筠耳根可算是清淨了,這丫頭沒嫁人,嫁了人,可夠婆家人受的


    秋筠靠在榻上看書,碧雲端著碟子南果子進來,放到秋筠旁邊的紅木卷雲翹頭書案上,秋筠聞到一股清新香甜的味道,秋筠前世對生活很講究,這果子不是用來吃的,是擺在內室聞的,空氣中就有了好聞味道。


    秋筠從書上抬起眼,對碧雲說:“這一二日你爺就回來了,把你爺家常衣裳找出來備著”。


    碧雲答應聲:“是,奶奶還有什麽吩咐”。


    秋筠道:“告訴張媽,你爺喜歡吃的備些放著”。


    她可沒那心思關心傅容錦,但這在其位就得謀其政,避免一幹眼紅主母位置的妖精叫屈,背地裏閑話她占著蹲位怎麽怎麽的不雅之詞。


    其實秋筠同這男人過了三年就最初半年在一起,後來鬧生分了,傅容錦躲著她,不照她麵,至於他飲食習慣她還真不太清楚,雖自己不清楚,當主子就是比奴才好當,什麽都不用會,自有別人替你操心、動手做,要說,人呀!還得努力上進,當大婦,取得領導地位,動動嘴,凡事就有人替你解決了,這年頭,那有什麽絕對的公平。


    你就是十分的人才做了人家的妾,就矮了一頭,同樣的條件,有背景和沒背景就是不一樣。


    翌日,難得的好天,秋筠一早就命丫鬟把被褥衣物拿出去曬在院子裏,看幾個大丫鬟帶著小丫鬟們折騰屋裏東西,弄得裏外屋都亂亂的,秋筠就同碧雲出了房門,拐去花園,想溜達半天丫鬟們弄清爽了在回來,秋筠不喜屋子裏亂,素喜潔淨。


    江南三月,春的氣息濃鬱,園裏綠水環繞,樓台高閣不止數十處,多被些花木高低掩映的遮著。


    碧雲扶著她,一路走著,間或有個丫鬟婆子經過,都蹲身行禮,過了片梅林,上九曲橋,橋下綠波蕩漾,憑欄高處遠眺,園子東北角,那一帶是一片修竹,清幽靜寂。


    突然,碧雲手指著遠處,說:“奶奶快看,那好像是四房的春鶯兒,在水邊做什麽?”


    秋筠也看到了,是春鶯兒,怎麽一個人站在竹林邊水旁,府中人等皆知此處水深,很少有人靠近,秋筠剛喊了聲:“不好”。


    嘴尚未合攏,就見春鶯兒毫不猶豫縱身一跳,秋筠呆了,這情景多麽熟悉……,自己……。


    秋筠一瞬間鬼使神差,腳步不由自主的朝那邊過去,一個念頭,救她,救這個同自己一樣不幸命運的女子。


    才走兩步,碧雲一把拉住她衣袖,急道:“奶奶別過去”,秋筠想掙脫,怎奈碧雲死死地扯著,同時,高聲呼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聽見喊聲,跑來幾個在不遠處給園子裏花翻土的下人,問碧雲道:“誰掉水了,在那裏?”


    碧雲指了指,這些人跑過去,圍在水邊救人,碧雲攙扶著嚇傻了的秋筠回三房,紅鸞和喜鵲、湘繡跑出來問:“奶奶怎麽了?”


    碧雲道:“奶奶受了驚嚇,快扶進屋”,一幹丫鬟慌慌張張把秋筠扶到炕上,秋筠才緩過來,一大顆淚珠滾落腮邊,碧雲急得叫道:“奶奶,心不好受就哭出來吧”。


    秋筠搖搖頭,沒說話,翻身臉朝裏,碧雲示意丫鬟們都下去,紅鸞等疑惑地蹭著步子出去了。


    碧雲到了杯水,輕喚了聲:“奶奶喝點水吧,想來人已救上來了”。


    秋筠轉過身來,平靜地說:“我沒事,不用擔心”。


    碧雲輕拍胸口,籲了口氣,道:“奶奶方才把奴婢嚇壞了,奶奶若不放心,奴婢一會就出去打聽消息”。


    秋筠朱顏如水洗般平靜,道:“死活都是她的造化,不是旁人能救得了的,能救她的隻有她自己”。


    碧雲似乎沒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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