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靜瑤最先被薑安平帶來了機場,她被關在中心局好幾天不見陽光,皮膚有了種病態的蒼白,可她的精神卻很好,唇角一直揚著若有似無的微笑。


    武警監獄的人押送著張靜瑤的手下還在路上,張靜瑤就先被帶進了一間休息室,張紹英夫妻和張靖康過來見她,江騰反而沒有急著過來找她要病毒的解藥。


    張靜瑤一直對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很冷漠,今天也不例外,一句話都不想和他們交談,不管他們說什麽,她都隻當沒有聽見。


    林淑惠心如刀絞,她多想聽女兒再喊她一聲媽媽,多想再抱一抱女兒,多想能像女兒小時候那樣,他們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張紹英又何嚐不是這麽期盼的,女兒小的時候,隻要他回家,小丫頭都會開開心心的撲進他懷裏,脆生生地喊一聲爸爸,還要騎在他脖子上,讓他扛著她滿院子跑,整個院子裏都是女兒的歡聲笑語。


    那時候他從未想過女兒會因為他而犧牲,也從未想過他們之間的父女緣分如此淺薄,淺薄到了如今,他已然成了女兒最痛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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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二人這些天沒有一天好受過,兩個人都像在一夕間蒼老了許多,麵對這樣痛恨自己的女兒,他們已無能為力,因為不管做什麽,女兒都不會原諒他們。


    可是盡管如此,他們還是一次次的來碰壁,誰讓他們是她的父母,女兒再十惡不赦,也是他們的骨血,他們做不到對她置之不理。


    “瑤瑤,媽媽給你包了酸菜餡的餃子,你吃一點好嗎?”林淑惠打開了帶來的食盒,一臉哀求的問道。


    張靜瑤無動於衷,冷冷開口:“出去!”


    “瑤瑤,你可以恨爸爸,也可以恨我,可你不該恨媽媽。她作為一個失去女兒的媽媽,承受了太多痛苦和折磨。你能不能看在她懷胎十月辛苦生了你,又養育了你十年的份上,對她多一點寬容。這餃子是她半夜就起來包的,不讓任何人幫忙,這些天為了你,剛剛養好的身體又開始垮了,你能不能嚐一嚐她給你包的餃子,哪怕就吃一個。”張靖康緊緊握了握拳頭,如果這個人不是他的親妹妹,他真的會忍不住上去扇她兩耳光。


    張靜瑤冷笑:“我對你們已經很仁慈了,最後說一次,出去,否則,你們就等著給溫淩染收屍吧。”


    張靜瑤拿溫淩染的命威脅他們,張紹英和林淑惠都不敢賭,他們已經連累了溫淩染,怎麽還能讓她因為自己喪命。


    “瑤瑤,你別生氣,我和你爸爸這就出去,我們不煩你,我們這就走。”林淑惠又害怕又緊張,又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的拉著丈夫走出了休息室。


    張靖康沒有立即跟隨父母出去,而是失望透頂的看著妹妹,他真的對這個妹妹太失望了,心疼和愧疚在她的消磨之下,已經所剩無幾,隻剩下滿滿的失望和無奈。


    他的失望不加掩飾,看的張靜瑤動了怒,抬手打翻了桌子上的飯盒,林淑惠辛辛苦苦包的餃子滾落了一地,仿佛是碎成了渣的母愛。


    “你憑什麽這麽看著我?你有什麽資格這麽看著我?”張靜瑤憤怒的像一頭獅子。


    “你又有什麽資格對我大吼大叫?於私,我是你哥哥,自古以來長兄如父,你這麽對待你的父親,這叫大逆不道。於公,我是國家的少校,你是國家的罪人,這叫背叛國家。”張靖康第一次如此嚴厲的教訓妹妹,他總覺得虧欠了妹妹的,所以對他一再心軟,從不舍得說重話。


    “哈哈哈哈……”張靜瑤突然笑了起來,笑的瘋瘋癲癲:“哥哥?你是我哥哥,為什麽當年死的不是你?國家?我憑什麽要為國家利益犧牲,我憑什麽!”


    “我隨時隨地做好了為國家犧牲的準備,從我入伍的第一天,我就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我從不畏懼犧牲,當年如果被綁架的是我,我絕對不會有絲毫怨言。能夠為國家犧牲,這是我作為一個軍人之子的驕傲。


    你想不通自己憑什麽要犧牲是嗎?行,我告訴你憑什麽。就憑你是張紹英的女兒,就憑你享受到了別人享受不到的特權和待遇。從你出生開始,你就比普通孩子起點高,你上的是軍區幼兒園,軍區小學,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你享受著國家給你的特權和待遇,卻不願為國家犧牲,那麽你又是憑什麽享受的如此理所當然?國家欠你的嗎?


    你小時候小,不懂這些,走了歪路,我可以理解,也一直都是這麽說服自己包庇你。可是我現在發現,你根本就是自私自利。對父母是如此,對國家也是如此。你隻想要從別人身上索取,卻不肯付出。可是這個世上,哪裏有這麽好的事,你以為每個人都是你的父母?任由你欲所欲求嗎?


    張靜瑤,你記住,在這個世上,沒人虧欠你,包括你的父母,他們是最不虧欠你的人。因為沒有他們,就沒有你。他們給了你生命,就已經是他們給予你最珍貴的東西。你可以不懂感恩,但你也沒資格憎恨他們。


    我言盡於此,我們兄妹之間的緣分也算盡了,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最好不要再相見,否則我一定親手抓你,我的槍裏,一定有一顆子彈是留給你的。”


    說完這番話,張靖康閉了閉眼,然後就毅然決然的走了出去。他是她的哥哥沒有錯,可他也是頭頂軍徽,肩扛軍銜的少校。他已經全了和妹妹的兄妹情,剩下的是他該為國家盡的職責了。


    張靖康走出了休息室,關上了門,在厚重的房門被關死的一刹那,他仿佛聽到了妹妹的哭聲,那樣的委屈和可憐,那樣的無助和痛苦。wavv


    他多想再回去抱一抱她,輕聲細語的哄她,像小時候她不小心摔跤,磕破了皮,嚶嚶哭著要哥哥抱抱那樣。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他還是他,還是那個疼愛妹妹的哥哥。可她已不是那個軟萌軟萌的妹妹,她已麵目全非,無可救藥。


    張靜瑤哭了,嚎啕大哭,似被張靖康的話誅了心,又似滿滿都是恨意,倔強的不肯承認張靖康的話都是對的,倔強的不肯承認自己錯了。


    她沒有錯,她何錯之有,她為了活下來經曆過什麽,你們沒有經曆過的人,憑什麽可以如此雲淡風輕?


    她恨,恨自己是張紹英的女兒,恨自己從出生起就注定了要犧牲的命運。如果可以選擇,她也想投胎到一個普通的家庭裏,平平凡凡的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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