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拉住我,是林媚兒,讓我不要走,聽她解釋!


    我一把甩來,壓著滿腔怒火冷冷的說道,林小姐,如果說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不該救你!


    林媚兒愣住了,而我鼻子冷哼一聲,扭過頭繼續朝前走。


    站住,你給我站住,林媚兒喊道。


    我扭過頭,林媚兒輕輕顫抖著,哆嗦著嘴唇問我剛才說什麽,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近乎咆哮的吼道,如果說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不該救你!


    林媚兒向後退了兩步,哇的一聲哭出來,林英傑跑過來一把揪住我的脖領,說我找死!


    我冷笑了幾聲,怎麽你還打算用槍指著我的頭,來啊,來啊,我張子健就站在這裏,今天我要是皺一下眉頭,就是你養的!


    兔崽子,林英傑怒喊了一聲,抬起手揮拳就要打過來,林媚兒緊緊抱住他的胳膊,嘴裏喊著,哥不要,不要!


    冉柔也跑過來,鬆手,鬆後聽見沒有,有話不會好好說啊!


    林媚兒不停地說著,哥走吧,咱回家!


    此刻林媚兒一臉的哀傷,心中不知怎地忽然變軟,可瞬間想起這對兄妹加於我的侮辱,心中瞬間堅硬起來。


    林英傑指我罵,說今天饒了我,就從明天起隻要見我一次就打一次!


    來呀,你要不打你就是我養的,我大聲吼道。


    林英傑推開林媚兒衝過來,冉柔擋在我的身前,怒聲問林英傑你要幹什麽!


    林英傑看著冉柔說這裏沒她的事情,今天非要打死我!


    冉柔怒聲道,你走,你現在走,不想再見到你!


    林英傑楞住了,一臉古怪的神情問冉柔說什麽!冉柔斬釘截鐵說道,走,現在走,以後不想再見到你!


    林英傑的臉漲得通紅,猛地用手指著我,問是不是因為我,冉柔才這樣對待他。


    冉柔沒有說話,林英傑雙手猛地握緊,嘴裏發出一聲怒嘯,猛的衝了過去,砰砰砰密集的撞擊聲,接著哢嚓一聲,一根兩手粗的木樁,竟然被他一腳踢碎!


    林英傑扭過頭看了看冉柔,又看了看我,扭頭走了,林媚兒跟在後麵,看見這對兄妹走了,冉柔才鬆了口氣。


    扭頭對我說道,對不起,她不知道我跟林家兄妹積怨這麽深!


    我說擺擺手說道,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這麽一鬧騰,飯也懶得吃了,就這樣我們兩人回到縣裏,一路上無話。


    躺在床上,不知道為啥今天發生的事情,不停在腦海中反複,不停的反複,尤其是林媚兒哀莫過大於心死的眼神,還有冉柔擋在我身前的決然,一遍一遍又一遍,心煩意亂,一夜無眠……。


    省聯通公司終於完成了村村通的工程,就連最邊遠的的鄉村都通了電話,為這個事情我們打算舉行盛大的慶祝儀式!


    為了讓這個慶祝儀式上檔次,上規格,又與眾不同我們絞盡腦汁,最後決定采用電話給市委書記張洪量報喜方式,來揭開慶祝的帷幕。


    這個事情由冉柔主持,首先冉柔跟市裏溝通,市委書記張洪量欣然答應。


    接著還要確定電話內容,以及文稿形式,說實話每句話,每個字,乃至每個標點都要斟酌到位。


    別看是一個小小的電話,但是在萬千矚目下進行,如果出了差錯,那可是丟臉的事情。


    縣委辦的那些文書們,各個絞盡腦汁斟酌詞句,我忽然想起李賀一句詩,尋章摘句老雕蟲,曉月當簾掛玉弓。


    我們這裏定稿不算,還要呈交市委送審,就這樣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幾近易稿,總算是定下來最後的文本。


    拿到最後的文本我看了一下,也不過四五百字,可是誰想到這四五百字,後麵傾注了多大的心血。


    到了慶典的日子,來了不少市裏領導,同時也來了曹副廳長,省聯通老總以及毛處長,還有不少黨校的同學,說實話規格挺高!


    據說臨夏縣的縣長周友義知道後,還酸溜溜的說道,如果要按政治排,河西肯定是第一強縣。


    就在慶典即將開始時候,縣委辦主任夏冬神色緊張的跑到冉柔跟前,冉柔輕輕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慌什麽!


    夏冬這才知道在這麽多人麵前,自己有些失態了,我站在冉柔身邊神情平靜的抽著煙,但知道肯定不是小事!


    冉柔聽完夏冬匯報之後,點點頭,臉上依舊帶著笑容跟眾人打著招呼,過了兩分鍾看了我一眼,我慢悠悠的走過去,冉柔告訴我張書記臨時有事,電話慶祝儀式取消!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猛地跳了幾下,因為會議議程上已經寫了電話報喜這個內容,現在取消,造成的影響絕對不小,眾人會怎麽看?


    我笑著問道現在怎麽辦?


    冉柔笑著回答,能怎麽辦,取消吧!


    眾人看著我們笑語盈盈,可是誰又知道這笑容背後隱藏著怎樣的憤怒和無奈!


    我問要不跟常市長聯係一下?冉柔想了一下說道,還是算了!


    其實我知道這個時候聯係常市長也不妥,如果聯係常市長,常市長心裏肯定會說,市委書記不要的事情你們給我,把我當什麽,拾破爛的?


    再說聯係常市長肯定會得罪張洪量,我倒是無所謂,不過冉柔跟市委那邊關係還不錯,所以這個提議絕對不可能實行。


    眼瞅著慶典時間就要到了,怎麽辦?盡管我們還是笑著,但是都能看出彼此眼神中的無奈!


    我咬了咬牙說道,要不找人假扮張書記?


    說實話這個主意真的大膽至極,也很有可能瞞天過海,冉柔的眼睛一亮,但緊跟著說道不行,事情傳出去影響更壞。


    我也立刻醒悟過來,假冒領導,確實造成的影響更壞!


    就這樣我們苦苦思索著,過了一會兒我眼前一亮,跟冉柔說了幾句話,冉柔笑得更加開心,問真的可以嗎,時間來得及嗎?


    我說現在八點二十分,慶典九點三十八分,還有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應該夠了!


    冉柔還在遲疑,說本來是給市委書記打電話,可是現在……別人知道會怎麽說!


    我說說什麽,慶典議程上隻寫著電話報喜,又沒說給誰報喜,趕緊抓時間準備吧!


    我們將這個事情說給旁邊的人,他們立刻著手準備,而我們繼續笑語盈盈的跟眾人聊著天,迎接來訪的客人。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賓主向著主席台走去,冉柔看了我一眼,我將頭扭過去。說實話冉柔心中肯定緊張,而我心中更緊張,到現在還沒有消息。


    我們坐在主席台上,我是慶典主持人,時針剛好走到九點三十八分,我用最洪亮的聲音宣布慶典開始!


    頓時鑼鼓齊鳴,禮炮齊放,舞獅舞龍先後登場,場麵是無比的熱鬧。


    我跟冉柔對視了一下,彼此都能看到眼中的緊張,可是旁邊的人絲毫沒有察覺出異樣。


    慶典議程第二項就是電話報喜,可是現在,忽然我看見何玉成走過來,衝著我微微一點頭,我的心瞬間送下來。


    扭頭看了冉柔一眼,微微點了下頭,我能感覺出冉柔眼中的若釋重負神情。


    接著我宣布慶典議程第二項,眾人將目光看向冉柔,冉柔站起身走下主席台,這時候一輛車開進來,冉柔走過去親手打開車門,在眾人的目光,她竟然從上麵扶下來一個白發蒼蒼的鄉村老嫗。


    不少人麵露詫異低聲私語,估計是在打聽這個老嫗是誰,有什麽背景,竟然在這個場合出現。


    就這樣冉柔扶著老嫗邁向鋪著紅地毯的台階,一步,一步,又一步!


    就在台階盡頭一張桌子上,很醒目的放著一部程控電話,就這樣在眾人目光中,她們走到了電話跟前!


    老嫗看上去很緊張,而冉柔低聲安慰著她,鑼鼓聲停了,禮炮聲沒了,說話聲也消失了,眾人都將視線落在兩個人身上。


    等了一會兒老嫗伸出顫抖的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本,攤開放在桌上,跟冉柔說了句話,冉柔使勁點點頭。


    老嫗看著小本用手撥動號碼,這個時候有人把話筒拿過去,免提鍵,電話通了,等了一會兒裏麵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喂,你好,你找哪位?


    老嫗身體輕輕顫抖著,過了幾秒鍾才喊道,狗兒,你是狗兒,俺,俺是你娘!


    電話那邊的男人聲音猛地高了,娘,娘怎麽是您,您,家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娘,娘你告訴俺!


    老嫗說,沒事,沒事娘想你哩,想俺的狗兒,就是想問問你啥時候回來!說著,說著聲音顫抖起來,哭了!


    娘,狗兒也想您,狗兒回家,狗兒立刻買票回家,您等著狗兒!電話那邊的男人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狗兒,你莫回來,你有事情要做,娘就是想告訴你,家裏安了電話,娘想你就可以打電話,你想娘也可以打電話回來!你給娘的電話號碼,娘,娘終於能用了,娘以後,以後在家能給你打電話了……。


    娘,俺回家,俺立刻就回家,回家看俺娘,電話對麵的漢子已經泣不成聲,就在這時會場響起音樂,


    “你可是又在村口把我張望


    你可是又在窗前把我默想


    你的那一根啊老拐杖


    是否又把你帶到我離去的地方


    娘啊 娘啊 白發親娘


    兒在天涯


    你在故鄉


    娘啊 娘啊 白發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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