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聽說那天冉柔紅著眼睛離開辦公室,聽了之後,心裏挺不是滋味,說實話誰也不容易,尤其在官場打滾的人。


    心裏挺後悔,不過做了就做了,總不能讓我負荊請罪!


    經過這個事情之後,冉柔似乎當我不存在,我也樂得清靜,一門心思放在了修路上,就這樣兩個星期過去了。


    有一次曹雲峰說我跟冉柔之間的關係,不是個事,建議我找個機會緩和一下,可是我說,這個女人雞蛋裏挑骨頭,懶得理她!


    曹雲峰說我思想有問題,好歹也是縣委書記,咋在我嘴裏就成了這個女人,說明我在心裏頭就沒有把冉柔放在應該有的位置。


    我聽了這句話並不以為然,覺得明明是對方責難我在先,關我什麽事情。


    克而實際上我並沒有發現,一種先入為主的思維模式已經悄悄潛入到我的腦海中。


    就是在此之前,冉柔對我的刁難,還有她對我的態度,實際在心中已經種下了對抗的種子,而那天在會議室的衝突,不過是這顆種子在我心中早已生根發芽的結果。


    其實換位思考,我是副縣長不假,但更是縣委常委,所以我那天跟曹雲峰打了招呼並不妥當,確實應該跟冉柔說一聲。


    也許是我內心的一種抗拒,直接將這個過程忽略了!


    這也就為我跟冉柔之間對抗表麵化,埋下了伏筆,當然這些都是我後來想到的。


    其實後來我想想,如果早聽曹雲峰的話,也許不會把我跟冉柔之間的關係,弄得愈來愈僵化。


    開始我以為冉柔開展工作會很困難,但是我驚奇地發現,這個女人做事情還是蠻有一套,首先是慣性運作,這四個字用的非常好。


    對於以前就有的工作模式並不急於打破,而是嚐試著把自己融合到其中,然後將自己的想法一點點滲透進去,能做到這一點就很了不起。


    而且我還注意到這個女人對於工作,並不來虛套子,而是真真切切落在實處,幹脆利索,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再有她真的做到抓大放小,責權到人,該是誰的事情就是誰的事情,該是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


    例如說,在她上任後第二個禮拜,大王莊鄉有個黃花示範基地,她去調研,到了大王莊之後,在聽取匯報中直接問了三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黃花年產量多少,第二問題,黃花年銷售量多少,第三個問題鄉民收益多少。


    大王莊鄉黨委書記說了幾個數字,冉柔把數字記下來。


    第二天竟然悄悄獨自去了大王莊,跟大王莊裏的村民進行了一番調查,而且就這樣連續去了好幾次。


    當第二次來大王莊的時候,跟大王莊黨委書記指出他匯報數據不實之處。


    並且她還說,黃花基地占去了大王莊耕地將近百分之八十,而農民的收入並沒有因此大幅度增長,而且因為黃花的價格在市場上並不穩定,通過近三年的數據來看,一直處於持續走低狀態。


    而且雖然本地黃花在市裏有一定名氣,但是由於交通和天氣等不便利因素,其他縣裏的黃花,甚至別的市裏黃花占據了百分之八十的市場,所以本縣黃花並不占有優勢,甚至還出現滯銷的情況。


    所以這個黃花基地有沒有存在的必要值得商榷,如果沒有存在必要,如果有必要,就要想辦法奪回市場,讓黃花成為搶手貨。


    如果沒有必要存在,那麽東王莊的領導班子就要考慮轉產的問題,而且在考慮轉產的同時,還有具有更高,更長遠的戰略目光。


    東王莊在縣裏經濟一直拔尖,可是在冉柔的調查之下,卻顯得如此蒼白空洞,這不能不讓其他鄉的領導們感到,這個女書記並不好糊弄。


    果然在這一段時間,冉柔經常在下麵跑,整整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將下麵的各個鄉鎮跑了一個遍,而且每到一個鄉鎮都經過一番調研。


    而且這個調研絕不是走過場,而是真真切切的沉下去,了解第一手資料。


    作為一個女同誌能做到這一步,說實話我心裏真的挺佩服。


    而我這裏跟專家每天在山裏轉來轉去,基本上對修路有了一個整體的規劃,而且專家也拿出了一整套道路規劃書。


    當然這一整套道路規劃書並不便宜,整整五十萬,不過我覺得花的挺值。


    我把這份修路規劃書給了曹雲峰,曹雲峰看完之後歎了口氣,我知道他為什麽歎氣,因為如果按照這個修路規劃,修路資金絕不是一百萬和千萬計算,而是要耗資上億。


    我說如果整體實施修路規劃,肯定不現實,但我們可以考慮實施一部分,例如說跟省城這條路,我翻了翻規劃書,然後將各種好處說了一下。


    曹雲峰聽了也挺心動,不過看了一下造價預算,又歎了口氣,三千萬,這隻是一個預算,還不包括其餘影響因素,例如說工期、技術、天氣等方麵。


    我說上次拍賣兩千五百萬,用了五百萬,還剩下兩千萬,除此之外加上捐贈修路款,差不多也有三千萬。


    如果真的能把這條路修通,帶來的效益可不是三千萬所能估量的。


    就這樣我跟曹雲峰磨了半天,曹雲峰思考了半天才說讓我跟冉柔商量一下。


    我去,讓我跟冉柔商量,你還不如直接表示反對算了,就這樣我又磨了半天,曹雲峰才勉強答應,他去跟冉柔商量一下。


    就這樣我等了一上午,到了中午見到曹雲峰問怎麽樣,曹雲峰說這個事情還是我去跟冉柔說吧。


    我去,我正想說,曹雲峰說這是宋高宗的意見,讓我直接跟他對話,省的罵他是秦檜!


    就這樣下午,我拿了好幾個主意,最後還是拿起了電話,冉柔在辦公室,讓我十分鍾以後過去。


    就這樣十分鍾後我推開了她的辦公室門,冉柔坐在椅子上,眼睛看著我,說實話我從對方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神情隻是淡淡的。


    我坐到她對麵的椅子上,說實話挺別扭,可能是心理的因素,不過我還是將公路規劃的事情說了一遍。


    冉柔聽得很認真,不過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而且在我講完之後,並沒有立刻說什麽,而是拿起規劃書看起來,看得很認真。


    真的很認真,一頁能看兩三分鍾,房間很安靜,安靜到紙頁翻動聲音擴大好多倍,到最後我竟然覺得這微不足道聲音有些刺耳!


    就這樣我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冉柔才說放這吧,她再認真看看!


    我還想說什麽,可是看到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我將嘴裏的話咽進去,站起身出去了。


    接下來的幾天,那份規劃書如泥牛入海,再也不見了蹤影,而且也不見有人提起,我心裏憋屈,那可是我幾乎用生命為代價,弄出的規劃書啊,怎麽就沒了聲響。


    想找冉柔問個清楚,莫非我當麵質問規劃書哪裏去了,你倒是同不同意,同意的話趕緊辦,不同意的話也得同意!


    就這樣過了一個禮拜,還是沒有動靜,我真的有些著急了,讓曹運鋒去問問,曹雲峰說我著相了,還是淡定些好。


    最後曹雲峰可能被我纏得有些煩了,說要不我當書記好了!


    這句話就像黃鍾大呂般,猛地將我震醒,是啊,人家冉柔是縣委書記,我真有些著相!


    曹雲峰可能看見我臉色有些難看,又安慰了幾句,說他有機會肯定會提的。


    就這樣我的道路規劃書被雪藏了,以前我看到某些影視明星因為跟公司耍大牌直接被雪藏,並不理解雪藏的意思。


    可是通過這件事情,我真的理解他們的心情,不好受,真的不好受!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的縣委書記來了,肯定會有幹部調整,隻不過這個調整或遲或早。


    不過我想冉柔目前不可能有太大的動作,不過很多人已經未雨綢繆,開始早早的匯聚到縣委樓前等待匯報工作。


    其實這也是一種特色,今天不找領導匯報工作,明天領導就不用你匯報工作,這也是官場的一種寫照。


    而且我漸漸發現,到我這裏匯報工作的人少了,而且有些幹部竟然開始避免與我過多接觸,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同時也說明,冉柔在這些幹部心中開始占據了重要位置。


    不過好歹我也是常務副縣長,你不來找我那我過去找你,就這樣我也開始調研,誰越躲我我越去找誰,而且經常性的去這個單位指導工作,小樣,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不過總體來說,我在縣裏幹部中間風評不錯,一些幹部跟我私交都不錯,如果他們遇到一些困難,我盡量幫著解決。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已經到了霜葉紅遍層林盡染的季節,收獲是令人喜悅的,但是我總覺得有些遺憾。


    不過我隻能用人有窮力,豈能事事如意,隻要盡力就好,這樣的話語來安慰自己,而那份道路規劃離我是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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