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隨著世事浮沉,忽左忽右忽前忽後,猶如無規則的布朗分子運動,無法穿越過去,無法預知未來,更無法把握當下的命運——如我。


    我發了瘋似的跑出醫院,路兩邊的嘈雜聲似乎聽不到,隻有風聲從耳畔呼呼而過。


    腳下一滑,摔倒在冰麵上,爬起來繼續跑,心髒劇烈跳動,嗓子裏都是甜腥的味道,每呼出一口氣,都牽扯著肺部悶悶的疼。


    眼前有些發黑,我用手扶著牆站了一會兒,腿發軟,身上不停冒著虛汗,剛給小裴輸了血,真的不宜做劇烈運動。


    我咬著牙攔了一輛出租車,說出地點,出租車徑直開過去,司機不停的從觀後鏡看著我。


    我瞅見觀後鏡中的自己嚇了一跳,臉色白的嚇人,不過眼珠卻充滿了血絲,而且臉部的肌肉不停地抽動著,看起來真的很猙獰。


    車開到市政府門口,我徑直走進去,我直接來到李青山辦公室,小劉看見我嚇了一跳,剛想問,被我一把推開,一腳把門踹開。


    我看見李青山正在跟一個人交談,看見我闖進來神情愕然。


    猛的衝了上去,一撲,越過辦公桌,我跟李青山兩個人直接摔倒在地上。


    我抬起手,狠狠一拳砸到李青山的臉上,聽著他發出痛苦的慘叫,好爽!


    繼續,一拳又一拳,好幾個人過來將我拉住,可我像瘋了一樣,掙脫開衝過去,用腳狠狠踹這個王八蛋。


    有人死死抱住我的腰,又有幾個人過來,死死地抱著我,李青山滿臉是血,狼狽不堪的從地上爬起來。


    有兩個人過去扶住他,李青山氣急敗壞破口大罵,說我喪心病狂,還叫著報警,報警!


    看著那張令我作嘔的臉,我忽然想起師兄弟齊心,齊利可斷金這句話,諷刺,絕妙的諷刺。


    我瞪著他,慢慢的一個字,一個字說到,她在醫院裏今天差點死了!


    李青山愣住了,我扭頭衝著抱我的人吼道,鬆開!


    可能是我樣子真的有些嚇人,他們竟然鬆開手。


    我看了李青山一眼,扭頭走出了辦公室,忽然很想哭,真的很想哭,為什麽,為什麽生活總是強加給我們並不想要,或者一直逃避的痛苦,這算是什麽,是磨難?還是生活根本是狗娘養的!?


    沒有開燈,我靜靜的坐在家裏,等待著,等待著警察上門,想想那個時候的我,確實挺傻逼,李青山肯定知道我清楚他那點尷尬事,遮掩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把事情搞大?


    不過我當時真的做好了坐牢的準備!


    曼妮回來了,打開燈看見坐在沙發的我嚇了一跳,說晚上不開燈,等著嚇唬人啊!


    可能是覺得不對勁問我怎麽了。我說我把李青山打了一頓!


    什麽,曼妮吃驚的看著我,急忙問到底怎麽回事?


    我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然後又加了一句,那啥,估計婚結不成了,對不起了,不過隻要你等我,我保證在裏麵好好改造、洗新革麵、重新做人,我們會有重新團聚的一天。


    曼妮聽完愣了一下,緊跟著大笑起來,用手扭了一把我的臉,說就喜歡我這傻傻的樣子。


    我詫異的看著她說,你啥意思,我都成這樣了,你還能笑得出來,老實說是不是打算改換門庭,另尋新歡!


    曼妮說你才知道!


    我說作你的春秋大夢,當了我這條賊船,就要一心一意做個好賊,生是我張家人,死是我張家鬼!


    曼妮杏核眼一瞪問我說什麽!


    我很理直氣壯的說道,我絕對生是柳家人,死是柳家鬼,忠貞不渝,生生世世,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曼妮拍了拍我的臉蛋說這才乖,叫兩聲聽聽!


    汪汪,汪汪,汪汪!如果我老爸知道剛才那些話,估計連家法也用不著,直接一腳把我踢出家門!


    曼妮讓我放心吧,李青山不會那麽傻把事情弄大,好了,那啥狗狗乖啊!用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很不客氣的張開血盆大口,向著那隻手咬去……。


    第二天晚上我接到李青山的電話,說想跟我談一談!


    我本想說沒什麽好談的,可想到小裴我答應下來。


    就這樣我來到約定的地點,一輛車開過來,停在我麵前,車窗放下來露出李青山帶著副大墨鏡的臉,上麵還有青腫的痕跡。


    我坐上車,李青山開著向著河提而去,車停下來,李青山打開車門下來,我也推開門,就這樣兩個人站在河提,看著已經被凍成巨大冰坨的河。


    冰麵折射的幽幽的月光,襯托在黑夜中白的有些滲人!


    冷風呼嘯著抽打著我們,緊緊裹了裹衣服,李青山遞給我一支煙,我掏出打火機可打不著。


    李青山遞過防風打火機,我點著吸了一口,吐出的煙霧還沒有成型,就被撕扯的稀爛。


    李青山問我想怎麽樣!


    我說小裴怎麽辦?


    李青山猛地轉過身,情緒激動的衝我吼道,說他給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可我並沒有珍惜,現在造成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笑了,就這樣看著李青山,李青山滿臉怒容漸漸消失,扭過臉,躲避著我的視線。


    你有老婆,我問你小裴怎麽辦?我再次問道。


    李青山抽了口煙,說不用我管!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聲吼道,不用我管?那是我妹妹!


    李青山一把打開我的手,說什麽狗屁妹妹,你當初接近小裴不也是為了那個嗎?


    我再也忍不住,去你媽的,直接給了李青山一個耳光,墨鏡飛了出去。


    李青山怒吼了一聲,撲過來,我們在河提上扭成一團,咒罵聲,怒吼聲,踢打聲……。


    李青山被我騎在身上,我揪住他的衣領,抬起手,可又停頓慢慢放下,起身站起來,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朝地上啐了一口,嘴裏都甜腥的味道,腮幫木木的,渾身都疼。


    要不是我仗著年輕,說不定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我。


    李青山喘了口氣,強撐著坐起來跟我說,如果早幾年,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我說老貝叔是因為我死的,如果你不給小裴個說話,大不了我把這條命還給老貝叔!


    李青山吐出一口氣說他真喜歡小裴,給他一點時間!


    我問多少時間,一個星期,一個月還是一年?


    李青山說他的身份不允許離婚,但他可以盡力補償小裴,隻要在能力範圍內!


    我瞅了他一眼說道,一個月,如果一個月沒有結果,大不了一拍兩散,說完轉身走了。


    可我並沒有想到,第二天小裴給我打電話,說她的事情不用我管,希望不要再打攪他們的生活。


    我接到電話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可小裴掛了電話,而且我沒有想到,幾年之後小裴成了市裏最大的房地產商!


    當然到現在我都不敢相信,我動手打了市長,而且打了兩次,估計在全國也沒有幾個人,心中不禁又暗自得意。


    就在我打了李青山之後沒幾天,唐處主動聯係我,邀請一起坐坐!就這樣我再次跟唐處坐在了一起,就我們兩個人。


    唐處豎起大拇指,說敢打市長的人,估計全國也沒一個!


    我笑了笑,衝動,衝動讓我犯了錯!


    唐處哈哈的大笑起來,接下來我們聊著,而且唐處總是試探我和李青山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也總是找借口岔開話題,就這樣唐處終於忍不住了,摟著我的肩膀說,老板想知道,她在醫院裏今天差點死了是什麽意思!


    我淡淡的抽了一口煙,看了看唐處說道,如果我不說會怎麽樣?


    唐處笑了笑拍了我兩下肩膀說我是聰明人,應該懂得怎麽辦!


    我將香煙摁在煙灰缸,淡淡的說道,如果我真的很笨怎麽辦?


    唐處臉上的笑容凝固,很認真的看了看說我,李青山怎麽對付我的難道忘了?


    我說沒忘!


    唐處接著詫異地問我,那為什麽不說出來了?


    我抽了一口煙慢慢的說道,吉特曼說過一句話,切莫出賣自己的良心;出賣良心的人隻能成為奴隸,鐐銬因此也就纏身!


    說完這句話我扭頭看著唐處,唐處臉上的神情從最初的愕然,慢慢一點點轉化為凝重,等了一會兒說道,如果不是因為地位限製,真的很想跟我做個好朋友!


    我端起酒杯,唐處也端起酒杯,輕輕的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一個星期後,我接到組織部調令,被調到黨史地方誌辦公室,下屬黨史科任科長!


    明眼人很清楚,黨史辦要不就是養老,要不就是被掛起來,我距離養老還有幾十年,那當然是坐了冷板凳,而接任企改辦主任正是小胡,我知道小胡絕不是池中之物,果然起來了。


    不過小胡這個人太工於心計,而且膽大,到了這個位置恐怕不好說。


    不管怎樣,國企改革是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了解革命家史,整理編纂黨史材料,倒也悠閑自得,而且有大把的時間供我支配,不錯,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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