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小唯也沒有吃什麽東西,我兩個媽媽都過來了,小唯是養母一手帶大的,我以為小唯看到她的時候,能有什麽觸動,但令我們很失望,小唯似乎根本不認識她了。


    我媽媽看到小唯,心疼的不行,聽說這一切又是傅顏所為,她都恨不得衝到泰國去,把傅顏碎屍萬段。


    天黑了,小唯從病床上跳下去,跑到陽台,抬頭看著天上,晦暗了一天的眼睛,忽然變得很有神采。


    “小唯?”我跟著他過去,蹲在他身邊。


    媽媽擔心我身子重,趕忙給我搬了一條小凳子,讓我坐著。


    “媽咪。”小唯忽然很小聲的,叫了一聲媽咪。


    我狂喜看著他,以為他想起了我,摟著他說:“寶貝,媽咪在這裏!”


    小唯把我推開,眼睛直直地看著天空,天上繁星點點,他指著月亮那邊,喃喃說:“媽咪!”


    我的眼淚瞬間崩潰,我想起來了,那天我被秦海天他們塞入麻袋,要去沉海的時候,我在小唯說了:“媽咪永遠不會離開他,媽咪是月亮旁邊那顆最亮的星星,會永遠看著他。”


    小唯在極度的恐懼中,喪失了所有的記憶,成了自閉的孩子,唯一記住了我這句話。


    “兒子,你回來了,你回到媽咪身邊了,媽咪沒有死,沒有變成星星,媽咪還是在你的身邊!”我抱著他,泣不成聲。


    房間裏的人都哭了,養母恨恨的說:“孩子這是造了多大的罪呀,怎麽會嚇成這樣?”


    “如果有一天我見到傅顏,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我媽媽恨得全身發抖。


    瑩瑩和詩雨安慰我,說小唯一定會好起來。


    我摟著小唯點頭,最少孩子到了我的身邊,這比一切都重要。


    小唯住了一個月的院,身體康複了,但他還是沒有任何記憶,每天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白天畫星星,晚上看星星。


    隻要看著星星的時候,他才會露出笑臉,而我每次看著他的笑臉,最為心酸。


    我們出院了,我把他帶回爺爺的莊園。


    房間都給他整理好,打掃幹淨了,唯一疏忽的是,我忘了把他從前的畫藏起來。


    他回到家裏,第一時間就是找畫紙和畫筆,當他翻出他從前的畫紙,看著畫麵上的爸爸,他的臉色變了。


    “我不要爸爸,爸爸是壞人,媽咪騙我——”他把畫紙撕了,扔到地下,然後用腳狠狠地踩。


    “小唯!”我趕忙去抱他。


    “你走開,我不要你們,不要爸爸,你們都走開!”小唯尖利地哭泣,繼續撕毀他的圖畫,情緒很失控。


    我還想去阻攔他,媽媽拉著我的手說:“讓他撕吧,也許哭一場,發泄一場,他會好受一些。”


    我點點頭,心疼的站在一邊,看著小唯把這些畫紙撕碎,扔得滿地都是。


    他仿佛也撕碎了我從前所有的愛戀,過去的一切,全都碎成片片飛花,再也縫補不起來了。


    當小唯拿出那一張我們三人一起吃奶油曲奇的畫紙,他停頓了一下,仿佛還能記起些什麽。


    “小唯,你想吃媽媽做的奶油曲奇嗎?”我柔聲問他。


    小唯的眼淚掉下來,默不吭聲,把這張紙也撕掉了。


    我的眼淚掉下來,我把小唯抱起來,摟在懷裏,輕輕拍他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


    我媽媽把他所有的圖畫,索性都丟入垃圾桶裏,她拿出一堆新的紙和新的筆,柔聲對小唯說:“小唯乖,我們再畫新的,我們畫很多星星,還有月亮。”


    小唯點頭,從我懷裏下去,拿起紙筆,認認真真的畫起來。


    我陪在他的身邊,看他畫到月亮旁邊的那顆星星時,他眼睛裏的神采總是特別的好看,唇角也有一絲笑意。


    “媽咪。”他又喃喃自語了。


    媽媽和養母歎了口氣,默默出去了。


    小唯畫了一會兒,把那顆最亮的星星,塗成了粉色,他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和我說:“我媽咪喜歡穿粉色的衣服,我媽咪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媽咪。”


    我輕撫他柔軟的頭發,感覺心都快要痛碎了。


    他累了,把筆一支一支的收好,然後拿著他的畫,自己爬到床上,緊緊抱著那張畫紙,在枕頭上睡下。


    我給他蓋上小被子,他閉上眼睛,臉色很安逸,好像媽媽陪在他的身邊。


    我輕輕拍他,給他唱從前他最愛聽的兒歌,他唇角帶著笑意,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我默默收拾著地上的碎紙,當我撿起那張吃曲奇的紙片,我的目光凝在上麵。


    當時情景,曆曆在目,而今生今世,或許再也沒有交集了吧。


    收拾好後,我在小唯的身邊躺下,想休息一會兒。


    薛若白發了一條短信給我,我點開查看:“知道為什麽我能輕易的把小唯帶回來嗎?因為秦貝莉懷孕了,嗬嗬,你曾深愛的男人,已經不需要利用孩子,就能在秦家站穩腳了。”


    我默默的刪掉消息,默默地把薛若白拉入黑名單,傅顏以後怎樣,和我還有什麽關係呢?


    放下一切,我反而輕鬆了,我閉上眼睛,也安穩的睡了一覺。


    我和小唯差不多同時醒來,他現在已經不排斥我了,但是對我也沒有熱情。


    他眼神淡淡的,自己爬起來洗臉刷牙,然後安靜的坐在沙發,緊緊抱著他的畫。


    “小唯,你餓了嗎?”我問他。他現在胃口好了,吃東西不再嘔吐。


    小唯乖巧的點點頭。


    我現在他的手,和他出了房間,走去烘焙房。


    小唯環顧一眼烘焙房,輕輕喊了一聲“媽咪”。


    “哎!”我激動壞了,以為他到了熟悉的環境,想起了從前,我趕忙抱起他,重重點頭。


    他卻推開我的臉,掙紮著下來,茫然的繼續喊“媽咪”,四處尋找。


    “傻孩子,媽咪在這裏!”我再次去抱他。


    小唯很生氣的推開我,滿屋子哭喊:“媽咪,我要媽咪,媽咪你在哪裏?”


    無論我怎麽回答他,媽咪就在這裏,他始終都不正眼看我,我不知道怎麽辦,措手無策看著他。


    最後,我從地上撿起他的畫紙,指著畫紙上的星星對他說:“小唯不哭,媽咪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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