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山老漢想起當年在雪山裏的見景,說來仍是曆曆在目。


    “又是一輪子彈掃射過去,連蟞蟲外殼都沒打碎,班長為了給我們增加生存的機會,自告奮勇衝了上去,他用手裏的毛瑟槍在連射下近距離打破了蟞蟲的軟組織,另一邊我和另一個戰友用登山鎬爬上了屍坑壁,蟞蟲似是發了瘋,在最後班長在被吃下去的一刻,拉動了手雷,在蟞蟲的肚子裏爆炸了,巨大的蟲子讓炸成了兩半,惡臭熏天。”


    張秀賢聽得差點落下淚來,他有所感,當年也有這麽一位排長和這位班長是一樣的,用自己的命救過一個排的戰士。


    “我們二人嚇得楞在壁上,看著下麵屍肉橫飛的場麵,終生難忘,沒等我倆回過神來,屍坑底下就又有三五隻那樣的蟞蟲從屍骨下爬了上來,我二人不敢停留,費了好大力氣才爬了上去,整個過程隻要有一步鬆懈,掉下去就是一條死路。”


    喊山老漢的話語調深沉,加上他帶有口音的漢語,讓封羽對這故事印象深刻。


    張滿月似乎一點沒聽,她走在最後麵,不知在想著什麽。


    喊山老漢的話似乎還未講完,他又繼續說道:“回了哨所後,如實向上級稟告了情況,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當我帶著另一班的戰士去那處地方時,發現根本找不到那個雪山斷口,憑空消失,就是後來幾年我也多次去找過那地方,可是啥都找不著,因為這事我們班隻剩下了兩人,受了處分,我讓發配到了興安嶺伐木場去看廠。”


    喊山老漢抽起了煙鬥,看樣子是越說越上勁了。


    封羽望了眼遠山的林海,皆被大雪所覆蓋,不管是看那處都感覺是一模一樣,喊山老漢聊的興起,封羽不便打擾,想著這大爺也忒不靠譜了,別光顧著和張秀賢胡侃再把路給引錯。


    封羽隻能跟在後邊,張秀賢說道:“我說,大爺,你這路子走得不順當啊,那大屍蟞是存心想擺你一道,去看伐木場是個苦差事兒,就和部隊首長打仗正興時,忽然讓發配山區打土匪是一個感受,憋屈!”


    封羽差點沒罵出來,這他娘都多少年了,張秀賢怎麽還想著他首長呢?人去打土匪有什麽不好,孫殿英孫軍長打土匪打的還掘了清陵呢,人首長說不定在什麽地兒開心的當他的土財主呢,去前線打仗有什麽好,以為把腦袋掛在腰帶上好玩麽?


    “喊山大爺,你去伐木場幹了幾年?沒聽人說起過啊?”封羽為了不讓張秀賢扯首長的話題,問喊山老漢話說。


    “我自己都記不清是多少年了,沒有四年也有五年,後來張作霖的東北軍把伐木場收編成了軍火庫,老漢我隻能灰頭土臉的離開,說起伐木場的那幾年,一點不太平...”


    喊山老漢又說起了一段當年他在興安嶺伐木場的故事。


    興安嶺伐木場在樹木茂密的雪山上,人工伐木,機器鋸木,為此,伐木場還特意從蘇聯購買了一套機器


    設備,花了不少的價錢,喊山老漢去看廠子,實際上是一件沒什麽技術含量的活,他要做的就是巡邏廠子周圍,謹防有人來偷木頭。


    照喊山老漢的話說,那深山老林的,連拉木頭的人都恨不得兩三個月上來一次,除了十來個工人和一個做飯師傅,平時連個鬼都沒有。


    伐木場日子是要多無聊有多無聊,喊山老漢白天裏沒事幹就會打幾個野物,晚上給添個油葷。


    怪事就出在喊山老漢到了伐木場的半年後,忽然有天夜裏,在眾人都熟睡時,廠房裏的機器在半夜裏吱哩哇啦的轉動了起來,當時真把喊山老漢給嚇了一跳,他以為是有什麽人來偷機器了,立馬在附近警戒起來。


    那時候山上常年積雪,喊山老漢在雪地裏查看了半天,沒見著有一個腳印是新踩出的,於是伐木場的工人也沒多想,以為是機器出了毛病,關了機器就睡覺去了。


    接下來有時一連好幾天那機器都會自動在半夜裏轉動起來,工人們一致認為是那蘇聯人不靠譜,賣了台不好的機器給他們,一方麵叫人傳了信息讓人趕緊來修機器,不巧的是,大雪封路,修機器的人一直上不來。


    那一天夜裏,廠房裏機器和往常一樣,半夜轉了起來,工人們你退我就,誰都不想起來去關那該死的機器去,最後推了半天,由一個年紀最小的工人出去關機器,人前腳一走,其他人就都睡了過去,誰也沒在意這事兒。


    到了後半夜時,有個工人起夜要上茅廁,才聽著外邊機器還在吱哩哇啦的轉著,他看了眼出去的那人還沒回來,心裏罵著就出了門去。


    那時的喊山老漢在廠房外,聽見裏麵有人喊“有鬼”,他跑回去一看,見是出了事情。


    那頭一個出去關機器的工人,不知為何,自己被機器卷了進去,頭腳都讓切沒了,人讓切成了四四方方的幾塊擺在加工台上。


    喊有鬼的是後來出去起夜的那人,他當時見狀差點沒嚇丟了魂,兩條腿打著寒顫,要去把機器給停下來,機器的按鈕似乎已經失去作用,怎麽按都沒用。


    機器的動力裝置是台柴油機,隻要切斷了動力,機器自然會停,當即就去關那柴油機,但發現柴油機裏早就沒了柴油,這機器完全是在自己轉動,當下那人隻感頭皮一陣發麻,大喊了聲“有鬼!”


    沒等所有人過來,機器自動又停了下來,簡直是太邪門了。


    喊山老漢從未聽過這樣的事情,他一直在外邊沒見一個人影,莫非真是有鬼不成?不管怎麽說,伐木場裏出了人命,向上頭匯報隻能說是工人自己失誤,讓機器給卷了進去。


    但凡是當時在場看見過的人,都不會去認同這個觀點,怎麽可能會自己躺上加工台等著被機器切割呢?這事兒在伐木場裏鬧的人心惶惶,喊山老漢引以為戒,重點在廠子裏巡防,外邊大雪封山,不會有人進得來,要真是場子裏有鬼,喊山老漢倒是想


    會會這鬼長個什麽樣,他是個無神主義者,見過的死人多了去了,根本不害怕這些,反是那些工人們嚇得要命,他們都是東北山裏的窮苦人,上伐木場隻求掙兩小錢,好養活家人。


    在東北這地方,迷信還是較為嚴重的,工人們大多來自窮鄉僻壤的地兒,心裏十分信鬼神一說,什麽黃大仙、出馬仙一說尤為在東北這地方興談。


    喊山老漢一連幾天同工人們睡在一起,廠房一有什麽響動他可以立馬出去,說來也怪的很,從喊山老漢來了以後,廠房裏一連三五天沒了動靜,機器再沒半夜裏運轉過,一連半個月過去,人們甚至都以為真是機器出了問題,柴油機裏沒了柴油後,再沒轉動。


    可究竟是什麽原因誰也不好下定論而言,時間過去了一個月,大雪封山,一點不見有消融的跡象,許多工人們想離開伐木場卻都是無路可走,隻能呆在這裏。


    喊山老漢逐漸放鬆了警惕下來,覺得可能真是件沒什麽大不了事情,天底下怎麽可能真有鬼的?


    就在這時,晚上又一個工人出了事兒,他和之前的那個工人死法一樣,也是無緣無故躺上了加工台,給切成了幾塊,而那機器確沒有啟動過,這下子炸了鍋,伐木工人們紛紛罷工,說什麽也不在這地方等死,冒著一米多厚的積雪第二天跑了幾個。


    喊山老漢當然不能臨陣脫逃,當時他想向外界求援,可信息根本傳遞不出去,伐木場的工人裏,也隻剩下了三個無家可歸的光棍漢,連做飯的師傅都跑了,溫飽問題還得自己解決。


    伐木場基本上停了工,白天喊山老漢就廠房裏檢查機器,晚上他們為了防止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將門給反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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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在一天夜裏時,喊山老漢忽然被一陣聲音從睡夢中給吵醒,那是機器發出的聲音,喊山老漢確定無誤,他記得十分清楚,柴油機裏的油早幹了,並且他還把連接柴油機的電線給拆解了下來,可以說,那廠房裏機器真是在自己憑空轉動。


    喊山老漢覺得事情不對,想叫醒幾人一起出去看看,這場景別說還真是怪瘮人的,但喊山老漢無論怎麽叫都叫不醒三人,就像給人下了迷藥,睡的死氣沉沉。


    喊山老漢不是個能孬的住的人,他心一橫,拿起自己手裏頭的槍械,開了鎖就到了廠房裏。


    外麵連個照明的燈都沒有,黑漆麻擦的,伸手不見五指,連個鳥都看不清楚,但是廠房裏頭的機器聲倒是十分清楚,治理嘩啦的轉動個不停。


    說實話,喊山老漢他的心裏不害怕那是假的,他後背上的冷汗瞬間就從脖子濕到了腳跟,不是手裏頭拿著把槍,他哪有膽子再往前走,喊山老漢心想此事要不解決,等大雪消融後,伐木場裏交不出木頭,工人們跑的跑死的死,上頭肯定拿自己問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喊山老漢從兜裏掏出了個火折子,吹亮後勉強能夠照明,他一點點朝著那台機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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